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卿心虚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看仇先生没有多问,说:“徒儿只是想请一位擅猎捕的人来看看江家惨案,毕竟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这等事,也太过嚣张。但您怎么亲自来了。” 仇先生的声音低沉暗哑:“今次维摩宗与明月山庄都来参加讲武试艺小坛,注定不会太平。你大哥本就遣我先来看看的,不算是特意为你而来。不必多想。” 萧兰卿仔细观察仇先生的脸色。可他的脸色万年如一,不是轻易能看透的。便说:“若平安治军得以顺利筹建就好了。” 仇先生捻须笑了:“你这孩子,无非想问本次我叫了谁、几个人同来。却不明说,真是拘束得紧。” 萧兰卿暗暗松了口气——师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付。也没有生气。 仇先生说:“现在人手少,真是没什么人可出,我便让杨槿跟着来了。他在后面候着,你要是有主意了,就叫他出来见见吧。” &&& 与萧兰卿、杨槿商议过江府一案,仇先生返回住处。 他是个喜欢清净的人。在平安治和萧府虽受到厚待,却并不常住萧园。 他骑着一头小毛驴,穿过了最清幽的园林一代,又穿过了繁华的街区。复进入城另一端萧索的山区树林。曲曲绕绕,终于来到一座荒凉的院落。 他看了一眼门,开锁,推开院门,拴好小毛驴。又放够了足够的草料和清水,才踱着方步来到卧房。 站在房内,关上房门的刹那,伛偻的身形站直了。就连身量,都似乎比原来高了许多。 他一开口,声音不再那般低沉暗哑。如箫声一般好听,却带有一丝叹息:“危然客栈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只有那张蜡黄的脸,没有变一下。 仇先生的屋内没有点灯。 月光缓缓流过,照得站在墙侧的两条身影现出了形。 他们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的面具是愤怒恶鬼相的马头明王。 两个人中,较高而魁梧的那人站出来,喊了声:“先生。” &&& 群英灿客栈之内。 温旻在床上盘膝打坐。没有睡觉。 已经几天了,他的休息全部来自于打坐,没有睡眠。 今日一如往常,罗手素心经练了一遍。 忽然,他听到一阵笃笃声。在这沙沙的春雨之夜,竟然比往日幻听真切得多,而且越来越接近。近到让他不得不跃身而起,豁地打开门。 门口倚着纪佳木,准备推门的手还未落下。笑里是一丝莫测,还带着点儿别样的深意。 固然,群英灿客栈是维摩宗的产业。固然,这几日弟子们都在追查江家血案的消息。再固然,维摩宗全员入住后谁都不锁门,有急事可互相直接推门而入…… 可今日没什么特别的事。佳木师姐深夜来访,很是让人奇怪。 温旻和纪佳木从小熟稔。虽然不太明白她身上功夫的细节——好吧,经历过澄水堂死牛鼻子一事,他似乎也多少知道了些。不过重点在于,他知道,师姐每晚都很“忙”。 如此忙碌的师姐,如此普通的夜晚,往他门口一站…… 温旻立刻觉得事情不简单。 要不是宗内有癸字堂弟子不得采补外堂同门的规矩,要不是他自己实在还是个娃娃,真以为她来找自己修那个“双”什么的了。 于是,他也一笑,但全身绷了起来,眼睛向纪佳木身后飞快一扫。 纪佳木偏偏一侧身,不让他看。 温旻更觉得事情不简单,又往另一个方向探身。纪佳木却往前一踏,把他堵在门内。 她这样的举动,再加方才笃笃的“幻听”,让温旻顿时悟出了什么。可他又不敢信: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 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跳起来。要不是温旻历来沉得住气,都想一把将师姐推开了。 纪佳木见他这样,知道他都明白了。笑嗔了句:“臭小子,就你聪明。跟猴子似的。” 说罢将身体让开。 这样一来,就没什么能阻挡温旻的视线了。 一只大红的金鱼风筝,显露了出来,尾巴上嵌着点黛青。 一捧郁郁葱葱的薄荷草,叶子上还挂着窗外的细雨。雨丝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子,就要滚落下来了。 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温旻第一眼便看见的星子样忽闪的眼睛。 那双眼睛飞快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那精致的小脸透着蜜色的清亮。鬓边和额角的头发有些湿,耳垂还微微红着,好看的唇抿成线。 这不是一个幻觉。 金不戮,冒着雨来了。 温旻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觉得自己已经耳鸣了。 但他犹自非常警觉地往四周一扫,又疑惑地看着纪佳木。往前站了一步,有意无意离金不戮近了些,形成了个回护的姿态。 纪佳木在他脑门上狠戳了一下:“别犯诡了,人不是姐姐抓来的。我刚要出去,就看不戮小弟弟一个人在客栈门口傻站着。我是好心才把他带进来。” 金不戮的脸已经全红了。先小声说了句:“谢谢佳木姐姐。”然后望了温旻一眼,再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小旻,你的伤好些了么?” &&& 薄荷草被放在窗边,随着春雨沙沙轻轻摇晃。大红的风筝如在危然客栈那般,也被挂在床对面。 温旻摆完了这些,回过身,见金不戮还站在门口。 拄着那根拐杖,衬着背后关严的门板,显得伶仃仃又怯怯的。闪着含满了星光和言语的眼睛,只管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温旻就再也没忍住,跨过去一把抱住他,箍紧使劲往怀里揉,揉乱他的头发。 金不戮这才把撑住全身的力气卸了,靠进温旻怀里,拐杖也丢了。回抱着他,用脸蹭着他脖子。好一阵子才发出小小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小旻——我想你了。” “我也……我也……” 温旻话都说不完整了。只是把人往自己怀里勒,脸不停蹭他头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都没法睡。一闭眼,就看见你倒在地上,全身发紫。每天都好像听见你从走廊那边过来了,拄着拐杖,笃笃笃笃的。可我又知道,你不可能来的……今天终于看见你全手全脚地站我面前,我以为我在做梦。” 过了好久,金不戮才缓过来。脸埋在他怀里,轻轻笑了:“还说。我浑身发紫,拜谁所辞。” 温旻身体一滞,拉开了一些距离。扶着他的肩膀,看到他眼睛里:“不是我。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们要对你……” 金不戮又笑了笑:“就算是你也没什么。如果当时换成我,至多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真的不是我!”温旻嗓子都在发哑,“我有一万个法子脱身,每一个里面都没想过动你一指头。阿辽,我发誓,我要是存了一点算计你的心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金不戮倒是从没见过他这副指天誓日的样子,斜睨着他,略带顽皮地笑道:“那你补偿我——你们佳木师姐好漂亮,安排我和她单独处处。” 温旻震惊了:“佳木师姐厉害着呢,你给我离她远点。” “怎么了,你说要解决我终身大事的,是自己师姐就舍不得了?我就偏看上她了。” “你懂什么!” “怎么不懂了。不就是那个什么采髓蚀心功法?” “知道还敢乱说话?吸干你。” 温旻一说完,觉得不太对付。马上想到那天在澄水堂见过的惊悚一幕,脸就发热了。 金不戮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东西,脸也腾地一下全红了。 温旻生怕他再来句“离我远点”,赶紧装模作样去整理床铺。把自己那平平无奇的大床摸了一遍,把摞在一起的两个枕头分开。 想了想,又重新摞回一起,并且拍得很扁。 无奈金不戮进步极快。本次非但没有让他“离我远点”,还在一旁学他发坏:“吸干就吸干,我怕啊?人不说了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温旻啪地一下就把枕头扔了:“好哇阿辽,胆子肥了你。这才离开表哥几天,跟谁学的这是。想在花下死?先跟表哥来几下。” 金不戮还不明白事情的危险。学着温旻的样子把桌子一拍:“你会什么呀?吓唬谁?” 温旻一把抱住金不戮扔床上:“是不是吓唬,你试试就知道了。”
第59章 58. 你压到我头发了 温旻抱着压住金不戮,挠他痒痒,往他耳朵吹气。 两个人一起玩了这么久,他深知金不戮是怕痒的。尤其腰、小肚子、脖子和耳朵,一挠就笑得停不下来。 果然,金不戮被他挠得一通乱滚,快要笑死床上了。但被压着也滚不到哪里去,只能嘴上逞强。笑得直抽,气都喘不匀。 “我说,哈哈,我说你怎么,半年不见……就,哈哈哈,长进这么,多呢。原来,吸,吸别人去,了……哈哈哈……都和谁吸了?赶紧,招。哈哈哈哈哈……” “表哥我练好一直憋着呢。谁也不吸,就吸你。你不是要么,还要不要,要不要?” 温旻按住他的手,不准他反抗,也不让他滚。贴着他的脖子耳朵哈气,在他腰上肚子上一个劲挠。 眼见金不戮笑得只有出的气,快没进的气了。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一张好看的唇红得都快熟透了,只顾张大了哈哈哈,也没什么力气顶嘴了,这才放开他。 然后,便捂着自己的腰,嘶地吸了口气。 金不戮很怕他伤口怎么了,气还没喘明白就爬起来:“伤还很疼?” 温旻觑着他:“给你来一箭,你试试能不能这么快不疼。” 金不戮立刻笑不出来了,痴痴望着他,又快要哭了。 温旻贴着他的脸,又哈了把气,笑嘻嘻地说:“表哥困了,我们这就睡吧好不好。” 金不戮赶紧点头,坐起身往床下蹭:“我去找伙计弄些洗漱的水来。” “不用。”温旻以比他快十倍的速度,已经蹿下床去开门了,“我还要找小婕喝药,你乖乖在床上等表哥。” &&& 过了好几天,蹲在院外煎药的木范婕终于忍不住了,鼓起困惑的小圆脸:“温旻哥哥为什么突然要我给他开药?还必须一天三顿?他也没什么病没什么大伤,我只能开点日常清火的药,还得调弱了药力。跟着你们来姑苏玩,以为有大事,结果成了煎下火药的了。” 在炉子边煽风的小七道:“那就是他有火呗,需要喝药呗,需要一天三顿呗。” “可为什么不让跟别人说呢?” “那就是不能跟别人说呗。” “可为什么又能和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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