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兄,尸体凉透了吧!”西岭雪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门开的瞬间,西岭雪看到路景行冷着脸,明显一副被打扰到的不悦。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看来不用等到头七了。”语气中尽是揶揄之意。 接着他赶在路景行开始骂人之前,飞快地说道,“小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帮忙查案。” “西公子你来得正好。”屋里的陶不言到是热情地向他招手。 “来了!”西岭雪愉快地应道,那样子像是受到召唤的愉快狗狗。 “致远兄,借过。”说着他冲陶不言的方向扬扬下巴,动作灵巧地与路景行错身而过时小声地说道,“看样子是和好了!” 接着他扬着一张笑得灿烂的脸,走到陶不言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小西、小岭、小雪,请随意。” 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着实与他这身儒雅睿智的装扮极不相配。 “那就叫你,”只见陶不言的眼波轻转,嘴角微翘,“小青吧。”说着指了指他身上的青色衣衫,眼眸中闪烁着狡黠。 “……”西岭雪一时语塞,您怎么就不按剧本走呢? “挺好。”一旁的路景行出声附和道,语气中暗含笑意。 “哟,路大人居然能看到小生?小生以为,在路大人眼里只看得见明松!”西岭雪冲路景行一挑眉,揶揄道。 “确实,你不配。”路景行答道,神情淡然,眼中毫无惧色。 “咳,”到是一旁的陶不言耳尖泛红,狠狠地瞪了路景行一眼,然后拉过西岭雪,“你来看一下这尸体。”他指着尸体说道,“我总觉得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却又找不出哪里奇怪。” “发现时,尸体就是这个样子吗?”西岭雪蹲在尸体边,收起之前的嬉笑,“通常刺破颈动脉后拔出凶器,鲜血会喷溅而出。但是门口墙壁周围并没有喷溅的血迹。”他抬手指向门口洁白的墙壁。 “如果是在尸体倒地后再拔出凶器,那应该是在这溅有血迹。”同样的,尸体旁边的墙根处也没有血迹。 “最重要的是,颈动脉刺破,这个现场的血太少了。” 对,就是这里!一个因刺破颈动脉而死的人,其现场理应是血流成河! “但是根据尸体上的尸斑痕迹来看,尸体并没有被人移动的痕迹。”陶不言眉头微皱。 西岭雪抬手翻了翻死者的眼皮,“我怀疑,凶器上涂有剧毒,在刺入的瞬间就致人于死地。而且这种毒无色,无味,无症状。” “如果是在凶器刺入的瞬间人就已经被毒死,血液的流速就会变慢。此时,凶手再用手帕之类的东西捂住伤口,将凶器慢慢拔出。那就不会在现场留下这种喷溅式的血迹。”陶不言顺着西岭雪的思路说下去。 “十五,”路景行向屋外招了招手,钱十五立刻跑了过来。 “大哥!” “十五,你马上带人搜查酒楼附近,看看有没有染血的手帕、衣物以及凶器应该是发簪之类的东西。”路景行瞬间明白了陶不言的用意。 “是,大哥!”钱十五应道,留下两个衙役在门口听命后转身离开。 西岭雪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凑近了尸体闻了闻,露出丝疑惑的表情,“明松,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血腥味。再就,”陶不言也跟着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西岭雪皱了皱眉,“可能是小生的错觉吧……” 见陶不言和西岭雪完成了对尸体的初步堪察,路景行让立冬带着府衙衙役将尸体运走,并让他叮嘱仵作等他们回去后才可验尸。 虽说现在才是初夏,但贾仁的房间不大,此时屋子里又塞满了三个男人,瞬间显得有些拥挤,而且闷热。 陶不言走到窗边,窗户紧锁,窗框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窗户是向外推开的,完全打开后呈平角。窗外正对着一棵古树。树杆粗壮,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忽有风起,树叶沙沙作响,夹杂着树木的芬芳和凉意迎面而来。 窗外是酒楼的后院,院子不是很大,依稀可辨西侧是仓库,东边应该伙计所说的后门,北边角落则是茅房。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发现窗台上好像勾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是白色布丝样的东西,应是从衣物上勾挂下来,陶不言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 “致远,”他回过头,“凶手有没有可能杀了人之后从窗户处逃走,并从外面关上窗户呢?” 路景行立刻走了过去,探头向窗外望了一下,接着右手撑着窗台,纵身跃出的瞬间反手关上窗户,动作利落帅气。 稳稳落地时,如同一片叶子轻轻地飘落。他低头看了下,周围没有任何脚印,案发前后应没有人到过这里。 这时,窗户再次被推开,路景行冲探出头的陶不言摇了摇头。接着纵身一个旱地拔葱,右手撑着窗台,跃进房间里,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这里看似二楼,实际高度相当于三楼,而且窗户是向外开启,在跳窗逃走的同时关上窗户,不留下任何脚印,恐非易事。”路景行说道。 “除非是像致远兄这样的高手。”西岭雪说道,他低头看了看陶不言手中的布丝条,“若是高手通常不会留下痕迹。而且,拥有这样身手的人,会使用更简便的手法,比如……” 说着他比了个动作,“瞬间扭断他的脖子。这样既不会让死者有机会发出声音,又不会使自己的身上沾上血。” “嗯。”路景行点头表示赞同,“凶手为何要冒着染上血迹的风险也要带走凶器……” “说明凶器会暴露凶手的身份。”陶不言接着说道,他单手抱臂于胸前,眉头轻蹙,“但是,根据现场情况,这不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 “凶器上涂有毒药,很明显是蓄意谋杀。但既然是畜意谋杀,又为什么会选择一件能直接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做为凶器呢?” “凶手的行为前后充满矛盾。”路景行接着说道,深邃的眸子望向一处,若有所思。 “根据路引,贾仁来自王城,今年二月初来到这里。萤耀酒楼虽兼做客栈生意,但它仍是以经营酒楼为主,住宿价格不菲。二月并非住宿旺季,他长期住宿的话,为何不选普通客栈呢?” “如果他是有意选择这间酒楼呢?这酒楼是否藏着什么秘密?凶手选在今天动手,是否还有别的用意?”陶不言抬起头看向路景行。 “穆淮王不想让我们插手这起案子,太子殿下却执意让你我调查此案。”路景行的眼神昏暗不明。 “迷团越多才越有意思。”陶不言说道,这一瞬,他的眸中刹那火起,炽热地仿佛能灼伤人心——追求真相的执着与决心。 “现在看,这个案子中即使凶手行凶时再怎么小心,贾仁毕竟也是一个成年男子,杀死他时难免也会发出些声响。”说着陶不言看向路景行。 路景行点点头:“去问问隔壁的琴师吧。” 接着他抬眼看向西岭雪,“你再搜查一下这房中有无什么特殊的毒药,毕竟你是专家。”
第53章 谁人抚素琴 陶不言在抬脚进门的瞬间,一个急转,又退了回来,抬眼看到一旁的路景行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单边的眉毛。 “毕竟是姑娘的房间,怎能如此唐突。”陶不言开口解释道,微梗着脖子的样子到像是故作镇静。 “陶公子果然是君子。”路景行轻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像是安抚着将要炸毛的猫,这种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你去把琴师绿绮带上楼。”路景行对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很快,衙役带着一个戴着帽纱的女子回来。一身桃色衣裙的女子微微行礼道:“绿绮见过大人。” 她说的是官话,尾音处带着点吴侬软音,听上去别有一番风情。虽戴着斗笠面纱,看不太真切却隐约可见是个美人。 她身边跟着个十来岁的小婢,圆圆的小脸,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过来,“怜儿见过大人。”孩童嗓音稚嫩,脆生生的。 “绿绮姑娘,你在死者的隔壁。今日巳时三刻到隅中,你可在房中?可曾听到声响?”陶不言问道。 “小女与怜儿一直待在房中练琴,准备下午表演之事,并未听到有何异响。”绿绮答道,隔着帽纱,无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姑娘可是住在此处?” “不,小女并不住在这里。那间房是小女来此抚琴所用,同时也兼作休息。”绿绮答道,“小女是每月单日下午未时至戌时来此抚琴,每个时辰抚一曲。” “我们能否看一下姑娘的房间?”陶不言礼貌地询问道。 “大人请便。”绿绮微微颔首,只是在二人转身进入房间时放在身前的双手不由地握紧。 跟在他们后面的怜儿却一脸担心地嚷道:“你们不要翻乱了我家小姐的东西!” 房间较贾仁的屋子要小,门口挂着纱帘,屋里燃着淡香。 一进门,就看到一方梅花纱屏,望过去影影绰绰甚是梦幻。纱屏外,放了一张普通的桌子,上面放有计时器,茶盘里放着茶器和茶点。另一则的置物架上放着些私物。 绕过纱屏,里面放着一张琴桌,桌上有一张古琴,看不出什么材制,透着白玉般的光泽,晶莹剔透,上面雕有星月之图,好似将那银河玉带扯落缚于琴身一般,如此精湛的做工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陶不言的目光落在琴身上的题字,不由地眼前一亮,“莫非这是……”他才刚伸出手,却突地有人将他挤到一旁。 因为太过突然,害得他一个踉跄,所幸被一旁路景行揽住,这才未摔倒。 “不要弄坏了我家小姐的琴!”是怜儿,她一把将琴抱在怀里,气鼓鼓地瞪着陶不言,仿佛他是一个十恶不赫的坏人。 “怜儿!不得无礼!”绿绮出声呵斥道,接着她转身向陶不言行礼,“怜儿年幼无知,请大人恕罪!” “这是穆淮王赏赐给小姐的举世名琴!我是小姐的琴童,保护琴是我的职责!”怜儿理直气壮地答道。 “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否是名琴「绿绮」?”陶不言站直了身体,路景行的手有些恋恋不舍地从他的腰间松开。 “正如大人所说。”绿绮答道,“当日小女有幸在穆淮王寿宴上抚琴,得王爷赏识,因小女名为绿绮故赐此琴,怜儿也是那时跟在小女身边。” 陶不言点点头,这样的话,怜儿有此反映不难理解,只是这个孩子是太过单纯呢?还是别有隐情?总之这个绿绮并不简单。 接着他眼波一转,“既是名琴「绿绮」,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听呢?”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又带着几分孩子气,完全不觉得这个要求在此时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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