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大夫在这,非就得要你看?”呼延浔怒目圆瞪,冲着大夫吼道。 他真是搞不懂,偌大个厅堂,那么多大夫,王上怎么就非要给卫凌治伤的这个。 随手指向边上一给人包扎手臂的郎中,正要开口。 “本王...”呼延云烈指着卫凌边上的郎中,“就是要你来看。” 呼延云烈一手撑下巴,半瞌着目,言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呼延浔纵是心思粗糙也听出了王上的不快。 当着这么一众人的忤逆王上,没被当场拉出去打板子,已然是开恩了。他知道王厌弃卫凌,先前他也十分看不上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 然而接连发生的事虽不说让他对卫凌改观,但确实觉着这人倒不如想象中那么坏。 在军中,就算是对敌军那边投降来的俘虏,也是要优待的。这卫凌不管怎么说,眼下也是实实在在地为了王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总不至于伤得都要死了还不给找个大夫吧? 边上的白衣公子见状,嗤笑道:“呵,传闻中呼延王如何如何的威武忠义,却连给自己卖命的人都如此可苛待,大齐那些叛徒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归顺,指着你优待?”眼中迸射出寒光,“哼,当真可笑。” 此言一出,堂中人的目光皆聚在这白衣公子身上。 这般口出狂言,怕是要死。 一阵寂静,呼延云烈看着白衣公子,眼中波澜不惊,一点也没透露出对这人惊世容貌的痴恋。 “白衣盛雪,浊世佳人” 陆引候府嫡出的小公子,正是眼前这白鹤般昂然翘首的人。陆引候共有三子,老年得来第三子陆言白,容貌极是出众,非是男人的俊朗,而是女子的惊艳。 陆言白诗书六艺皆是精通,文章开口即成,多年来觊觎小公子的人如过江之鲫,若非生在这权倾朝野之家,怕是守不住这样的出世的容貌。 舞象之年,陆言白被许明山请入朝为官。然而仅仅三日就解官而去,留下一句:“庙堂之高救不了苍生。” 之后便拿着大齐皇帝钦赐的诰令云游四方,救世济民。直到呼延云烈攻破宫城的消息传来,才匆匆赶回陆引候府。 正谋划着复兴大齐,而今却被直接抄了家。 “你觉得我苛待了他?”呼延云烈嘴角噙着笑。 “你们的人,苛待不苛待与我何干?” “哦?”呼延云烈笑道:“那陆公子为何打抱不平?” “你...”陆言白一时语塞,方才他出言讽刺,自是想杀杀呼延云烈的威严,但...眼见那护卫伤得浑身打颤,腰间的血留得一地都是,也是有些不忍... “你说”呼延云烈缓缓抬起,指向卫凌,“我苛待你了吗?” 卫凌看见王上指着自己发问,先是一愣,随之撑着手肘,想要直起身行礼,挣扎半天却是徒劳,反倒是腰间的伤处又涌出一小股血。 见呼延云烈面露不耐,才撑着半身回道:“没有...王,没有苛待属下。”
第25章 “你看,他并不觉得我苛待了他。” 呼延云烈嘴角噙着笑,眼神饶有兴趣地落在陆言白身上。 “哼,他是你的人自然向着你说话。”陆言白道。 “此言差矣。” 呼延云烈背着手走下堂,随手抽了把侍卫的佩刀朝卫凌走去。 卫凌艰难地仰着头看着走近自己的主子,不知道主子为何向着自己而来。 呼延云烈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之间,卫凌脖子上迸射出一条血柱。 意料之外的疼痛让卫凌本就虚弱的身子雪上加霜,隆子云和呼延浔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诡异的黑色血液顺着卫凌的脖子留下,呼延云烈将剑扔在地上。 “看见了吗?”他走到陆言白跟前站定,双手背在身后。 “他可不是因为所谓的忠诚而听命于我。”呼延云烈靠近陆言白,有些暧昧地贴着他脸颊道。 “他只是因为命在我手里而不得不听命于我罢了,若我失去了制肘他的筹码,他便会拿起他的剑在背后,捅上我一刀。” 卫凌听了呼延云烈话,只感觉脖颈上的疼痛连着心头一起猛的一颤。 他双肘撑着地,甚至来不及用手捂一捂伤处,因失血而苍白的唇颤抖着道:主上,我……” 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呼延云烈直接挥起衣袖,一掌打在他脸上。 “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 卫凌被凌厉的掌风掀倒,黑红血迹相间的脸迅速浮肿,他再也忍不住,从口中吐出一口污血,看的呼延云烈眉头一皱。 一旁的隆子云再也看不下去,他不留痕迹地走上前,在呼延云烈与卫凌间划出一道界限,示意一旁的大夫上前。 “给他看伤。” 看着大夫慌忙地从药箱里拿出瓶瓶罐罐,手忙脚乱地给卫凌包扎伤口。呼延云烈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将目光放回陆言白身上。 陆言白迎着呼延云烈冷峻的目光,却参透不出这双深不见底的模眸子里藏着什么。 他生于世家,身份尊贵却又处于权利纷争的漩涡之中,偏偏还生了一幅惊世的容貌,自他懂事起,身边便没有纯粹之事。 他见过很多人眼神,贪婪的、痴迷的、谄媚的……但却从未出现过这样一双让他无法一眼看透的眸子。 但他不愿就此落了下风,于是敛了心神,盯着呼延云烈道:“你是在威胁我?” “陆公子怎会如此意会?我不过是在和陆公子分享御下之道。” “你是借这侍卫杀鸡儆猴,告诉我和整个陆家,我们的命握在你手上,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呼延云烈笑了笑,“陆公子看人看事确实要比旁人多几分。”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陆家人?” 呼延云烈走回堂上,背对着陆言白道:“陆引侯勾结前齐旧部意图谋反,陆公子你说,谋反是什么罪?” 谋反,按齐律,株连九族。 陆言白握紧了拳头,“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给陆家一条生路?” 呼延云烈看着陆言白道:“陆公子怎么就认为我会因你,放弃一个肃清前朝世家余孽的良机?” “你带兵闯入陆府自是有了万全的准备,陆家现已在你手上,你却还在此和我迂回,必然是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那便是我要什么陆公子都愿意给了?”呼延云烈道。 “我要你放陆家一条生路。”陆言白已然明白了现在的形势,呼延云烈拿下大齐不用两月。 大齐,气数已尽。 “我”呼延云烈指着陆言白道,“要你。”
第26章 “你……”陆言白一时语塞。 他自知生了一幅不分雌雄的出世容貌,多年来无论男女,因着这容貌痴迷于他的怕是可以从都城排到江州了。 世人越是赞叹于他的容貌,他便越是反感。当年许明山请他入朝为官,原本也是怀着一腔抱负预备大展宏图,却没想到大齐的朝廷已经腐朽至此。 各级官员上行下效,搜刮民脂民膏;大小官员接结党营私,官官相互,整个大齐庙堂放眼望去,竟没几个经得起查的。 彼时他初到礼部任职,正准备与礼部尚书商讨变革事项,却见那年逾古稀的老家伙一双色令智昏的老眼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陆言白没急着亮明身份,就等着看这堂堂礼部尚书,手握天下读书人仕途前程的能腐败到什么地步。 那礼部尚书也没让他失望,开口便是:“老夫见你生的一幅好样貌,便给你个一跃龙门的好机遇,要是你能抓住了,可抵了寻常读书人寒窗十年。” 说这那老东西的手便要摸上陆言白的脸。 陆言白站在原处没动,待那只布满褶皱的手要快要碰到他时,只见他袖间寒光一闪,余下便只有那老东西惨叫声了。 陆言白入朝为官的第一天便砍下了当朝礼部尚书的右手。 许明山得到消息的时候,对着身侧的人道:“你也是个能作的,这一刀算是断了你一生的仕途。” 陆言白只笑笑,“这不正和了当今陛下之意?顺带给大齐拔了一根毒草,不亏。” 陆引侯权势滔天,皇室多有忌惮,都到了将陆家按在京城地步,又怎么会让他在朝廷施展拳脚呢,所谓入朝为官,不过是个找他错处的幌子罢了。 如今他砍了当朝大员的手,算是给了错处出去,也省了大家的功夫。 “那便如之前所说,你拿着尚方宝剑去各地治吏吧。” 许明山拍了拍陆言白的肩道:“出了事就说大皇子授意,我替你兜着。” “你就不怕我败坏你苦心经营的好名声?”陆言白问道。 “为了你,坏了名声算什么?”许明山笑道。 “你这话倒像是我亏欠了你的,殊不知我这跋山涉水,除掉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吏,不晓得为你往后继位免了多少麻烦。”陆言白道。 “好好好,那我在此先谢过了陆兄。”许明山装模作样地朝陆言白作揖,全然不计较什么君臣之礼。 陆言白也不同往日那般恪守礼数,只随他闹去。 彼时怎么会想到,没等来许明山继承大统,却等来了呼延云烈踏平关内,什么侯爷皇族,什么才华计策,在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不过蚍蜉撼树。 呼延云烈饶有兴趣地看着陆言白要怒不怒的模样,只觉得这人生起气来倒比冷冰冰一张脸好看得多。 “怎么,陆公子不愿意?” 陆言白攥紧了拳头,冷哼一声道:“世人皆说呼延王以不可挡之势横扫诸国,并非凡人。今日一看,不过是个乘人之危的好色之徒。” 陆言白当着众人的面斥骂呼延云烈,呼延云烈也不恼。 仍是笑着道:“陆公子哪里看出了本王好色?” “你……”陆言白觉得这人是无耻到了极点,自己片刻前说出的话还能装聋作哑。 “你自己说了什么自己清楚的很。”陆言白气得转过身去。 “本王方才说的是‘要你’,陆公子怎么听出来好色之意?” 呼延云烈与陆言白在堂上一来一去地对峙,卫凌被扶着靠在堂间的柱子旁,奄奄一息,迟迟等不来呼延云烈一颗解药。 卫凌心中知道,主子是全然忘了解药的事,他和这地上的蝼蚁一遍微不足道,死了便是死了。 无妨,死前还能看主子一眼也是好的。 卫凌伤处的血已经止住了,腰间、臂膀、脖颈四肢躯干几乎都被包扎的布条裹着,寒毒与乌金丸的反噬已经让他痛至麻木,原本的衣物已不能蔽体。 隆子云看着卫凌骨瘦嶙峋的身体,没被包裹起来的部位也是累累伤痕,泛红的、狰狞的、尚未愈合的……他不忍再看下去,再一次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卫凌身上。 卫凌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看着呼延云烈和陆言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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