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胆小,还出来混江湖。估计是个新手。 ……这种面具,庙会上也不少见。莫非,他是个无辜的? 温旻电一般的眸光将他周身一扫,在脑中搜寻壬字堂报过的南部线报。 想起一件事,便笑着一揖:“阁下是鬼面侠士吧?” 鬼面人周身捂得极严实。只一双乌溜溜、晶亮亮的眼仁,透过面具望着他,似乎有些慌乱。 温旻向他背后的剑一看。夜色之中看不甚清楚。只可见剑柄精致,形制有些眼熟。便赞道:“好剑。” 行走江湖,赞别人兵刃,原是最安全的礼数。 可鬼面人听到赞扬,明显地一怔,反而显得更慌了。 温旻更信此人是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雏儿。 又道:“听闻岭南有位鬼面侠士,惩恶扬善,仗义无双。去年有一江洋大盗,一路从成都奸淫掳掠到南海,终在麒麟镇周边被一位鬼面侠士擒获,绑着手脚亲自送到一位女差官府上。可是阁下义举?” 那鬼面人似乎极为震惊,双眸不住地闪烁。也不回答,也不动。 难道他不是线报里的鬼面侠士? 那他究竟是谁。 温旻暗忖:线报从狱中口供抄来。据那被擒的江洋大盗说,抓他的鬼面人似乎身量不是很足,细腰长腿。 面前这位,应该比线报里的鬼面侠士高些。 单看这人,肩腰比例甚好,整体还是清瘦了些。 的确是蜂腰,腿也的确是够长。和线报里所描绘的身形算是一致…… 温旻还在长身体,又勤于练功,腰身已经十分精悍。鬼面人的腰估计比他还细两圈,确实非常细了。 他忽然想:我家阿辽也很瘦。不知道这一伤,是不是更瘦了? 一别半年,他吃胖回来些没? 温旻咂摸着,唇角不自觉露出些笑。 就见对面的人眸光晃晃,别开了脸。竟然有些羞涩之意。 温旻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腰看呢,还笑了。有些尴尬:我犯什么毛病,干嘛盯着个陌生男人的腰傻笑半天! 再一想,没准她是个女人,不是个男人? 便又快速往对方胸前一扫。 一片平坦,不像女性。 再看鬼面黑衣人的肩。虽薄,却也平而宽。臀胯窄而小巧,更像男子骨架。 那鬼面人被温旻这般端详,似乎炸毛了。手向背后的剑柄反摸了去。 温旻拱手:“对不住,初次相见有些好奇,在下失礼了。在下是维摩宗温旻,幸会阁下,请便。” 说罢,向旁边一闪,示意自己不会干涉他。 维摩宗温旻的名头,已在江湖上足够响亮。是敌是友,一亮便知。 可那鬼面人连个回应都没,甚至不正眼看他,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蹿远了。 温旻望着他雪落梅花般轻盈的身形,寻思:想不到小小麒麟镇,在明月山庄与三十二路匪帮之外,竟还有如此高人。 看这鬼面人的身量,是个少年人吧。这些年见过的少年英豪也不少了,他是不是我认识的哪个? 他来此做什么……会不会对阿辽不利?! 想到此处,温旻赶紧提足了气,向安乐大宅方向疾奔而去。 &&& 金不戮已经很久没有换装去行义事了。 温旻口中说的鬼面侠士抓江洋大盗,正是金不戮所做。 那还是去年金泰葬期过后,亲友全部离开之时。金不戮心中苦闷,以为自己一身功夫再无用武之地,便头脑一热去做了次侠士。 之后,江湖便有鬼面侠士传闻。后来,温旻随沈知行突然造访金家堡。金不戮觉得有些危险,便再没那么做了。 今夜,他为小朝明打抱不平,正好又带着行头,才忍不住出手。不想半途竟然遇到小旻。 经过这么一茬,整个人都懵了。 回到安乐大宅,连行迹都忘记隐藏。跃入后院,直直从正门就要往房内走。 正好小朝明出来,见一个尖嘴獠牙的黑衣人要进少爷屋子,吓得嗷一嗓子。 金不戮急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至屋内。 小朝明十分顽强,都没法动了还在想法搏斗,要咬金不戮的手。 又十分惊恐地向屋内看,怕他伤到自家少爷。 金不戮关了门,拉起马头明王的面具,低声道:“小朝明,别喊。是我。” 小朝明借着朦胧月光,看清了是少爷,人都傻了。 少爷怎么穿这样,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他刚出去了? 他腿怎么一下全好了? 金不戮小声道:“小朝明,这件事有些复杂,待我以后向你慢慢道来。只是甚为机密,请你万万不要告诉别人,可以么?” 小朝明眼神直愣愣的,只懂得点头。 金不戮再次叮嘱:“和我隐匿行迹相关的事,半个字都不许说。对任何人都不可以。” 小朝明恢复了神智,拼命点头。学金不戮压着嗓子:“少爷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我虽然不明白,但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一个字都不说。” 金不戮担心他不知江湖凶险,反复叮嘱:“和最好的朋友也不可以说。就算是我的朋友,也万万不可。一说便有大祸临头。明白么?” 小朝明一个劲点头:“不说,谁也不说。就算我娘的鬼魂来问我了,我也不告诉她。” 说到这里,想起娘,便又有些哽咽。 金不戮见他说这么重的话,心有所感,将他拥进怀里:“傻孩子,别这么讲。” &&& 既然小朝明已经知道了,金不戮便要他帮自己拿衣服换衣服,快速藏东西。 忙碌间,听闻外院依稀有吵闹声音。越吵越大,似乎连福伯、安伯等老人都惊动了。 终于来了…… 金不戮这样暗想着,穿好衣服。特意罩了件不显身形的罩衫,对小朝明说:“出去看看。” 小朝明不一会儿回来道:“外面来了个人,非要进我们宅子。老人家们不准他进来,还说他是坏人,骂他。” 金不戮以为自己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可一听说好多人“骂他”,顿时心疼得不行。眼眶发热,软在椅上。 小朝明以为少爷是给气的。惊道:“他真是坏人?!我去赶他走!” 金不戮摇头:“那人可是姓……温,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小朝明回:“安伯和下人们堵住了门口,我在后面没看清楚。我再去问问。” 金不戮鼓了好几次勇气,方能艰难道:“如果,他是个姓……温的少年,便请他进来。” 小朝明颠颠颠地跑了出去。 过不多久,便听得吵闹声渐渐淡下。又过片刻,再次听得小朝明的脚步声响了回来。 他的脚步声走走停停,明显在给人带路。可那被带路之人,走路却毫无声响。 &&& 终于。 吱呀—— 门扉打开。 霜白的衣摆,素白的腰带,霜白前襟,玉雕的容颜。来到金不戮的面前。 风吹流云,终得月现。 时隔半年,温旻和金不戮终于再次相见。 温旻的眸子里有湿意闪烁。 有喜悦,有久别重逢的思念,有感慨,更有许多安慰。仿佛云开雪霁,重逢千年。 他大步跨上前,握住金不戮的手:“阿辽。你没事,太好了。” 那手冰冷,带着些微微的颤抖,是紧张和激动之余的情难自抑。 颤抖从手上传到金不戮心里,让他的心也跟着紧起来。 他却生生硬下了心,错开眼眸:“我的肋骨断了,又好了。我的心肺全震伤了,也好了。我家的祖坟被人毁了,也好了。的确是没什么事,的确是太好了。” 温旻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要哭了,可又是一个笑:“我在路上看见一个怪人。好怕他来伤你。” 金不戮道:“是的。金家堡树敌太多,是个人都想来揍我一顿,想扒了我的祖坟。温少侠担心甚对。” 温旻的苦笑里分明有一丝丝高兴:“瞧我家阿辽,真是好利索了。能这么底气十足地骂表哥了。是不是?” 金不戮朝他狠狠一瞪,双目却已满了泪光。 温旻像呵护一只刚出壳的小鸟般,心疼地将金不戮揽进怀里,用嘴唇碰了碰他的眼角。 一串泪珠无声地滚下,融进温旻唇里。 &&& 小朝明颇为紧张地守了一会儿,准备随时帮少爷干仗。 结果,眼看那温姓少年就这么抱了少爷、亲了少爷了。觉得非常惊悚,也觉得事情远非自己所能干涉,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金不戮僵着身体。虽然在温旻怀里,却不顺着他,也不回应他。 温旻却是抱着他便已远超预料地开心。用额头抵着他额角,轻轻蹭蹭。 “阿辽,我想你,想得快死了。我知道你这半年过得很苦。我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这般欺负你了。” 金不戮冷笑:“别人?是的,错的都是别人。温少侠永远是没错的。” 温旻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气,也有很多不明白。这次我来,便是向你解释一切的。容我细细说与你听,好不好?” 金不戮已下了一个决心,道:“现在太晚了,明日再说吧。明日我回金家堡,你随我一起回去。”
第156章 155. 节节寸断的钢条 金不戮所住的房间,东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 小朝明住在一侧,温旻被安排在另外一侧的那间。 小朝明帮温旻收拾床铺时,忍不住端详他。 心想:这位温公子真好看呐。笑起来也好看,不笑也好看。 他还会讲白话。虽然带着点外乡口音,但更显得贵气可爱了。 他是少爷的朋友吗?他让少爷伤了心,哭了。 温旻在金家堡住了三个月,已会不少白话。回小五台山也没歇着,找丁字堂会白话的人来教自己,早已能自如交流。 他用一口流利的白话问小朝明:“小哥,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小朝明。意思是上午的太阳光。” “好名字!” “我们少爷给取的。” “你是阿辽身边新来的小童么?” 小朝明一愣:“谁是阿辽?” 温旻也是一愣,而后笑了:“你们少爷。你们少爷小字叫阿辽。” “哦……” 小朝明好想问温公子和自己家少爷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决心不打听主人私隐——少爷想说时,自会告诉他的。 便多看了温旻几眼,准备走。 温旻叫住他,说茶有些淡,他喜欢喝浓茶。问厨房在哪,要自己去换一壶浓茶过来。 小朝明怕他再被福伯等老人骂,主动去厨房弄了一壶浓茶给他。 温旻很高兴,说和小朝明好投缘,从荷包里拿了一颗大珍珠出来,要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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