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而过时,郎木在他耳边道。 花河挑眉笑道:“多谢关心,相比这个,我更在乎你们面见吉日家族竟不行礼,违拗极乐天,该当何罪?” 小兰王很少拿身份压人,铁图乌罗天天跟他没大没小的也不生气,但是这招儿对心高气傲的盾柯父子特别好用。 花河得意洋洋看着郎木的脸由红转白,满面屈辱,带着儿子下跪行礼。 “小兰王。” 蓝杉从金殿出来,远远见他,打了招呼。 “蓝杉,什么事?”花河笑眯眯看着他,蓝杉的年纪与铁图相仿,为人稳重,武功高强,最主要的是对呼兰王忠心耿耿,从小便护卫左右,像是花河的亲哥哥一般陪伴着他。 盾柯不服道:“凭什么他不用行礼?” 花河朝他吐舌头,气死人不偿命道:“我让谁行礼就让行礼,我说的算。” 朗木制止了儿子,扯着他面见呼兰王去。 “小兰王有没有时间与我谈谈。”蓝杉道。 花河笑道:“当然,我闲得很,父王那边没事找你就好。” 蓝杉摇头,两人并肩走着,围绕部落外围的围场。 蓝杉终于开口,语气温润:“彻辰,我知道你为了受封大典发愁,所以才来宽慰宽慰你。” 花河叹气,抱怨道:“你们一个个都来安慰我,其实我没事,我真的不在乎,就像母后说的,哪怕……哪怕结果不好,我也依然是未来的呼兰王,唯一的继承人,有什么影响吗?” 少年嘴上不在意,内心却烦燥无比,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被抓的更乱。 蓝杉轻笑道:“头发乱了。” 花河撅嘴,吹了吹额前的散发。 又走了一段,蓝杉娓娓道:“我是瓦诺将军的儿子,父亲死在二十多年前的战争中,那时候,柔北和大新还未交好,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战争开始,每一次都生灵涂炭,无数的柔北汉子死在战场上,去见了极乐天。” 蓝杉看他一眼,接着道:“父亲死在马背上,杀死他的人,正是当年的不败战神神威将军霍起。” 花河挠挠头,他年纪小,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多。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父亲因为战争而亡,留下怀孕的母亲,我生来便是遗腹子,若非呼兰王殿下收留,将我视如己出养育身边,又怎会有今日的我,像我一样的情况,在柔北千千万万,大新也是,因为战争,妻离子散,老者死,少者哭,多少家庭没了父亲,没了丈夫,没了儿子。” 蓝杉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跪地,双手抚心口,微微低头,做出最虔诚的礼节。 “蓝杉!”花河震惊,不知他干什么。 蓝杉道:“所以我非常感谢你,小兰王,正因为你让大新和柔北交好,结束百年征战,才能换来柔北十二年至今安居乐业,不必忍受阴阳分隔之苦。” 花河扶他起来,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情绪堵在胸口,闷闷的。 蓝杉看出他的情绪,轻声道:“不止是我,所有柔北的百姓都很感谢你。所以,你不要在意极乐天是否会降罪于你,在我们心里,你是当之无愧的小兰王,未来,也是当之无愧的呼兰王,我们都相信,只要有你在,柔北族就能迎来安定美满的生活。” 花河莞尔:“谢谢你,蓝杉。”
第40章 “霍将军,连将军,皇上宣二位觐见。”太监垂眼,弓着腰,对等候殿外的天吴二将道。 穿过长廊的时候,连清低声问道:“常宁,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隐瞒的?” 经过这一阵的相处,连清逐渐丢失原则,从一开始刚正不阿,到现在能帮霍渊瞒着就尽量瞒着,自从知道皇上对霍渊残忍的体罚和奇怪的控制欲,连清有些于心不忍。 霍渊轻轻摇头道:“多谢子离,没有需要隐瞒的,只是不要提及花河就好。” 连清歪头道:“知道了,你就会护着那只野狼崽子。” 太监推开殿门,阳光倾泻而入,殿上之人似乎不喜太亮,皱眉抬眼,唬得太监立刻闭上大门,殿内又恢复往日的晦暗。 “微臣参见陛下。”天吴二将跪地行礼。 “起来吧。” 宇文恪的视线淡淡扫过连清,最后落在霍渊身上,无论多少年过去,霍渊傲然而立,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模样仍让他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之人。 “说说吧,连清。”宇文恪揉揉眉心,堆积的文书令他头疼不已。 连清小心翼翼道:“启禀陛下,联合军演效果不错,柔北军队已经能与我军配合,随时任陛下差遣,此外,帮助柔北剿匪一事顺利完成,霍将军妙计,不费一兵一卒剿灭悍匪,收缴火铳几十把,清除兀筑遗民。” 宇文恪本来拿着一本折子,听见这话,慢慢从折子后抬头,对上霍渊的视线。 “哦?剿匪,朕的旨意吗?” 连清小心道:“当然是陛下旨意,您在密信中授意常宁,如若没有您的意思,我们怎敢轻举妄动。” 宇文恪勾勾嘴角:“倒是朕忘了。” 连清笑道:“陛下日理万机,难免忘事。” “子离,做得很好,下去吧。”宇文恪摆手,“常宁留下。” 连清悄悄看了一眼霍渊,留给他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退了出去。 门开了又合上,细微的光亮刚刚涌入,又被隔绝在外。一时间,殿内连银针落地都能听见。 “霍渊,朕讨厌你违背朕的模样。”宇文恪打破沉默,声音满是疲惫。 霍渊不动声色,回道:“柔北同样为大新子民,微臣不忍见他们饱受悍匪侵扰。” 宇文恪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无声笑笑,他本就皮肤白的瘆人,常年在暗中倒有些病态的阴柔,半天才道:“不忍?霍渊,你知道违背朕擅自出兵要得到什么惩罚吗?” 霍渊黑眸抬起,淡淡道:“甘愿受罚。” 宇文恪紧紧盯着霍渊,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用目光一遍遍描绘着霍渊的俊挺的五官。 “那好,希望这一次,你能长些教训。” 花河盘腿坐在母后寝殿内,有些不耐烦。 “很快就好啦,别乱动。”呼兰王妃拍了拍四处乱动的小兰王。 听见母亲的话,花河只好耐下性子坐好,任由侍女梳顺他的头发,带上那些繁琐的头饰,珠玉玲玲作响,掩藏在棕栗色的发丝间。 呼兰王妃素白玉手,替他带上额饰,翡翠冷点缀眉心。 铁图乌罗规规矩矩侍立门口,看见花河花枝招展的样子,想笑又不敢。 小兰王从镜子里看见二人挤眉弄眼的样子,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 “小兰王!” 蓝杉匆匆进来,额头布满汗珠,刚从外面一路跑回来。 “怎么了?”花河艰难转过头,满头的珠饰实在太过沉重。 “方才巡逻的人发现了一位汉人倒在路上,已经昏迷过去,浑身都是血。”蓝杉道。 花河瞬间坐直,着急道:“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伤?” 蓝杉:“他们形容是一位长相英俊的汉人男子,身材高大,浑身都是鞭伤。” 铁图瞪大眼睛:“那是不是霍将军!?” 花河急得要冲出去,被呼兰王妃抓住胳膊,嗔道:“还没准备完呢,你哪也不许去。” 小兰王只得对铁图乌罗吩咐道:“你们去接霍将军回部落,去找我师兄治疗伤口,拉车接回来,不要骑马,别让他的伤再重。” 乌罗道:“送到哪里?” “我房间啊,快去快去。”花河催促,眉头紧锁。 二人得令,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蓝杉道:“看来是小兰王的故人?” 花河一言难尽道:“是霍渊,神威将军的儿子。” 听闻是杀父仇人之子,蓝杉一顿,没再说什么,默默退下。 “儿子坐回来。”呼兰王妃温声道。 小兰王不甘不愿的坐回椅子上,任由侍女为他打扮。 “怎么这么担心,他是你的朋友吗?”呼兰王妃笑道。 花河点点头,歪头道:“母后,你知道霍渊吗?” “知道,神威将军的继承人,当今皇上的心腹。” “那你害怕他吗?” 呼兰王妃看着儿子担忧的小神情,莞尔道:“你似乎不希望母后害怕他。” 花河瞪大眼睛,就像小时候,用尽浑身力气向大人形容自己的情感诉求。 “当然了,常宁兄是很好很好的人,帮我们剿灭悍匪,帮铁图找他的娘亲,帮助我解救小莱姑娘,我们听到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他才不是杀人嗜血的魔头。” 呼兰王妃伸出手,替儿子整理碎发,温柔道:“母后答应你,不听信传闻,不对霍将军有偏见,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母后也愿意亲自了解了解,再做定论。” 花河笑了,眼睛弯弯,撒娇道:“母后你附耳过来,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嗯?” 呼兰王妃低下身,小兰王吧唧在母后脸颊亲了一口。 “谢谢母后。” 王妃假装嗔怒道:“母后脸上这点脂粉全被你亲没了。” 花河赖在母后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垂耳小狼崽。 终于,花河才算打扮完毕,身上穿着华服,走起路来环佩声响,清脆悦耳。 “小兰王,人接回来了,已经在你房中,木落正在医治。”铁图禀报道。 花河抬头看了一眼母后。 “去吧,没你什么事了,一会儿记得准时出席大典,别迟到,铁图,提醒着他点。” 得到母亲的首肯,花河迅速冲了出去。 推开自己的房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木落正拧着湿毛巾,一盆水全部被血染红。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木落抬起灰蒙蒙的眼睛,对花河道:“伤的太重,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担心。” 小兰王走到床前,霍渊紧闭双目,因为疼痛睫毛都在发颤,满头盗汗,再往下看,上身斑斑驳驳,血肉模糊,新伤混着旧伤,惨不忍睹。 花河伸出手,碰了碰霍将军的脸颊,温度滚烫。 铁图转身去拿熬好的药液,尝试几次却喂不进去。花河伸手道:“给我。” 他最讨厌吃药,苦的难受,眼下却不管不顾,含了一大口,俯下身去,唇瓣相贴,一点一点送进霍将军口中。 铁图捂脸道:“我出去给你看着点,喂完就出来,别耽误大典。” 花河点点头,轻轻捏开霍将军的下巴,用嘴喂药。木落垂眸,什么也没说。 “好了,让霍将军休息吧,你该去准备受封大典了。”木落道。 花河放下药碗,招呼身旁的侍女过来,说道:“霍将军要是醒了就来告诉我。” 受封大典之前,花河有的忙,他得先去祭坛跪拜极乐天,沟通神旨,还要亲手杀羊放血,祭拜神明。木落一直陪着他,指导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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