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最后,金不戮乏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天将亮未亮之时,朦胧感觉到流水的声音,有人为他清洁了身体,擦拭了水滴,整理了湿漉漉的乱发。全程都在吻他,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和头发,将他抱上床去休息。 一觉睡到天大亮,他和温旻是一起醒来的。 许是温旻先醒却没起床也说不定,总之,金不戮坐起的那一刻,温旻也跟着一同起身。笑着吻吻他的眼皮,帮他穿衣服。 昨天的衣服早扯得一缕一缕不能穿了,温旻找了件自己的素色袍子给金不戮穿上。袍子大了些,金不戮穿起来咣当咣当的,是有仙家之洒脱,却一看就是“穿别人的衣裳”。 他因这小节好生羞赧。温旻似他肚里的蛔虫般,只是笑笑,一句让他不好意思的话都没说。贴心地帮他挽了袖子,腰间也为他多系了一圈带子,将那宽大的衣服在身后折了一下,掐住腰正好合身。 金不戮怕痒,被人一弄腰有些想笑。他的头发略刚硬,昨晚洗后睡得太酣畅,而今睁开眼一看,滚得乱蓬蓬一只小狮子似的,配上清晨刚醒的懵懂笑眸,真真可爱极了。 温旻一看便乐,忍不住在如云乌发上轻轻一吻,以十指代梳,爱怜地为他梳起了头发。长长的十指穿过发丝带来缠绵的温凉,让金不戮轻轻闭上眼睛,仿佛还没醒。 温旻似能读懂他的心一般,在身后道:“等束好头发,阿辽就又要走了,对不对?” 金不戮低头去捉衣服带子,没有回答。 温旻的手指劲长,温柔地缠绕:“仗打完了,阿辽要去忙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金不戮抠着手指,慢吞吞道:“我发誓过的一万件功德还没做够呢。” 温旻轻轻地笑了,束好头发,俯身越过了肩膀看他。倾吐着流云一般的气息,刷在金不戮的耳垂,温温热热的:“乖阿辽,以往你行侠仗义,最多时一次救过多少人?” 若说人最多的一次,当属金不戮在沧州救过的一支商队。那商队被厉害的马贼跟了,他单人上去挑了一帮土匪。算一算,从匪刀下救了十好几口人呢。 他像叙述家常一样,低声对温旻说了。温旻从背后揽着他,一下一下地啄他耳垂,笑笑地道:“阿辽真是厉害。对了,你一定听过了凡先生的故事。了凡先生和你一样,也立志要做许多功德。后来他升了官,减免治下赋税,得金甲神托梦告诉他所行功德已经够了。因为一次免税全县得益,实在是比得上千万件功德。” 这说的是大学问家袁了凡做善事的故事。金不戮本次北上求援成功,将战时缩短六成,比起袁了凡减免税赋也不差。 如果功德真的可以计量,止战之功何止一万?受惠的可是千千万万生灵。 温旻道:“而今你我北国走了一趟,阿辽之功早做够了,对不对?” 金不戮倔强道:“可那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温旻转到他对面,轻轻拢住他的两只手:“却是和我一起做的——这么一件大功德,受惠超过一万之数。如此好事,阿辽肯不肯算我一个?” 是了,一场求援,拯救天下苍生早日远离战火,是他们两人一起做的。两人互为攻防,精诚合作,缺一不可。金不戮万不能把温旻的功劳抹去半分,更不能忽视他们在千里冰原中的相濡以沫。 他和他,分不开的。 温旻已下了床,弯腰帮他拿靴子,边拿边道:“阿辽,我有个想法。” 金不戮怕他问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噌地从床上跳起,接过靴子跳着脚地穿:“我,我今日便要启程回南海了。我,南海还要照顾一下。” 温旻不阻他,也不同他抢靴子,只坐回床边笑笑地看着:“我的想法是,重整孤山派。” 穿了一半靴子的脚直接踏在地上,金不戮愣在那了。 温旻分明瞧见了他那吃惊的样子,却不做任何趁虚而入的表示,温柔又诚恳地道:“重整孤山派一定是灵虚真人和顾大侠的心愿,我知阿辽你也有此心,不如便从你我开始做这件事吧。孤山北辰大殿焕然一新,顾大侠肯定高兴,届时莅临赐训也是说不定的。” 重整孤山,这是多少孤山派弟子的心愿。 顾白当然想做此事,还曾一度尝试做过,可惜收效甚微。 金不戮当然也想。但按照他的想法是做完一万件功德再重建明月山庄,最后才有资格做这件事。 纵然他立了大功,完成了一万件功德,也成了大英雄。可别的不说,单单从最实际的来讲,金家堡哪来那么多钱呢。 明月山庄何其富丽堂皇,重建起来耗费巨大。若要重建,相信万字行、三十二路乃至天下朋友都不会袖手旁观。但金不戮想贡献最大的那一份,到那时,重振自己的门派就有心无力了。 温旻何其懂他又何其乖巧,用这件心窝子上的事让两人再聚前缘。以维摩宗之财力物力,帮金不戮重整门派自然不在话下。 这番好事想一想便令人心动,金不戮却还是强定心思道:“还是要在重建明月山庄后再议。” 温旻胸有成竹地笑了:“我知阿辽心诚,但先建孤山更加合适。” 金不戮吃惊而困惑地睁大了星眸。 温旻真诚道:“重建明月山庄,我自然也想出人出力,但冒昧出手,爨庄主未必能接受。所以我们先建好孤山,而后以孤山的名义重建明月山庄。物耗人力全部由我暗中支援,好不好?” 这是要通过孤山派暗中支援明月山庄。就算是爨莫扬回来,可能会拒绝维摩宗相助,却又如何能拒绝孤山派的金不戮呢? 金不戮被这法子镇住,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对付:“你要我和莫扬哥都接受维摩宗的资助?” 温旻笑道:“怎么就是接受维摩宗的资助了?我不光是维摩宗的人,还是孤山的孩子呢!” 金不戮道:“小旻你有此心意,我真的高兴。但你固然有可能是孤山的孩子,却更是天下皆知的维摩宗大宗主。” 温旻怔了一怔,那番沉着精明褪去了,眼中闪过惊慌:“阿辽,你不想我继续做维摩宗的宗主了?” 金不戮笑了:“我在你身边许久,岂不知你一心想守住两位师父的基业?又岂不知你花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会要求你舍弃一切。 “只是我的事想要自己去做,重建孤山派更要自己去完成。若假手于人,纵然我救过千万无辜百姓、被人人知晓了名字,也万万算不得英雄。因此我的那份心意不能接受你的代替,更不能接受维摩宗从中资助。” 阿辽算不得英雄,那我自己呢? 温旻眨眨眼睛,有些孩子气地想问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握住了金不戮的手,将爱人揽在怀里:“我家阿辽是个万人敬仰、事事亲为的大侠,怎么就不是英雄了?我发誓绝对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不想接受我绝不勉强。” 金不戮抬起星眸细细地望着温旻:“你真的明白?” 他不光是不愿接受维摩宗资助,还是孤山派和金家堡唯一的当家人,有自己的大事要做,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追随温旻去遍天南海北。而温旻身为维摩宗主人自然有万机要理,金不戮也断不忍让他做一个不肖之徒。只怕从此以后两人各有所务,聚少离多。 更遑论两人现在名声赫赫,在一起不光是他们两人的事,更是震惊天下与各自门派的大事。 分开与不分开,似乎不再是当下最要紧的议题。各自有着各自的身份和命运,才是两人不得不重新面对的。 这番未尽之意,温旻自然明白。金不戮望着他了然澄澈的黑眸,道:“以后或许……你我只能做一对朋友了。” 温旻噗嗤地笑出来:“朋友?见面就上床的朋友?” 这人三句里没两句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插科打诨。金不戮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在温旻背后狠锤了两记,却被攥住手笼在怀里了。 温旻不说那些分别离开之态,只静静地拥着他:“阿辽,我自然知道你有大事要做。但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这辈子认定你了,永远永远等着你。” 怎会不记得? 少年时心意初定,只回想便让人不愿醒来了。 金不戮靠在温旻怀中,向往地回忆道:“我们也说过,要永永远远地在一起,永永远远地不分开。” “没错。”温旻笑着握紧他的手,“而今时移世易,但我心不改。” 一如小时候无数次历险却不放弃,更如千百次挺身而出护在最前面,温旻郑重道:“阿辽信我,纵然有千万阻隔,只要我们有心,一切事都有办法。” 金不戮静静望着他许久,最后道了句:“请小朝明送雪球回金家堡玩两天吧。” 温旻的高兴肉眼可见:“好!这就安排儿子回家。” ---- 袁了凡先生做功德确有其传闻,了凡先生还亲著《了凡四训》,中心思想是“人好,运气一定不会太差” 感兴趣的鱼鱼可以搜搜他的故事
第448章 432. 第一次的战马 温、金两人缠绵的清晨,同样的时间,幽云王谢邕即将离京。 他要去去遥远的鲁佳翡列湖。鲁佳翡列湖在北国之北,四季寒冷,在中原又被称为“北海”,更比幽州距邺京远了数倍。 一望无际的北海,一望无际的草原,完全的异族风情和语言,再无半点中原颜色。 谢邕立碑于鲁佳翡列湖畔,又在当地设理事府,将谢家可涉及之地北推近万里,可谓功在千秋。其时他握有三军兵权,刚赢得一场战役,军内士气高涨,要想借势挥兵南下,根本是一往无前的架势。谢烨弘做好了被夺权的准备,在宫中曾一度连后事都交代了。可这样的幽云王却主动交还兵权,申做第一任理事官常驻鲁佳翡列湖畔。将幽州、云州这样重要的军城留给可靠的下属将领们看守,简直是给自己发配到边疆。 一名军功赫赫的藩王不求多来几块丰饶的封地,却做这事,简直让人下巴落地。 知道此事的百姓莫不含泪称颂。 幽云王啊,那是一代战神!老百姓的主心骨啊。 &&& 谢邕来宫中请辞,面圣的地点在御花园中。 其时桂花正盛,菊花刚开。香甜与刚猛并济,肃杀中有温柔的美好。 皇帝谢烨弘连个带龙纹的衣服都没穿,金冠也没戴。只着一件素面淡青袍子,以同色发带束发,站在高高的凉亭中等着自己的小叔叔。 他审视地看着谢邕:“皇叔为何……” 谢邕回他个笑,看向长空的眸光带了鹰一般的锐利辽远:“现在战事结束,皇上功在千秋,往后又要操心四海稳固了。 “一个佣兵过重的藩王,还曾经同皇上‘军演’过。现在皇上对臣放心,不知三年后还放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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