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面面相觑,又跑去汇报许久,得到许可后才重要放弃了,热玛仍旧穿着柔北的罗裙,保留着最后的尊严。 “今夜皇上会过来,请王妃做好准备。”翻译官用柔北语对她说完,带着众人鱼贯而出,殿内又只剩下热玛一人。 这半个月来,她一次都没见过宇文恪,汉人礼节繁重,哪怕是如此随意的联姻娶妃也不得僭越规矩,从祭祖祈福开始,每一步都不出差错。终于,在隐忍了半个月后,她等到了宇文恪,过了今晚,一切就都结束了。热玛的手抚上心口,感受到那里的硬物,心下稍安。 在焦虑中等到傍晚,寝殿的大门缓缓推开,宇文恪走进来,淡淡与她对视一眼。这不是热玛第一次见到宇文恪,只是感慨面前的男人怎么比从前还要虚弱,脸色煞白,脚步虚浮,仿佛能被身上千金满绣的龙袍压垮。纵使已经憔悴如此,男人的那双眼睛还是充满桀骜与鄙夷,藐视众生。 侍女出言提醒热玛,热玛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迎了上去,按照宫中姑姑指导的礼节顺从行礼。她的顺从似乎取悦了宇文恪,他再次投来目光,没说什么,缓缓坐在床边,习惯性伸手揉着太阳穴。 侍女再次提醒着规矩,热玛转身从台面上拿下一盅酒杯,里面是她加了料的酒液,那女人给她的毒1药就被她藏在胸口,躲过层层检查,终于成功将毒1药放置在杯中,按照规矩,她要以妃子的身份为皇上奉上一杯酒液,热玛便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暗杀宇文恪。 事情异常顺利,宇文恪想也没想便接过酒液,端在手中没喝。 “叫什么名字?”宇文恪突然问她。 “热玛。”听完翻译官的翻译,热玛回答,又被翻译官翻译成汉文说给宇文恪。 这个场面诡异的可笑,即将以夫和妾的关系共同生活的两人,就连面对面的交流都做不到,甚至连名字也未熟悉,好在二人都不关心这种事。 宇文恪又看了她一眼,重新端起酒杯放在唇边,热玛屏息凝神,在心中催促。 快,快喝下去啊,喝下去就能为我的族人报仇了。 “皇上,皇上!”不合时宜地呼喊打断了宇文恪的动作,他重新放下酒杯,看着面前闯入的太监向他禀告。 “皇上,不好了,吉日彻辰打到长安了!”
第110章 为了营救热玛,花河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勾丽王一路从云起城发兵南下,转瞬就到了长安。这里是大新都城,中原百万雄兵横陈关内,一时间双方僵持,久攻不下。 自从那日宇文恪匆匆走了,热玛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姑娘如同折翼的鸟雀,困在宫殿中,见不到丝毫的希望。她有些责怪花河,明明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花河与霍渊同样焦急,热玛生死未卜,战况焦灼,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就在双方僵持的七天后,是夜。 花河正要睡下,蓝杉匆匆而入,禀告道:“至尊,有人要见您。” “见我?”花河很疑惑,与霍渊对视一眼。 霍渊抬头顺着窗外看见月亮,低头沉思道:“今天十五,没有宫禁。” “嗯?”花河不解,对于这突然的拜访,霍渊似乎并不意外。 “去见吧,转机要来了。”霍渊迅速起身,神情严肃。 等到蓝杉领着人进来时候,花河属实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来的人竟是位老熟人。 “小美男,好久不见了。”凌兰摘下帽子,俏皮冲他眨眨眼,她虽然称不上年轻,但是因为人长得漂亮,做出这些娇俏的表情竟也不觉得违和。 “凌兰?”花河有些懵,在他的印象里上一次见凌兰还是在长安宫中,见到一位背影神似的宫女,为此他还追了好远,在后山偶遇霍渊的母亲虢夫人。 至于另一位,从走进帐内开始便默不出声,整张脸都用黑布遮盖,头上还戴着大兜帽,万分神秘,奇怪的是,从他一走进来开始,花河便总觉得此人有说不出的熟悉。 就在他好奇打量的时候,那人缓缓拉下兜帽,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瞎眼。 “老…老巫!!!”花河太过震惊,愣在原地,嘴巴长得老大。 “殿下,算来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老巫笑笑,他看向花河的眼睛还带着从前的慈爱,只是现在这股子慈爱在花河看来如芒刺背。 “你失踪以后去哪了?你是不是真正的巫师?你是冒充的,对吧?原先的继承人去哪里了,羊野巫师是不是你杀的?”花河连珠炮一样问出一大堆问题,自打老巫莫名其妙失踪,部落原本的平静就被打破,就如同幕后有一只手,将族人推入无尽深渊。 “蓝杉,去叫木落过来。”一个个问题涌在脑海中,小狼崽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率先稳定局面。 老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听到木落的名字时,灰眸明显躲闪。 霍渊从背后握住他冰冷的手,强迫小狼崽子冷静下来,将军道:“你们二人是同一阵营的?” 凌兰笑笑:“曾经不是,现在是了。” 霍渊不答,他甚至懒得看一眼凌兰,毕竟虢夫人的死也可以说是凌兰一手促成的。 “我们是来谈条件的。”凌兰没让气氛继续僵持下去,率先表明来意。 直到花河示意她说下去,凌兰才接着道:“你们久攻长安不下,眼下宇文恪纠结大军全力防守,仅凭你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打破这固若金汤的长安城门,我们主子在长安城内有亲兵近百,皆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不如我们里应外合,共同出击,一举拿下宇文恪,这样双方都有利,你看如何?” “你的主子?”花河挑眉,这宫里关系错综复杂,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安乐公。”霍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军质问凌兰:“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吗?” 凌兰笑而不语,答案已经了然。 “什么?”花河属实震惊,“那不是个疯子吗?” 霍渊在他耳边道:“我早猜测他装疯卖傻以求自保,只是未曾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大的纠葛。” 细细一想,花河在长安宫内唯一一次见到安乐公就是在那次屠1杀蒙洛的宫宴上,安乐公表现奇怪,但若说是装疯,这演技到着实令人叹服。 “不愧是霍将军。”凌兰由衷赞叹。 “那你呢,你的主子也是安乐公?”花河看向老巫,咬牙切齿。 老巫刻意忽略了他语气中的怒火,低眉顺目答道:“我只效忠先帝,从前是,以后也是。” 霍渊道:“先帝留下遗嘱,将王位传给宇文恪,此事众人皆知,你既然效忠先帝,那么也就该效忠宇文恪,为何又反过来帮衬安乐公?” 老巫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他抬起污浊的眼睛看了看霍渊,让人不能分辨出来他到底能不能真正看见,老巫笑了笑,答道:“有些事情并非将军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花河忍住给这个故弄玄虚的老头脸色来一拳的冲动,耐下性子道:“怎么?难不成当年宇文恪假传圣旨登基吗?先帝还是将王位传给宇文惟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老巫再怎么问也依旧紧闭不言,直到木落走进来,打断了双方的僵持。 木落的眼盲也跟神了一样,一下便锁定在老巫身上,他表情未变,仍是那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我不再叫你师傅了。”木落率先开口,“你本就不是我柔北族人,更不是极乐天亲选之人。” 老巫转过脸去,显得局促不安。 木落接着道:“不管你出于何等居心伪装成我族巫师,冒犯了极乐天,便不要再求她保佑你分毫。” 他伸出纤长的手,音色清冷:“拿回来给我。” 老巫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串神石项链,递在木落手中。木落接过来,与花河解释道:“这是我族的法器之一,一直由他贴身带着,现在终于要回来了,极乐天保佑。” “我好歹是你师傅。”老巫惆怅道,“你的医术和巫术到底是我教的,现在倒是态度疏离。” 花河在一旁看着,明白些滋味来,老巫虽然是假冒的,但这么多年潜伏柔北,将木落一手带大也终于有些如父如子的情分割舍不下。 木落本来转身要走,因为他的话停下脚步,却未回头,语气平缓地道:“我是极乐天选出来的神使,有些事情瞒不了神,便不要妄想。我留你生路至今,已是仁慈,你会有报应的。” “你早知道……”老巫脱口而出,年老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是极乐天的神使,这世间万事万物逃不过神的法眼,也就逃不过我的眼睛。”木落留下最后一句话,带着要回来的法器,飘然走远,没有半分留恋。 他走后,剩下的人再次陷入沉默,老巫久久才回神,抬起袖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 “行了,我就说你那个徒弟不会记着你的,别耽误时间了。”凌兰显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呼兰至尊,不知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花河眼睛转了转,捏着下巴思索道:“说白了,安乐公早有造反宇文恪的心,却苦于势单力薄,现在趁着柔北大军攻进城外的机会,想跟我合作?” “没错。”凌兰点点头。 一直未开口的霍渊道:“可以,但若是一举攻破了长安城,此后的事情,要如何打算?” 凌兰不掩饰自己的诧异,道:“我本以为这话该是小美男来问我,却没想到竟是将军,看来霍将军对大新和宇文恪当真是没有半分留恋了?” 霍渊看着身旁的小狼崽子,道:“我总不会让他吃亏。” 凌兰意味深长笑了笑,随后又正色道:“我们主子说了,江山易主后,他做大新的王,许给柔北万里草甸,仍旧尊呼兰至尊不变,此外,年年赋税劳役一并免除,并且百年之内绝不侵扰,如何?很划算了吧?“ 凌兰满意的看着小狼崽子的神情,先是眼前一亮,又捏着下巴沉思,看起来已经完全被这有人的条件说服了。 “你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花河一字一顿地说。 “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凌兰换上生意达成后释然的笑容。 “但我不答应。”小狼崽子紧接着来了下半句。 凌兰:??? 花河笑得人畜无害,嘴甜道:“凌兰姐姐,你给我再好的条件都是嘴上说的,到时候安乐公跟宇文恪一样翻脸不认人,我可怎么办呢?所以答应帮你们里应外合抓住宇文恪可以,至于条件,咱们再谈不迟。” 凌兰嘴角抽了抽,才道:“至尊真是……比从前成熟许多。” 小狼崽子坏笑着指了指自己道:“现在是你们汉人求我,可不是我求你们哦。” “可以,也还请至尊说话算话。”凌兰咬牙切齿想了半天,最终狠下心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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