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童放下书,并不笑,“朕乃天子,老鼠何等腌臜。” 褚寒的唇角落了下来,不开老鼠的玩笑了,看着李乐童修长白皙的手,思索找个什么话题好。 不想李乐童又道:“皇宫确实该做一次防鼠虫了,原来有这么多老鼠,朕都不知道。” 褚寒总算明白李乐童在生气了,他举起手发誓,另一只手则顺理成章地牵住李乐童的手腕,让他看自己。 “我发誓我就带了一个枫叶进来。” 李乐童自知道褚寒有武功后就有些担心褚寒曾经摸过他的脉了,褚寒发的誓都没说完,李乐童就挣开了褚寒的手,“不必,朕会清查。” 褚寒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不信我?” 然后又握住了李乐童的手,“以前那个傻子说什么你都信,轮到我了,我发誓你都不信?” 李乐童皱紧眉,挣了两下没挣开,但好在褚寒这次握的是手,不是手腕,“朕为什么要信你?你说你幼时过得凄惨,可你分明有一个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乐童不信褚寒在有师父的情况下,师父会真的一点也不管他。 “我师父不愿收我为徒,是我逼迫他收的,收了后他只管教我本事,如何活下去,还要靠我自己。”褚寒手上施了点力,抓着李乐童的手就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傻子说的话你信,我说的不信?还找影一核实?” 褚寒本来就是想趁机拉拉李乐童的手,结果越说越气,锢紧了李乐童的腰,“说话。” 那傻子身高九尺,整日里弯着腰跟李乐童撒娇,李乐童都信他心性单纯,他呢? 李乐童看到褚寒怒火中烧的灰眸,心里有点好笑。他跟褚寒第一次对峙时,就发现褚寒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他不仅将失忆的自己,和没失忆的自己分得很清,还要计较个高低。 但在李乐童看来,他们就是一个人,只是他喜欢的,是那个失忆了,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人的褚寒罢了。 可褚寒这么在意,他不刺一刺他,就太心软了。 “你已有答案,何必问朕。”一刺不够,还要第二刺,“朕就是喜爱他。” 褚寒神色有些可怖,他将李乐童的脸按在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抱了许久,才道:“我不信。” 李乐童被抱得太紧了,挣脱不开,他也不想用蛮力,肚子里还有孩子,做不得大动静。 被抱的时候,他的耳朵贴着褚寒的心口,听见胸膛里,褚寒的心脏一下下,跳得快且沉。 “何必自欺欺人。”李乐童阖上眼,淡淡道。 褚寒抱得更紧了,还是那一句话,“我不信。” “我不信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我不信你只喜欢那个傻子。夜里我抱着你时,你明明是喜欢的,我亲吻你时,你是悸动的。” 褚寒偏头,咬住了李乐童的耳垂,滚烫气息尽数打进李乐童的耳朵里。 “我品赏双生花时,你抖得那么厉害,花蜜那么多……李乐童,你真的敢说,你对我,没有喜欢?” 李乐童双手紧紧攥住,咬住唇才没让褚寒发觉他乱了的呼吸,一声不吭。 褚寒变本加厉,边亲边道:“你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我比那傻子更好,更能让你依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李乐童缓了一下,不能再让褚寒胡作非为下去了,他们之间,注定是要分开的。 李乐童缓缓的,坚定地推开褚寒,将褚寒眼里的火尽数熄灭,“你说的那些喜欢,全都是建立在他之上。” “你不是他,就全都没有了。” 褚寒求了那么久,就只得了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时,李乐童好像看到他灰眸中升起红色。 李乐童静默半晌,洗漱入睡了。 今夜没有褚寒,他睡得迟了许多,待到夜半,又被噩梦惊醒,看见站在窗边的褚寒,李乐童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看到是褚寒后,他就放松了下来。 翻过身,背对着褚寒。 李乐童知道褚寒没走,褚寒也知道李乐童没睡,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乐童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睡了。 次日,李乐童让影卫队再见到褚寒,不用拦了。 影卫们都以为皇上皇后这是破冰了,褚寒也这么认为,他来的越发勤了,但那天李乐童的话似乎对他打击很大,他来了,也很少出现在李乐童面前。 只是无论他什么时候来,躲在哪里,李乐童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眼尾轻轻一扫,继续批阅奏折。 御膳房端上来的饭菜,从其中的三四盘,到整桌饭菜都被褚寒做的替代掉,李乐童也没说什么。 这天褚寒看着李乐童多吃了一碗饭,心情好,笑起来,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道:“我也饿了。” 他们之前也说话,但多说一两句,像褚寒这样亲昵自然的,是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 李乐童让常公公添一副碗筷。 等碗筷上来后,褚寒只用了碗,筷子用的李乐童的,李乐童看了眼,偏过头去。 常公公笑呵呵的,心里很高兴。 褚寒也笑,等吃完饭,他拉住李乐童的手,李乐童要挣,褚寒就说:“别动,我给你暖暖。” 天冷,李乐童的手几乎就没热过。 褚寒白天不出现,只有晚上的时候,李乐童睡熟了,他才上床抱着李乐童一起睡。 于是李乐童这几天每每睡醒,都觉得身上热乎乎的,很暖和。 他知道是褚寒。 李乐童没再动,冬天穿得厚,褚寒隔着衣服,应当摸不到他的脉。 褚寒见状弯起了唇,灰色的眸子泛着笑意,这个模样,同从前的傻子褚寒,一模一样。 但一张口,又不一样了,“脚冷吗?要我暖暖吗?” 李乐童耳尖红了些,抽出手,“不用。” 褚寒哪能让他抽走手,大手一包,就包圆了,试探地凑近李乐童,搂住他的腰,低声,“真不用?” 李乐童闻到褚寒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睫颤了几下,“不用。” 褚寒一边抱紧了李乐童,一边道:“我是夫君,给你暖暖身子不是天经地义吗?真的不想吗?我抱一会儿,你就浑身都热了。” “不是还要批阅奏折吗?身子热了,批得更快哦。” 褚寒哄着李乐童,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人抱到了腿上,明黄色的衣袍拖到了地上,李乐童靠在褚寒的怀里。 褚寒咧开了嘴,“就这样,抱一会儿。” 李乐童:“朕没记错的话,朕才是夫君。” 褚寒笑意更深,“谁高谁是夫君,听话。” “我早就想这样了,让你靠着我。” 李乐童虽淡漠,但回应了,“嗯?” 褚寒亲亲他的指尖,“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想让你累的时候,能依靠着我。” 做傻子可不能被依靠,所以他不想再演傻子了。 李乐童没说话。 褚寒笑着亲吻李乐童的掌心,“毕竟我是夫君啊。” 李乐童轻轻蜷缩手指。 褚寒就像得了玩具似的,李乐童蜷缩哪根,他就亲哪根,直到李乐童羞恼了,不肯再让褚寒亲,褚寒这才意犹未尽地作罢。 皇宫上下,包括褚寒,都认为,李乐童松口了,只要再过些时日,褚寒就能跟从前一样了。 但就在十月二十七,李乐童在朝堂上公布了太|祖手札,不顾朝臣反对,点了礼部的几个官员带着手札前往青国。 褚寒知道的时候,礼官都出发半天了。 而他正在给李乐童做点心。 褚寒差点气疯,丢了手里的面团就去找李乐童,但到了之后,黄才复,影一,向他拱了下手,道:“皇后娘娘,别让属下为难。” 整个卧龙殿,被影卫和御林军围得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宫变了。 褚寒握紧了拳,在外面站了很久,久到众人都以为他会动手硬闯时,他走了。 李乐童不想见他,他就是闯进去了,又能怎么样。 他铁了心要送他走,他还能做什么? 褚寒回到小厨房,拿起桌上的面团,接着做点心,做到一半,猛地回身,又去卧龙殿了,这次他没跟黄才复等人废话,直接打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满身是伤的褚寒站在门前,跟李乐童只隔了薄薄的一扇门,他伸手,掌心里是被捏得皱巴巴的点心。 褚寒的声音很哑,道:“我以前还觉得你心软,优柔寡断,但经了此事,我才知道,你心硬得比石头还硬。” “我骗了你,我认,我道歉,可你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我。我喜欢上你了,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做你的皇后。” “李乐童,你知道当我听说你颁布了圣旨,要让我回青国时,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我是生气的,但更多的,我在想,若我走了,你吃什么?夜里冷了怎么办?” “你要我走,可以,那你能告诉我,你爱我吗?爱的是我,还是那个傻子。” 他没有等多久,一扇门后,李乐童平静的声音传来,“朕有御膳房,有一整个皇宫的下人,不至于饿肚子、夜里受冷,你多虑了。” 褚寒捏紧了面团,灰眸通红,“你非要这样戳我的心吗?” 一门之隔,李乐童克制地屏住呼吸,这样声音才不会溢出异样,他道:“我爱的人是他。” 这句话就像粉碎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褚寒将攥了一路的面团重新捏好,弯腰放到了门边。 那是一只软软的白兔子。 可惜兔耳朵上沾了血迹。 “我知道了,我走就是。” 常公公已呜咽出声,待门前的身影消失,他出门拿了兔子,递给李乐童,“皇上,老奴不懂……” “你何苦这么做呢?” 李乐童看着那可怜的小兔子,指腹轻柔地蹭过耳朵上的血迹,低喃,“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褚寒是个有野心,有本事的。 当初他看到太|祖手札,得知当年李君为和褚卿的结局后,他就很惴惴不安。此前他就一直在想,褚寒困在后宫,真的好吗? 他是个男子,便是傻的,也是男子,他不该被困在他的后宫之中,整日除了他,再无其他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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