但那天真实发生的一切,要比史官有限文字所记要残酷得多。 顾兰亭生死一线,好几次都没了呼吸,幸好身边一圈杏林天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守着,甚至连已经隐退的许太医也被皇帝派人紧急接进宫来。 “陛下。”皇帝双眼熬得通红,颤抖着声音问:“人怎么样了?” “臣无能......” 皇帝霍然起身,却又浑身无力。 “陛下。” 太医们一阵惊呼,高炀颤颤巍巍问:“死了?” 这次是许太医回的话:“幸得陛下福泽保佑,顾公子好歹保了下来。不过龙胎......陛下请节哀,孩子还会再有的。” “陛下请节哀!” 面对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皇帝扑通又倒回椅子里。 虽然在决定使用四黄汤解毒的时候高炀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尘埃落地这一刻真的到来,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到底还是没有留住。 我的儿啊! 你来人间不足百日,还来不及动一下让父皇感受到你的存在,来不及看一眼你的父亲父皇,更来不及哭一声.. 我的儿啊! 父皇对你别无所期,哪怕你只哭一声也好,你怎么忍心真就弃我们而去? 虽然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高炀毕竟是皇帝,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稳住才行。顾兰亭还没完全脱离险境,还需要他继续主持接下来的救治事宜。 他问了太医们的意见,也了解了后续的救治方案。太医们对刘信一直施针并推宫过血的做法表示赞同,也因为他的手法最娴熟,干脆奏请就让他继续负责这件事。 皇帝当然没意见。 事实上他此刻对这位上郡名医很是信任,到底是他先确定顾兰亭是中毒而非滑胎。他很难想象如果今天刘信不在,多几个胡太医之流存了异心的,等真正发觉误诊又束手束脚不敢正确救治,说不定顾兰亭现在尸首都已经凉了。 高炀不敢细想,天知道这几个时辰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今天的事,如果说顾兰亭死里逃生,于皇帝而言其实也差不多。 顾兰亭活着,是他的底线,至今都是。 他很难想象如果刚才人没救回来,会不会自己也步了其后尘疯了。 幸好你还在。 只要你还在,朕就还有希望。 凡断我希望者,朕绝不轻饶! 想到这里,皇帝的五官渐渐扭曲。 “贱人胡氏呢?” 吴忠上前道:“回陛下,玉妃娘娘已经押在训诫司审问,至于胡氏一门悉数押往大理寺。” “传旨。” 众人纷纷看皇帝。 上位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复仇呼号。 “着训诫司同大理寺,对胡氏极其族人施以最严酷的刑罚。” 作者有话说: 钩吻有个别名,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一一断肠草。钩吻的花和金银花很像,一旦分不清误服是非常危险的。这就是我前期铺垫卢妃做金银花饼的原因,她让所有人有样学样,一旦有动了歪心思的,等于帮着她铲除异己。 顾兰亭的中毒症状就是断肠草毒发时的表现,解毒的也是四黄汤。有亲和我说,慢你的用词好是好就是有点晦涩,很多读者可能更想看直接的表述,我虛心接受,我以后一定改。 珠胎毁月一词来自唐代永泰公主墓志铭,用来表达永泰公主死时已有身孕。 比亚迪艰难前行,大家留言给我炸油哈。
第84章 谁带走了他 “啊啊啊啊啊......” “求你别打了!” “娘娘这就受不住了?” 训诫司姜嬷嬷一声冷笑。 老嬷嬷也没想到,前阵子刚送走了良妃,这才过了多久,今天又迎来了玉妃。且从圣旨的严厉程度看,老嬷嬷第一次产生了不同以往的不安,近来这宫里恐怕是太平不了了。 玉妃显然不是能扛的,她的强硬也只体现在了嘴上。但训诫司是什么地方,那是专门拿人问口供的所在,容不得巧言善辩。好好的人一旦进了这种地方,不死都要脱层皮的。 都说过大刑那是要一样一样的来,然玉妃仅仅挨了两鞭子就不再嘴硬,什么都说了。 但这份供词却不能完全算作认罪,因为玉妃只承认有害人的心思并且付诸了实际行动,但听她的意思并不是马上实施而是要另找机会下手的。这就有意思了。 其实这场言语角力上半场和众人猜测的或是料想的戏码没有太大分别,她就是嫉妒,嫉妒顾兰亭夺走了众人的盛宠,还一举有了身孕。她甚至还自作聪明的没有说是自己而是强调宫里所有妃子,想拉众人一起下水,以减轻自己将要面临严惩的私心昭然若揭。 事情就是她干的,她承认是自己命人挖走了钩吻,然后把晒干的花瓣掺进金银花里。只不过她不是打算端午这天动手,因为这天人太多容易暴露,所以她准备好的糕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端午席面上她也不得而知。 “我该说的都说了。是我以钩吻充金银花瓣,但东西我没有拿,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姜嬷嬷几乎没忍住要笑出来。 “我说玉妃娘娘,恕奴婢无礼,奴婢实在是觉得太好笑了。您既有心准备了那害人的东西,这会又说有人陷害您,这话若是传到陛下那里,您觉得陛下会信?” “是真的。我只是把有毒的花瓣掺在糕点里,但我真的没有拿出去。” 姜嬷嬷无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老嬷嬷在宫里当差二十年阅人无数,大概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死到临头了连眼前的形势都看不出来,她很难思索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玉妃娘娘您不安分呐,奴婢奉劝您一句,莫做无谓的念想,不然后面有您的苦头吃。您看到那边的东西了吗?” 玉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一排排沾满黑紫污渍的刑具整齐摆在案上,看着就叫人打心底窜上一股寒意。她拼命摇头,慌不择言:“不是啊!没有,为什么你们就不信我?” “娘娘啊,您既执意如此,那奴婢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都进来吧,给我听好喽,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今天咱们得多卖些力气来好好伺候玉妃娘娘。” 玉妃顿时花容失色:“你们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啊!大胆,你们竟敢......你们知道本宫的父兄是” 姜嬷嬷抬手制止自己的人,这次笑得格外嘲讽:“娘娘有所不知,胡大人父子如今已拿在大理寺,想来大理寺卿的款待要比奴婢们更殷勤。” “你说什么?他们凭什么对我父兄用刑?” “因为,”姜嬷嬷上前一步,事后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当时是怎么说下那般狠酷的话。 “陛下旨意,要用最严厉的酷刑惩罚胡氏家人。现在您明白了吗?不是您不招认扛一扛就能混过去,接下来的一遭罪您是免不了啦!” 跟着尖叫声划破夜空,一直传出相当远的距离。其实不止是玉妃的,训诫司每一间刑讯的牢房都有各种凄厉的惨叫不时传出,半夜三更听着一阵阵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饶了奴婢吧!” 离训诫司还有一段路,天子的御撵浩浩荡荡迎着曙光缓缓前行,一声声尖利惨叫此起彼伏。高炀紧绷的面部肌肉线条越发冷硬,眼底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 一夜了,顾兰亭始终没有苏醒。 皇帝突然心血来潮想去训诫司看看,看一眼那个女人现在是何等的狼狈。 过了一会,高炀面对血肉模糊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一团肉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就算对那个女人使用再残酷的刑罚,都不足以抚慰自己丧子之痛。 “听说你一直吵着要见朕。” 众人把目光投向地上那一团血肉,只见她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往前爬但又动不了。她的嘴张着,往外汩汩冒着血沫。 姚鼐上前道:“陛下问你话呢,速速回话。”搁在以往遇到这样的,早就有人上去一脚。大概是嫌弃玉妃浑身烂肉一片狼藉,踢过去都怕弄脏了鞋。 原本以为玉妃会喊冤,然而她用早就喊劈的嗓子沙哑地哀求:“放过妾身吧,妾身实在受不了了。” “放过你?留着你继续残害朕的皇儿吗?” 玉妃嘴唇微微抖动,仿佛想说什么又不敢。 一夜之间,让这个女人学会了害怕。 “......娘娘可要想清楚,您若说错话,马上会再有一枚指甲被拔下来。可是您又长了几枚指甲呢,左右不过十个手指。都拔光了倒也不碍事,您不是还有脚嘛!奴婢们有圣旨在身,再累也会打起精神好好伺候,总之不会太清闲,也无需您体谅奴婢们辛苦。您说您也是身娇肉贵的,何时受过这个啊!” “把贱人的口供拿来。” 皇帝的声音打断玉妃思绪,玉妃到底熬不过酷刑,顿时打消告诉皇帝她没把有毒糕点带到端午宴的事情。姜嬷嬷把胡氏的口供呈给皇帝,皇帝点点头。 “不必再用刑了。” 玉妃本已暗下去的眼睛忽然一亮,皇帝哼了一声,接下来的话更加残忍:“给她找个大夫收拾一下,把人看好了,朕不希望她这么容易去死。” 玉妃:“……” “陛下。” 姜嬷嬷请旨:“玉妃宫里伺候的__” 皇帝脚步不停。 “在朕心里,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二总管把姜嬷嬷一拦,叹口气道:“该怎么用刑就怎么用刑,直到断气为止。” 冷酷如姜嬷嬷,闻言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顾兰亭中毒失子的消息是几天后传到赫连明日耳朵里的。阿利罗寸步不离守在他主子身边,很担心他主子盛怒之下不顾一切跑去京城向齐国皇帝讨说法。然而他主子反问:“刘信确定是钩吻中毒?” “正是。” “把我带出来的固本索阳丹快马送到京城交给刘信,让他想办法给顾兰亭用了。钩吻中毒要用极寒的药物方能解,怕是人遭此一劫元气大伤了。” 阿利罗放心了。 只要赫连明日还能保持冷静不去找他的好表哥的麻烦,这个时候让他干什么都行。当他正准备出门,赫连明日忽然说:“等等!” “殿下还有吩咐?” “传我的命令,把胡家铸造私钱的证据交给弹劾御史。” 阿利罗抿紧嘴,用力吞口水。 他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果然就算不发脾气,照样会用血来平息怒气。心说虽然口口声声喊那没出世的孩子为小侄儿,但你只怕已经完全把那娃娃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吧! 不得不说在惩治胡氏族人这件事上,赫连明日不愧和高炀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某些考虑事情的思路竟是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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