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抬眼,意味不明看向夫人。 “去试试。”虢夫人刻意忽略霍渊探寻的目光。,吩咐侍女带霍渊去内屋试衣。 “多谢母亲。”霍渊起身,拉起小狼崽子,一同前去。 侍女退下后,内屋只剩下二人,花河将那些衣服一件件打开,发出惊叹。 “好多呀,披风、外套、素衣……都有,虢夫人手真巧。” 霍渊神情恍惚,似乎在想什么,半天才回应他。 花河道:“想什么呢,快脱了衣服试试。” 霍渊解下1身上的环佩,正要解下衣扣,小兰王笑眯眯伸出手,“我来帮你啊,相公。” 一件件脱下霍渊的冬衣,将军赤1裸地上身露出,花河不是第一次见将军的身体,却是第一次离得如此近来观察。多年习武给了将军健硕的型体,肌肉凸起,比例完美。只是这本应该是艺术品般的肉1体,突兀留下陈年的疤痕,一道一道,后背、前胸,斑斑驳驳。 “嘶。”花河心疼伸出手,抚上将军身上的疤。“宇文恪下手也太狠了。” 霍渊垂眸,“别看了,不好看的。” 花河靠在将军的肩窝,笑道:“哪有,我相公怎么都好看。”他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撩1拨撩1拨霍将军,然后心满意足得到将军的吻。 “相公哪都完美,只有这个不好。”被亲的心满意足的小崽子抹去唇上水痕,指了指霍渊脖子上的项圈。 “宇文恪就这么想控制你,哪有这么变态的,你等我小兰王打赢了大新,一定把你和虢夫人接回草原,再不用受制于那个狗皇帝。”花河拍着胸脯保证。 “好。”霍渊浅浅一笑。 霍渊穿上虢夫人制的衣物,素衣的肩膀窄了一些,外套短了一些,一套下来只有外披勉勉强强合身。 花河笑道:“挺好看的。” 将军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自有气质。霍渊拉下短了一截的袖子,牵着他走出内屋。 虢夫人回头,有些尴尬道:“看来还是小了些,等我再改一改。” “我很喜欢。”霍渊拉着小狼崽重新在夫人身边坐下,仰起脸看向那颗桃花树,外面渐渐又飘了雪,此景缤纷奇异。 “太多年不曾注意,你已经长这么高壮了。”虢夫人唏嘘道。 霍渊偏头对花河道:“后厨有些甜食蜜饯,能为我取来吗?” 小兰王知道将军要跟夫人单独说话,于是善解人意笑笑,起身离开。 “您这是何意?”霍渊看着小狼崽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开口问道。 虢夫人挽起鬓发,沉吟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你说得对,从前母亲害怕陷入皇权的争端,所以不愿与你亲近,如今半生过去,才发现这一切不过虚妄。” 夫人苦笑又道:“我不能丢了儿子,还落得一副破落相。” 霍渊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沉默着望着院内桃花。 “你与你的父亲越来越像了。”虢夫人轻笑一声,“我还记得他从前的样子,我也只记得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霍渊道:“父亲当世英雄,怎敢跟他相比。” “英雄?”虢夫人偏头看他,头上珠饰哗哗声响,“渊儿,这世上没有人能做英雄,你不是,你父亲也不是,没有人是。” 霍渊不明所以。 “以后你会懂的。”虢夫人没有再说下去,换了话题:“挺可爱的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霍渊这才想起来并未介绍花河,于是道:“姓花名河,柔北的小兰王。” “也是一个王啊。”虢夫人感叹,“也是,在这宫中呆着的,除了皇亲贵胄还有谁呢。” 霍渊知道母亲的担忧,摇头道:“他不一样,跟其他的王都不一样。” 虢夫人笑笑,“你自有分寸就是,只是你们二人既然决定在一起,就要小心宇文恪。“ “我知道,多谢母亲。”霍渊感谢虢夫人准许了他和花河的关系。 虢夫人道:“何必谢我呢,陪你一辈子的人,当然要你自己挑。”她抬头看看这四四方方的天,不知不觉间,从正值妙龄的霍夫人到如今,她已在这皇权的宫中困了一生。 “四海宇内都是他宇文家的,”虢夫人慢慢道,“皇上想要什么都有,可唯独有一件,是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的,纵使他是皇上也不行。” “情与爱吧。“霍渊接道。 “对,就是情1爱。“虢夫人浅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接着道:”宇文恪与先帝一模一样,他们都喜欢强人所难,夺人所爱。” 霍渊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虢夫人也不再讲,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花河取回蜜饯,又在外面转悠好半天,为了给母子二人留下充足的时间说话,实在是冻得受不了,小狼崽悄悄摸回去,从回廊探出头,看看两人聊完没有。 霍渊抬眼,发现那只鬼鬼祟祟的小狼崽,嘴角勾起,唤他过来。 “聊…聊完啦……阿嚏!”花河抽抽鼻子。 霍渊脱下外披,将他严严实实裹在怀里,像抱着一只奶乎乎的小狼崽子。 “聊完了。”将军轻声道。 二人陪着虢夫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才回去,临走时,虢夫人留给霍渊一句话,不明不白,意味深长。 “渊儿,别去做英雄,只做自己就是。“
第76章 其他衣服都给虢夫人留下了,夫人说要再改改,只有那件外披被小狼崽裹着走了,夜幕降临,花河和霍渊并肩走在宫中的巷道。 可能因为宇文恪头疾,宫中上下都隐隐松了口气,就连往日来往肃杀的禁军也多了些悠闲。 小兰王跟着将军回到住所,自从在一起后,他从来没有睡过自己的床,非要赖在霍渊怀里才高兴。 洗漱完毕,小兰王躺在霍渊腿上,将军细细替他擦去头发上的水滴。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霍渊的书架,上面静静摆着锦盒,是上次霍渊托他打开的盒子。 “那是什么啊?”花河伸手指了指,“上次让我帮你撬开的那个。” 霍渊抬眼看了看,答道:“昭明王的遗物。” “哦。”小狼崽瘪瘪嘴,被将军捏了捏脸蛋。“常宁兄,我之前也问过你昭明王死亡的真相,现在我再问你一遍,答案还是一样吗?” 霍渊擦水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许久,又轻轻摇头。 ............................................................................ “退后,一律退后,违者格杀勿论!”身着重甲的禁军手横长刃,封锁太子殿。宇文惟的侍女太监一个个被拎出来,站在宫门外排成一排,垂头丧气。 “霍渊。”宇文恪身着龙袍,蟒袍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既说永世忠于朕,就让朕看到你的真心。” 霍渊半跪于太子东宫之前,心底寒凉。 “杀了他。”宇文恪抬手,“杀了朕的弟弟。” “皇上!”霍渊猛地抬头,他未曾想过宇文恪竟真的会弃兄弟手足于不顾,竟能下狠手要杀了他惟一的弟弟。“先帝将皇位亲传于您,您已是天子,不必再对四殿下……” “已是天子?”宇文恪挑眉,“他若不死,朕的王位如何坐得稳?” 霍渊几乎俯首于地:“四殿下1体虚多病,您大可将他分封藩地,离开长安,断不会威胁皇位。” 宇文恪面无表情:“你还在护着他。” “臣只是不愿……”霍渊顿了顿,换了更好的说法,“四殿下是您的皇弟,若杀了他传出去,定会对您声誉有损,丹青史书,如何秉笔?” 宇文恪笑了笑,嘴角勾起弧度,薄唇更显刻薄。 “是啊,杀了他的确会损害朕的名誉。”宇文恪漫不经心说道,霍渊以为自己的谏言起了作用,刚要欣喜谢恩,谁道宇文恪话锋一转,接着道:“所以朕才让霍将军动手,替朕背负骂名。”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灌而下,霍渊、宇文恪、宇文惟三人年岁相当,年少时候一同在宫羽间长大,纵使有过争论口角,也不过是孩童间的玩闹。如此多年过去,一直到今天,看见宇文恪眼中满是对权力的渴望,谈笑自若间将自己的亲兄弟必至绝境,霍渊才猛地发现,原来他从未认识过这位城府极深的三皇子。 宇文惟躲在东宫读书,过着岁月静好的淡泊日子,每日与病魔抗争,虽憔悴些,却活得安静简单,他从不愿与那些满身铜臭钱权的官员往来,他是天之骄子,尊贵的太子,也不屑于去打点往来。 而宇文恪从不掩饰半点对权力的渴望,拼尽全力让先帝注意到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子,早在十几岁的年纪便打点关系,与官员们虚与委蛇,利益勾连。直到最后,朝堂之上支持三皇子登基的大臣竟比支持太子登基的太子1党还要多。 “去吧,霍渊,别让朕失望。”宇文恪示意禁军,左右放下横刀,为霍渊让出一条道。 “对了,”宇文恪想起什么,抬手唤人,递给霍渊一把长剑,将军木然接过,此剑通体寒白,凌冽锋利,吹发断血,剑柄上书“滞骨”二字,真是一把绝世无双的宝剑,“今后为朕效力,这把长剑才配得上将军,朕知道你与宇文惟交情深厚,用这把剑杀他,割喉断骨易如反掌,能减轻他的痛楚。” 宇文恪像是心怀悲悯,为弟弟选了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洋洋得意。 “皇上。”霍渊艰难起身,眼底近乎哀求。 “不要违拗朕。”宇文恪冷冷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说,这句话在今后的日子里,霍渊听到过无数次。 霍渊推开门,脑中拼命思索,企图在绝境中寻找哪怕半点转机。 “渊哥哥,你来了。”宇文惟超然物外,一手抱着锦盒,一手伏在绳上,正坐在东宫的大树下轻荡秋千,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只香炉,孤零零插着一根香,已经燃去大半。 宇文惟的目光落在霍渊右手的长剑上,心下了然,轻笑道:“皇上让你来杀我?” “是。”霍渊垂眸,不敢去看好友的眼睛。 “我早知道。”宇文惟的语气竟带着些骄傲,得意自己猜到霍渊的来意。“渊哥哥,你过来,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霍渊刚迈步,只听门外一阵忙乱,似乎又有一派势力带兵闯入长安宫,正与宇文恪对峙。 “宇文恪!”一个老者声如洪钟,霍渊辨认出那是太子1党的核心人物李守亮,与宇文惟的母亲是本家兄妹。“你竟敢篡夺太子殿下的王位自立为王,先帝尸骨未寒,这身龙袍你也配穿!” 太子1党人支持李老的话,呼声一声高过一声,阵阵声讨宇文恪。 铁剑出鞘,铛铛作响,霍渊快步跑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正能看见双方对峙的乱象。 “渊哥哥。”宇文惟又唤他,“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霍渊迅速跑到太子殿下1身边,将他从秋千上拉起,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殿下,太子1党与宇文恪斡旋,虽然胜率稀微,却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后山有一条路通向虢夫人的桃花殿,你从那里离开,出宫后向北出城门,连夜离开长安,这是最后的机会。”
88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