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别院的大门没并没锁,苗仁孝已身处大厅,慌忙之中更应该选择最近的路线从玄关走出大门或者一楼的某个地方离开。”陶不言提出不同的看法。 “确实,路公子和陶公子所说的都有些道理。但是还有其三,”兰钰继续说道,“那就是学生为何会倒在玄关处呢?” 陶不言一顿,接着眼中一亮,“对!兰公子是在楼梯上被打斗中的兰诚和苗仁孝撞下楼梯。理应倒在楼梯附近,但是却在玄关处被捕快救走。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衙门认为,兰钰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想要拼命逃离火场,但是爬到玄关时便晕了过去。”路景行看着资料上的内容说道,这一处也被兰钰标注出来。 “可是学生对于这一段却没有任何记忆。无论学生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回忆起半点关于此事的记忆。”兰钰叹了口气,“仅仅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味道。” “什么味道?是火灾的味道吗?”陶不言追问道。 “不,学生在摔下楼梯后,隐约闻到了家父身上常有的高贵清冽的香气。”兰钰说道。 “难道是令尊救了你之后,才被苗仁孝袭击?”路景行接口道。 “可是那种香气应该是家父外衣上的,但案发时家父已身穿里衣,不应该会有这种香气。”兰钰否认道。 “如此看来,这些「铁证」并非牢不可破。只是兰公子,如若重新调查,我势必会按照苗仁孝不是凶手这一方向进行。 “如若最后证明苗仁孝不是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却无法抓捕归案,兰公子要如何自处?”陶不言望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流转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学生不能因为自己的情感有所归属而让无辜之人蒙受冤屈,同样也不能让双亲死得不明不白。学生愿意找寻真相,无论是否抓住凶手! “恳请陶大人、路大人为学生查明案件的真相!”兰钰起身向陶不言和路景行深深地行礼,他望过来的眼神坚定,那是即使面对何种困难都不放弃的执着。 “兰公子请放心,我以祖父陶公之名起誓,有罪必罚,有怨必申。”陶不言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精致的脸庞,俊秀的五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眼神却犀利得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多谢陶公子、路公子!有需要之处,学生定会鼎力相助。”兰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 “陶公子请讲。” “兰家一案发生在官桠,但此案为何由滨州府衙办理?明明此处离黔州更近。”陶不言问道。 “这正是官桠特别之处。陶公子请看。”兰钰说着拿出了当地的地图。 “从地理上来看,官桠位于王城和滨州的边境,靠近内海海岸线,四周被山包围着,远离所有的重要官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山间盆地。 “其实单单从地形和交通运输上来看,官桠确实如陶公子所言应归黔州管辖。”兰钰顿了顿。 “但因葡萄酒深受王城达官贵人们的喜爱,防止出现「洛阳纸贵」的情况,所以行政上便由可直通王城的滨州来管辖,以便增加份额。” “但这样却为犯罪案件的调查带来了很大的障碍。”路景行眉头紧皱。 “当案件发生时,滨州官府会认为,从地形上来看他是属于别的地区,所以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地形较近的黔州官府自然也会认为不在自己的管辖区内,所以也装作没看见。” “二十年前的兰家一案恐怕双方也是如此推诿了一番,最后才落在了滨州府衙的头上。滨州府衙草草行事,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陶不言接口说道,语气颇有些不满。 “资料上说,苗仁孝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兰公子可知他现在何处?”陶不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兰钰微微一愣,接着轻笑着,“学生不知。”只是这样的笑容却完美地没有丝毫情感。 “那么今日就先到这里,我们不打扰公子休息。”陶不言站起身。 二人返回房间后,决定明天用过早饭后就去拜访罗安,今日则先分头行动。 路景行前往滨州知府调取此案卷宗。一是他会武功脚程较快,二是他是大理寺正又是刑部尚书之子,知府自然会卖他个面子。 调取卷宗比路景行想的要顺利,没想到还遇到了一位故人。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再也没有见到活着的罗安。
第102章 里长之死 “路大人!陶大人!不好了!里长死了!” 路景行勐地坐起,敲门声继续响起—— “路大人!陶大人!不好了!里长死了!” 是小和的声音。 陶不言也立刻起身,两人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看到了小和焦急而苍白的脸。 “路大人,陶大人,不好了,里长、里长死了!” “马上带我们过去!”路景行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从「百溪泉」到罗安的宅子,步行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所处的位置勉强算是在官桠镇中。因为他的宅子其实更靠近镇边山北面的池塘边上,小巧而别致。 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池塘里连天荷叶无穷碧。屋旁的柏树向四周伸展着枝叶,犹如在屋顶上空撑起了一把绿色的遮阳伞,枝叶深处知了在叫个不停。 罗安的宅邸比想象中要小得多,一方小院,外围木栅栏,砖墙木屋顶。说是两间屋子,其实就是一间大屋从中间随意地用草泥墙分隔成两部分。 左边较小的房间是卧房,仅放有一张床,一个陈旧的木柜子,典型的独居者。 右边稍大一点的是厅堂,直接与厨房相连,里面还挖了个不大的地炉。屋内顶部是用细竹片编成,竹片被烟薰得变了颜色。 此时,罗安的尸体正被一根深灰色的腰带悬挂在厅堂的中央,身上穿着的仍是昨天那身灰布衣,脚蹬一双黑色棉布鞋,鞋底沾有泥土,一只凳子被踢到一旁,悬空的双脚下有一大滩水渍,屋中隐隐飘散着一股尿骚味。 发现尸体的是在五更过半时前来借冰的安柚。 当陶不言和路景行进来时,衙役的捕快正将罗安的尸体放下来。 陶不言快步走到尸体前,却被一旁捕快模样的人表情凶恶地拦了下来,“府衙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看衣服竟然是知府府衙的捕头,那人看上去比陶不言年长不了几岁,身材匀称,国字脸,浓眉,挺鼻,眼神如鹰般锐利,下巴的条线泛着隐隐的刚毅。 “大理寺正,路景行。”一旁的路景行拿出了腰牌,他的声音不大,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地感到莫名的紧张。 大理寺,王城的官啊!有谁能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在官桠这种小地方见到王城的官!要知道,滨州的知府大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很多人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 “滨州府衙捕头任柯,见过路大人!”任柯向路景行一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只是不知,大人来此年所为何事?” “本官昨天与罗安有约,刚才听客栈伙计说罗里长出了意外,故前来查看。”路景行答道。 “恕下官冒昧,不知路大人找罗里长所为何事?”任柯直视着路景行,那样子完全不像是下级对待上级官员,更像是在盘问疑犯。 “一件陈年旧案。任捕头是在怀疑本官?”路景行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 “例行盘问,那么这位公子呢?”说着任柯抬头看向陶不言。 “他是我的主簿。”路景行抢在陶不言开口前说道。 陶不言表情有微妙的停顿,接着顺着路景行的话头道:“在下陶不言,见过柯捕头。” “陶不言?”任柯打量着陶不言,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陶主簿可是那位陶公之孙陶不言,陶探花?” 陶不言一愣,接着轻轻一笑道:“正是在下。”说着向路景行挑了挑眉——看,谎话被拆穿了吧。 陶不言的话音刚落,现场的衙役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哇,居然是神断陶公之孙!” “听说陶探花也擅长断案!破了不少大案!” “对呀,萤耀客栈的案子就是他破的!” 没想到陶不言的神断之名竟然传到了偏僻的官桠。 任柯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陶主簿,刚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哪里,是在下唐突了。”这下到让陶不言到有些不好意思,但仅仅是一瞬,“任捕头,可否让我看一下罗安的尸体?” 任柯一愣,“这……” “陶大人,这边请!”一旁的捕快却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当然啊,这可是顺安第一神断陶公的孙子陶探花啊! 一旁的路景行不由脸色一冷,重重地咳了一声,衙役们停止了讨论。 没等任柯反对,陶不言就已急忙走到尸体边,路景行紧跟其后。在陶不言蹲下的瞬间,从怀中取出一副白色手套,拉过他的手为他戴上。 这副手套是路景行让西岭雪找阎罗殿的工匠特制,上面浸染药水百毒不侵,专门用来给陶不言在现场堪验尸体时使用,防止他在现场受伤。 陶不言表情如常地任由他动作,手套戴好后,陶不言伸手捏了捏罗安的尸体,“四肢僵硬笔直,说明死亡至少六个时辰。现在卯时过半,那罗安的死亡时间初步推定为昨夜酉时半到戌时。” 然后,他扒开了罗安的嘴,“舌骨骨折,”接着掀开眼睑,“双眼充血外突。伴有失禁现象,符合缢死特征。” “死者脖子有勒痕,应是腰带之类的东西。来,帮把手。”陶不言的话音刚落,路景行便赶在一旁的衙役伸手前抢先一步,帮忙将尸体翻了过来。 陶不言拨开死者的头发,“颈后勒痕无交叉,呈平行向上,符合自缢物征。衣服整齐,身上无明显外伤,初步断定,罗安死于自缢。” 听到陶不言的话,在场的衙役均露出了崇拜的神情。接着开始讨论起来—— “原来罗里长是自杀的啊!” “会不会是一个人太寂寞了?” “不好说,我老娘说,人活得岁数越大越会变得奇怪呢!” “罗安是自杀的?”任柯似乎有些怀疑。 “目前根据尸体上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具体的需要验尸之后方能确认。”陶不言站起身抬眼打量着案发现场。 “来人,将尸首抬送至义庄,好生看管,等府衙仵作前去验尸。”任柯吩咐道。 “是!” 这时,屋外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看到了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待看清来人时,陶不言瞬间露出了笑容。 “吴大人!”来者正是清远县的县令,现在是滨州知府吴庸。 “陶探花、路大人!下、下官来迟了!”吴庸扶了扶了官帽立刻向陶不言和路景行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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