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队禁军突然包围了国公府,禁军首领王琼来扣将军府大门,说要奉旨捉拿国公世子。
第46章 杜丞 王琼是太后的人, 最近刚得了提拔,得瑟得很,这会儿叫嚷着要将军府交人。 罗青蓝在宝镜堂陪着唐怀芝, 金礼跑着进来禀报。 将军府门口吵闹不停, 府里的人挡在门口不让进。 金珠丫头掐着腰站在最前, 面对一群拿着兵器的大老爷们也丝毫不怂, “抓人可以, 圣旨呢?” “圣上是口谕, ”王琼道, “要什么圣旨?” “没圣旨你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金珠小小的个子,跳起来指着王琼的鼻子骂。 “小丫头活腻歪了!”王琼提着刀,冲过去要打人。 罗青蓝用脚踢起一块碎瓦片, 瓦片嗖地擦着王琼的手腕过去, 划了一个大口子。 王琼嘶了一声,气愤转身, “谁扔的?” 罗青蓝跨步上前, 猛地抓住了王琼的领口。 大将军身材魁梧,王琼险些被提起来, 非常狼狈。 “放开!”王琼瞪着他。 罗青蓝额角青筋暴起, 一字一句地道:“要抓国公世子,先取罗青蓝人头, 要抓罗青蓝,先拿圣上圣旨, 听懂了吗?” 说完, 他松开王琼, 往旁边巷口的糖果摊去。 “老伯,”他蹲在摊位前, 仔细挑了挑,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广口大陶罐,“麻烦给称一包这个荔枝糖。” 摊主老伯正忙着看对面的热闹,见罗青蓝过来,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好好,糖啊,荔枝糖,好好好。” 他哆嗦着拿起小木铲,舀了满满几铲,拿了一个叠好的最大的纸包,装得满满登登。 “多少钱?”罗青蓝接过糖,轻声问。 “啊,不要钱!”摊主笑着道。 “不要?”罗青蓝笑笑,“您做生意呢,不要钱?我可要怀疑您是谁派来的眼线了。” 摊主老伯连连摇头,“您说笑了,这糖买给小世子的吧?唐将军这会儿在边境给咱们打仗,小世子吃糖不要钱。” “哎?今儿没见小世子啊,”摊主老伯问,“以前都是他拉着您来的。” “他...”罗青蓝捏着纸包,“在家跟我生气呢,我买点儿糖哄哄他。” 摊主老伯笑得褶儿都出来了,从面前陶罐里抓了把糖炒核桃仁,“世子这小脾气,您多担着点儿,这核桃仁我做给小孙子吃的,拿回去给他尝尝。” 罗青蓝道了谢,接过核桃仁,仔细装进纸包里。 王琼还站在将军府的台阶下,罗青蓝皱皱眉,准备走后门。 啪! 有人往王琼身上扔了片菜叶。 “谁这么大胆?”王琼拿掉肩膀上糊的菜叶,怒气冲冲地转过头。 人群里又扔过来好几片菜叶。 路边小贩把掰下来不要的菜叶收集起来,放在篮子里传进人群,都往门口那几个禁军身上扔。 还有人扔了几颗鸡蛋。 一颗正中王琼额头。 虽然解气,但有些浪费。 卖糖的摊主老伯把脚边的一个竹筐拽出来,一脚踢歪,滚出来一堆核桃壳、杏仁壳。 不一会儿,就被旁边的人捡干净,全扔到王琼那里了。 整条街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一个小姑娘抓着天上飘下来的一张纸,好奇地看着。 “谁扔给我的?”旁边又有几个人拿到了纸。 “京城小报?”一个小孩儿捧着纸给旁边的老先生看,“您给念念。” 突然,天上纷纷扬扬,飘下无数的纸。 一时间,漫天都是京城小报。 罗青蓝抬头,瞥见丰乐楼顶有人影闪过,小报便是从那里扔下来的。 他顺手接住一张,惊愕地睁大了眼。 小报上仅有一版,印着篇文章,标题极为醒目—— 唐将军边境浴血,大盛军民同心。 小报署名依然没变:大盛百晓生笔小虫是也。 罗青蓝看着小报,微微眯了眯眼。 门口的禁军尽力拦着激愤的民众,将军府门前乱成一团。 罗青蓝的目光在王琼身上扫过,转身进了将军府。 “去查个人,”他边往里走边道,“京城印社执笔人,瘦长条身材。” 他拿出那个像笔一样的小飞镖,“这是他的东西。” 金礼接过笔,记住样子,小心塞进胸口,从后门走了。 罗青蓝简单用膳沐浴,带着一阵洁净味道进了唐怀芝房间。 地上的被褥已经铺好了,紧靠着床。 他打开在外面买来的荔枝糖,一颗颗剥开糖纸,码放在唐怀芝脑袋旁边。 “闻闻香不香,”罗青蓝皱皱眉,“我闻着都腻。” 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糖味儿,甜甜的。 唐怀芝每次吃这个糖,都喜欢在嘴里嗦溜来嗦溜去,吃得满嘴都是荔枝糖味儿,说话都带着甜香。 给唐怀芝擦洗干净身体,罗青蓝从柜橱里拿出个竹簸箩,坐在床边自己的地铺上。 簸箩里是一块红色的布,软软的绸,摸起来很腻手。 绸布被裁剪成方形,很大一片。严删厅 ——像是做盖头用的那种布料。 罗青蓝拿出一套木圈,是个绣绷,仔细打开,绷在红布上。 大将军手上有茧子,拿刀枪正好,弄这些细致的小玩意儿便显得很违和。 但他的动作却出奇熟练。 仿佛一个在绣坊潜伏多年的眼线,随时能扔下绣布、抽出绣绷里的暗器揍人。 “绣大红双喜好不好?”他抬头问唐怀芝。 唐怀芝没有回答。 “不喜欢?” 罗青蓝想了想,又问,“那绣龙凤呈祥?” 大将军有些发愁,“我可能不太会。” 他小心翼翼跟唐怀芝打着商量:“要不绣两只小兔子?你喜欢的。” 唐怀芝没说话。 “总不能绣荔枝糖吧?”罗青蓝不同意,“不像话。” 唐怀芝睫毛好像颤了颤。 罗青蓝很为难,“最多给你绣荔枝。” 拿着绣布琢磨半天,大将军还是想先绣大红双喜。 “我绣了啊,”他捏捏唐怀芝的指尖,“当你默认了,醒了不准跟我闹。” 夜色深沉,万物皆静。 大将军罗青蓝盘坐在床边,趁着烛光,专注地绣着双喜字。 大姑娘定了亲,羞答答在闺房里做嫁衣,绣盖头。 大将军也捏起了绣花针,八字没一撇呢,便上赶着开始绣盖头了。 要悄悄的。 让旁人看见了肯定要笑,大将军面子挂不住。 第二天清晨,罗青蓝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趴床边睡着了。 他赶紧坐起来,拿起怀里的绣布检查一遍,还好没有压皱。 昨晚上本来准备一鼓作气,先绣完双喜字,没想到还是睡着了。眼山庭 还有一小半没绣好,罗青蓝揉揉手腕,收好绣布。 今晚再绣吧。 午后,金礼才回来。 “将军,”他压低声音,“杜丞出事了。”闫膳汀 罗青蓝目光一凛,“快说。” 金礼拧着眉,“昨儿晚上,杜丞相去丰乐楼吃酒,吃醉了。” “今儿晌午,伙计进雅间儿收拾,发现杜丞相睡在榻上,地上躺着个人,已经没气儿了。” “有几个客人说,那汉子昨晚进错房间,惹怒了杜丞相,被他打死的。” “杜伯父脾气倒是很爆,”罗青蓝道,“但不会随便杀人,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仵作正在验伤,”金礼道,“那汉子身上的伤口像是打出来的,杜丞昨儿没带随行的人,这事儿不好辩驳,还有...” “说,”罗青蓝突然有些不安心,“怎么如此啰嗦了?” 金礼凑过来,小声道:“酒楼有人听见,杜丞醉酒后,大骂圣上。” 罗青蓝转身走到椅子边坐下,无奈地笑笑,“他真的骂了吧?” “没错,”金礼道,“好些人都听见了。” 次日勤政殿,果真有言官参杜老丞相。 圣上一阵头疼,让羽林军去丞相府,把再次旷朝的杜老丞相绑来。 杜丞相不是被绑进来的。 他昂首走在前面,几个羽林军跟在身后,像是护卫。 壮老头须发皆白,肩背挺拔,手里柱着一个巨大的铜锤,一步步走上勤政殿。 朝中老臣都见过这铜锤。 二十几年前,杜丞相还是个无名武将,身似土山,一脸威严地立在圣上身边。 手里一把铜锤,战场上万夫莫敌。 大盛朝建立时,先帝亲封他为国公,赐他斩百官的权力。 若有佞臣作乱,他手里的铜锤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天下太平,这把铜锤已经许久未曾出现。 这回,杜丞相又重新拿起它,昔日威严不减。 圣上目光一凛,问道:“丞相,你这是做什么?” 杜丞相没有跪拜,持着铜锤站在殿中,声如洪钟:“先帝特许,臣这铜锤可以斩百官,除奸佞,今日臣便试试好不好用。” “廷上哪有佞臣?”萧望出列道,“丞相,你昨儿杀人骂君,今日还敢在殿上放肆?” 杜丞相往地上啐了一口,“杀人没有,骂君是骂了。” 他望着圣上:“臣骂的不是君,是臣的结义兄弟,他软弱无能,苛待功臣,为什么不能骂?” 萧望:“你...” “够了,”圣上打断了萧望的话,转而对杜丞相道,“朕哪里苛待功臣?” “圣上说这话不心虚吗?”杜丞相轻哼一声,“国公在边境浴血,京中独子却被人谋害昏迷不醒,又派个什么王琼屁琼的上门抓人。” 萧望:“边境军报,国公已经投...” “你闭嘴!”圣上道,“朕没有派谁去抓人。” 杜丞相怒目圆睁,“没有派便是默许了。” 他手里的铜锤在地板上猛地一敲,旁边好几个文臣都抖了一下,“这个皇帝当的真憋屈,比当年当王爷的时候差远了!” 满朝文武,敢这么骂圣上的人,也就杜丞相一个了。 当年,他跟圣上三人结拜,一步步开创了大盛,多少艰难都一同度过。 杜丞相真性情,此刻面对圣上,拿的是大哥的身份,也是当年那份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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