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恨恨摔门走了,花河捏着下巴靠在柱子上。 “在想什么?”霍渊见他沉思,开口道:“莫要责怪子离,他为人冲动,一时口快,我代他道歉。” “他自己给我道歉好了。”花河烦燥的甩甩头,抬头看见霍渊的神情,恍惚而无措,虽然很快就被他掩藏的无影无踪。 离杀父仇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越是逼迫霍渊回忆起当年痛彻心扉的丧父之痛。他还记得神威将军身中剧毒,卸下往日威严,奄奄一息抓住少年手的模样。那时他不在是意气风发的不败战神,只是一位被亲信背叛毒杀,遗憾而终的失落人。 霍渊应当是最难过的。花河想。 小兰王悄悄走到霍渊身后,抬手抱住他宽阔的背。霍将军猝不及防被拉入奶香奶香的怀抱,微微一怔。 “我……我不会安慰人,总之常宁兄别难过了,一定能找到凶手的。”小兰王说的别别扭扭。 霍渊没说话,拍了拍花河搭在他肩上的手。 小兰王接着道:“我刚才想了想,上次我们抓住兀筑遗民,刚要碰到真相,就被杀人灭口,甚至不惜派出两个人来,这一次,我们发现了当年士兵的尸首,这么明显的线索摆在眼前,你猜背后的人还能坐的住吗?” 霍渊道:“他们会再派出人手来,调查军营,看看是否留下什么关键线索。” 花河打了个响指,笑道:“我相公真聪明。” 霍渊看他一眼,没有反驳。 小兰王立刻双杆爬,搂着霍渊脖子道:“所以好相公,今夜要不要与我一同蹲守,抓住真凶?” “去吃饭。”霍渊算是允了,催他先去填饱肚子。 当天夜里,花河带着紫豪溜出来,避免打草惊蛇,他没叫上铁图和乌罗,霍渊那边自然也不会带上连清。月色之下,两人并肩坐在树影潇潇中,等着鱼儿上钩。 天寒露重,小兰王忍不住搓搓胳膊,大咧咧贴在霍渊身上取暖。 月色温柔,共赏玉轮,如果不是面对粼粼白骨,还挺浪漫的。两人一直等到日出牙白,都没有等到任何人。 霍渊轻叹道:“走吧,今天不会来了。” 小兰王朗声笑道:“别灰心嘛相公,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可能没有结果,也要鼓足勇气试一试。” 霍渊回头,小狼崽琥珀色的眸子在初阳照耀下熠熠生辉,充满着少年人无畏无惧的心气与骄傲。 小兰王笑眯眯看着霍渊,方才那句就像是有感而发。铁图说得对,他跟霍将军没有结果,他们是生来的敌人,该当千夫反对。 那又如何呢,他偏要迎着所有锋芒,鼓足勇气也要试一试。 第二夜,依然如此,没有人来。背后之人似乎非常小心,霍渊有意无意减少了军营内的巡逻队,引诱其上勾。 第三夜,花河像只狩猎的小狼崽,匍匐在树干枝头,盯着月色下的尸坑。 远处,一道黑影闪过。 “来了。”花河压低声音对霍渊道。 黑影站在尸坑边静默半晌,似乎是在凭吊默哀。花河趁机打量那人的形象,一身夜行服,身材高挑却不壮,身手利索矫健。 过了一会儿,黑影蹲下身,从尸坑里不知拎起来什么。花河眯起眼睛,那或许就是关键性的线索。 霍渊与他早有默契,树影仅仅莎莎两声,霍将军已经悄无声息潜伏到月色中,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阵风吹来,了无生息。 “常宁兄好身手。”花河在心里感慨。 紫豪匍匐在灌木丛中,收敛起呼吸声,随时待命。 纵使霍渊已将潜行做到极致,那黑影却异常敏感,侧耳听后立刻飞奔而逃。霍渊也不再藏,一跃而出,与黑影扭打起来。 过招之后,黑影意识到自己的身手与霍将军相差甚远,凭借自己娇小的身材左闪右突,从霍将军手下逃出,冲着花河这边跑来。 “花河!”霍渊喊道。 紫豪不消人说,像离弦之箭从棺木中跃起,咬住黑影的衣带。黑影慌了神,拼命挣扎,却无法从狼口脱身。花河趁此机会从树梢一跃而下,与黑影缠斗起来。 紫豪牵制着黑影,那人武功虽强,力气却不大,想明白这一点,花河便不在意技巧,用蛮力试图压制黑影。那人带着面罩,夜色中抬眼望向花河。 没有被抓住的惊慌,眼神中反而了然更甚。 花河咬牙,飞速出手,一把扯下那人面罩。 “你究竟是……”小兰王看清来人,愣在当场。 凌兰笑眼盈盈,对他道:“又见面了,小美男。”
第39章 “霍将军。”凌兰冲着远处来的霍渊轻轻1点头,从容不迫的模样仿佛三人是在街上偶遇,而非夜探军营被抓个正着。 “为何来此?”霍渊无心寒暄,开门见山。 “凌姐姐,身手不错。”花河道。 凌兰挑眉:“那是,如果不是这只碍事的小狼,再来两个你们也抓不住我。” “凌姐姐,当年神威将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花河紧盯着她,想从面部表情中探查对方底细。 “小美男别这样盯着姐姐看。”凌兰伸手点在花河的眉心,“把视线收回去。” 霍渊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见凌兰顾左右而言他,上前一步,再次逼问:“你为何来此?” “我是来寻找答案的。”凌兰耸肩,“让将军失望了,我并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那现在找到了吗?”花河出言道。 对上霍渊时候,凌兰明显精神紧绷,而面对花河,就像是逗弄小孩,又换上一副调侃十足的笑颜,弄得花河好不自在。 “找到了。”凌兰答道。 霍渊不语,深黑夜色下,冷冷审视着凌兰,气势压迫。 “小美男,过来,姐姐告诉你。”凌兰冲他招手。 女人一只手伸进怀中,霍渊想到前两次暗杀的凶器,眼眸一沉,将花河拉在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霍将军倒也不必如此护着你的小郎君。” 女人嘴上调侃,手上动作不停,从怀中扔出什么来,瞬间,浓烟散开,火1药气味蔓延。霍渊下意识将花河护在怀中,花河紧贴着霍将军胸前,耳边传来凌兰的声音,越来越远。 “小美男,答案就在此处,咱们后会有期。” 浓烟撒开时候,凌兰早已无影无踪,紫豪在空气中嗅了半晌无果,火1药气味太重,追踪不到气息了。 “答案就在此处……”花河一边思索着凌兰的话,一边捏着下巴,蹲在尸坑前。 “常宁兄,把灯给我。” 霍渊点起燃灯递给他,花河走到方才凌兰蹲下的对方,打灯照探。 “常宁兄,你扶我一下,我下去一趟。” “不怕?”霍渊道。 花河粲然一笑:“怕还是怕的,不过答案既然在这里,就得找到啊。” 霍渊看他一眼,伸出手,花河搭着霍将军,缓缓下到坑底。白骨森森,每走一步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 花河一面在心里祈祷得罪得罪,一面踩着枯骨,走到下方。 灯火闪烁,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左不过看着这一片的尸骨,总用些说不出的违和感。 突然,小兰王灵光扎现,冲霍渊高喊道:“常宁兄,衣服,是衣服!” 霍渊身手利索,迅速下到他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花河指着这一处尸骨道:“你看,这些人的衣服并不是大新的军服,是不一样的。” 霍渊点头道:“确实不同。” 花河:“制造如此大的尸坑,却这么多年无人知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霍渊接话道:“将当初掩埋尸骨的人就地灭口。” 两人对视一眼,夜晚寒风吹过,起了一身疙瘩。现在看来,背后那人非但是心狠手辣,还有着手眼通天的本事。 第二日,霍渊与花河赶个大早,又去了一趟云起城,刚刚开放城门便进去,专门找凌兰,谁知几天前还生意红火,门庭若市的绫罗坊早已人去楼空,凌兰就此销声匿迹。夜晚城门落锁,也不知道凌兰是如何逃走的。 因为发现尸骨坑的原因,连清上报皇上,事关重大,涉及当年神威将军被害的真相,宇文恪十分重视,钦点霍渊回长安商议。 同时,本来还有几天才结束的联合军演被迫提前结束,柔北人收拾行囊,准备回部落了。 铁图任劳任怨的四处张罗,收拾小兰王的东西。 “霍将军已经启程回长安了吧,还会回来吗?”铁图这几天一直在观察花河,生怕霍将军的离开让他悲痛难忍。 小狼崽子翘着腿瘫在床上,口中叼着狗尾巴草,含糊不清道:“常宁跟我说了,这次回长安只是述职,这边尸骨坑的事情还没完,他很快就回来。” 铁图哦了一声,又道:“你收收心吧,回去有的忙了。” 花河撇嘴责怪:“就你啰嗦。” 嘴上这么说,小兰王心里也慌乱,受封大典终于近在眼前,想逃也逃不掉了。 铁图明白他的忧虑,也不恼,接着道:“你也别太担心,极乐天向来公正严明,你为部落做了这么多事情,肯定会有好结果的。” 乌罗憨憨道:“而且就算结果不好,你也是将来的呼兰王啊,毕竟呼兰王殿下只有你一个儿子。” 花河和铁图默契斜了他一眼,一阵无语。 “你可真会安慰人。”花河嘴角抽搐。 乌罗笑道:“嘿嘿是吗,你开心就好了。” 花河:“多谢,已经开心死了。” 虽然联合军演过程很累,每日枯燥乏味,但是几个月来,柔北与汉人士兵缔结了深厚的情谊,分别时候仍是依依不舍。 小兰王骑上马,回头看了看这座初识霍渊的军营,桩桩件件,似在眼前,第一次因为迟到被霍渊罚跑,那时候他还以为霍渊是个总兵,第二次在溪边撞见霍渊祭奠昭明王,那时候他还以为霍渊是个虚伪卑鄙的小人,第三次他们一同去云起城,找回小莱姑娘,帮助铁图寻找母亲…… 霍渊这个人,矛盾的让人心疼。 他又想起凌兰的那句话:霍将军从前不是这样的。那从前,又是什么样呢? 刚回到部落,花河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受封大典近在眼前,父王母后看向他的神情充满着忧虑。 母后拉着他的手嘱咐:“彻辰啊,无论什么结果,你都是众人爱戴的小兰王,未来的呼兰王,千万别有压力。” 父王则是什么也没说,如从前一样,看向他的目光总带着愧疚与懊悔。 花河失魂落魄从进金殿出去,迎面碰到盾柯和他的父亲郎木,正要前去面见呼兰王。 郎木远远见他,只淡淡点头,算是招呼。盾柯年轻气盛,哼一声连招呼都不打。 “小兰王,受封大典上可千万别太难过,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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