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推落昭明王入水之人,定是熟悉宫中路线,且时间把握精确。 三人在湖边转悠一圈,平淡无聊,酷暑难耐,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那是什么?”花河指着假山上一座楼亭道。 霍渊看了一眼,介绍道:“藏书阁,早已荒废多年了。” “看看去。”少年正嫌无聊,拉着霍将军和铁图就凑过去。拨开小道,树影葱葱,藏书阁掩藏其中,大门紧锁,落满灰尘。 “咳咳咳,”花河被呛了一口,皱着脸道:“这不是皇宫吗,怎么没人打扫?” 霍渊道:“此处因为树影过于密集,白日不见光,慢慢无人再来,也就废弃了,从我幼年起便一直锁着。” 铁图随口道:“里面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还得锁着。” 小兰王眼睛一亮,立刻道:“走走走,我们进去看看。” 铁图忙拉住他,无语道:“你当这是你家,这可是长安宫中,老实点吧。” 花河撅嘴道:“有什么啊,看看而已嘛。” 铁图看向霍将军,“将军,您快阻止他,别闯祸。” 小兰王眨巴着眼睛看向霍渊,“常宁兄?” “去也无妨。”霍渊道。 铁图:……你就宠他吧。 小狼崽子立刻欣喜起来,转身扒拉门锁。 霍渊问道:“没有钥匙要如何打开?” 花河得意忘形,摘下耳环掰直银针往锁眼里捅,动作熟练,一边还显摆道:“你不知道吧,我撬锁可在行了,去年在军营里溜出去玩的时候都是这么开的门。” “咳咳咳咳咳!!!”铁图疯狂暗示。 小兰王这才猛地想起来刚才说了什么,讪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霍渊。将军正饶有兴致的靠在门边,挑眉望着他。 正尴尬间,啪嗒一声,手中锁头应声而落。 花河:…… 霍渊先一步推开房门,点头夸赞道:“是挺有本事,很熟练。” 花河嬉皮笑脸赖在将军身边,道:“常宁兄,我瞎说的,我绝对没有偷偷溜出去玩。” 铁图捂着脸,他家小兰王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嗯。”霍渊淡淡应一声,抬起一只手。 花河莫名其妙,“干嘛?” 下一秒,将军食指用力,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 “惩罚。”霍渊道,声音中带着些愉悦。 小狼崽子捂着脑门瞪了他一眼,随后自己也笑了,“常宁兄现在罚的真轻,以前还不得让我跑好几圈。” 霍渊瞥他一眼,“要罚的,先攒着。” 说话间,三人走进藏书阁,大门一关,果然如霍渊所说,漆黑一片,不见阳光,室内满是灰尘,了无生趣。 转了一圈,除了书架以外并无其他,倒是铁图发现了一个楼梯,霍将军说那里通往阁楼。 小兰王急忙三两步窜上去,铁图霍渊跟在身后,狭小的阁楼占满三个大男人,显得逼仄拥挤。 “我先下去了,这里好挤。”铁图最后上来,看了一眼便转身下去。 小兰王环顾四周,阁楼天棚矮小,只能弯着身子,常年无人打扫,上面乱七八糟,书稿散落满地,案几上还摆放着砚台笔墨,早已干涸。旁边摆着一盏烛火,烧了一半,蜡油滴的四处都是。 阁楼上方只有一扇小窗户,花河从中看出去,正能看见莲花湖的景色。 “这里似乎有人生活过。”花河捏起下巴,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书稿看查。 霍渊嗯一声,蹲在他身边,随手拿起一页道:“都是史书典籍,或许是宫中史官。” 花河笑道:“这人应该是个酒鬼。” 霍渊:”为何?” 小兰王伸出手指,指了指墙边空空的罐子,又指了指书稿页,说道:“墙边摆了多酒坛,都喝光了,再加上这些书页,每一张都沾着水渍的痕迹,还有些淡淡的酒味,应该是酒后不小心泼上的。” 霍渊凑近一闻,才闻到花河所说的酒味。 “好鼻子,跟狼一样。”将军夸赞道。 小兰王皱眉看着书稿,问道:“常宁兄,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汉人的书稿有时候会加句读标点,而有时却通篇不加呢?” 回想吕岚先生给他写的书信,大多没有句读,小兰王看信的时候要自己断句,断不清楚的地方还得问问铁图,而手中的书稿随手便在文字后圈了一个圈,看起来顺畅无比。 霍渊想了想道:“宫中史官在记录时候往往习惯随手句读,这样方便整理,也能随时提炼信息,而大多数汉人没有这样的习惯。” 花河点点头,陷入思考。 除了手中的书稿,他好像还见过一个人的手书,也有随手句读的习惯……那是谁呢?
第59章 小兰王猛地站起身,忘了头顶低矮的房梁,咚的一声闷响,撞个结实。 眼泪立刻从眼眶窜出来,花河委屈巴巴捂着脑袋。将军无奈,伸出手掌,抚了抚小狼崽的头顶。 ”小心些。”霍渊道。 花河无暇顾及,跑到楼梯口,朝下喊道:“铁图!” 铁图正在底下无聊,抬头道:“怎么了?” 花河语速飞快:“你记不记得你父亲写字的习惯,是不是会随手句读?” 铁图想了想,道:“是啊,父亲虽然刻意改正,但是不注意的时候还是会随手点一下标点,怎么了?” “这就对了。”花河嘟囔一声,缩回头。 “发现什么了?”霍渊问。 小兰王严肃分析道:“我很早就怀疑,彭山一个汉人为什么要来柔北部落生活,就好像……就好像被谁赶来一样的,我原以为是因为雪娘,但现在你我都知道雪娘不是铁图亲娘,那他到底是为什么?” 霍将军敏锐道:“你怀疑彭山曾是因为某种原因躲避追杀才逃往柔北?” “对。”花河点头。 霍渊没有接话,小兰王陷入沉思。彭山的性格与世无争,他能惹到什么事情,竟逼着他要到柔北部落度过半生呢? 灵光乍现,小兰王突然起身,头顶撞在一个柔软的事物上,抬头一看,霍将军眼疾手快伸出手,护住他的脑袋。 “多谢常宁兄。”花河笑笑,随后冲到楼梯口,再次喊道:”铁图!" "又怎么了?“铁图应道。 ”你几岁来的部落?“ ”约莫三四岁吧,到底怎么了?“铁图回道。 花河没再说话,冲到窗边,看向外面。 这里向外看去正是停船的泊口。 ”果然如此。”花河弯起嘴角,一切了然。 “常宁兄,你来看。”花河招手唤霍渊过去,“这里是不是当时昭明王落水的地方。” 霍渊凑过来,窄小的窗口,两人贴的很近,霍将军几乎像花河整个人拦在怀里,才能看向窗口之外。 “是的。”霍渊道,“怎么了?” 花河捏起下巴道:“一直以来,你以为莲花湖封禁,没有人看到究竟是谁推昭明王下水,实际上,多年前的莲花湖,可能有很多双眼睛。” 霍渊看着他,眼底深沉。 小兰王掰着指头道:“歹徒自以为做的很隐蔽,特意将你支开,实际上,当天的莲花湖有你,有昭明王,有神威将军,安乐公,最重要的是,或许这座阁楼里也有一个人,正好目睹了全程。” 霍渊道:“你认为这个史官就是当时目睹全程的人?” “只是猜测。”花河眯起眼睛,“但是很有可能,你想啊,你、昭明王、神威将军不提,安乐公疯癫无常,当日出现在莲花湖实属意外,不一定能看到事情全貌,所以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当初呆在阁楼中的史官。” 小兰王补充道:”而这个史官,很有可能是彭山,虽然他刻意掩藏,但是半生的习惯是改不掉的,有时候写字自然而然就会加上句读,再加上他天性1爱酒,说话做事礼节周全谈吐不俗,这些特点都很符合宫中史官的形象。更何况他离开大新投奔柔北的时间,正好是当年昭明王落水以后不久。“ 霍渊沉吟片刻,接着推测:“照你所说,彭山目睹全程后被歹徒发现,歹徒企图杀人灭口,情急之下,他隐姓埋名,带着妻儿北上柔北逃难。” “对!”花河打了个响指,“所以只要我们查一查历年科举的名单,或许就能找到有关彭山的线索。” 小狼崽说完,又遗憾道:“可惜了,彭师傅早已去见了极乐天,要不然就能帮你解了心头之恨。” 将军的目光停留在莲花河泊口的湖面上,微风拂过,池水微皱。 “无妨,经年往事而已,早已释怀。”霍渊轻声道。 两人从阁楼下来,铁图坐在台阶上都快睡着,忙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这么久?” 花河道:“我发现了一件关于你父亲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查证清楚再说?” 铁图歪头道:“我父亲?他有什么事?” “别管了,咱们去查一查,确定一下我的猜测对不对。”花河摆手,铁图不再多言,三人在霍将军的带领下一路通畅,来到宫中文华殿内。 文华殿的文官们来来往往,脚下生风,抱着厚厚的案牍文书,来往奔波。 “霍将军。”管事令恭敬施礼,“是皇上有什么事情吗?” “并非圣上。”霍渊回礼道,“我要查历年的科举名单,劳您辛苦。” “将军客气,请随我来。”管事令引着三人来到后殿,手指到,“各地名录皆在此处,不知将军要查哪一省,哪一郡,又哪一年的名录?” 铁图无语,仰头看着高耸的书架,卷帙浩繁的典籍,一阵头疼。 “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事情父亲从来不说的,一问他就生气。”铁图耸肩道。 霍渊道:“大概是前朝甲子年前后的科举,文史科,地区不详。” 管事令道:“那我都给将军找来就是,将军稍等片刻。” “多谢。”霍渊点头道。 花河戳了戳铁图,小声道:“还是跟着常宁兄好,你看在宫中多有地位。” 不一会儿,数十小官抱着厚厚的文书走进来,一页一页翻开。 “找彭姓。”霍渊道。 花河道:“你怎么知道彭山不会连姓氏都改了呢?” 将军摇头道:“汉人大多以姓为骄傲,此乃祖辈之荣,我猜他不会改。” 小官们应下,在各地书卷中翻找彭姓考生,这范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彭山虽然语焉不详,不知道籍贯何方,也不知道是哪年的科举,但若是能做到殿前史官,记注起居,那便肯定是及第进士,参加过殿试的人。所以,只要在参加过殿试的考生中寻找,便能找到蛛丝马迹。 “不知道将军要的是不是这一位?”小官恭敬递过来一册,霍渊翻开,上面记载扬州人士彭岑,甲子年及第,参加殿试入围,选为宫中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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