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手暖暖的,还会摸他的头,还会给他抱抱。父王和哥哥就不会给他擦眼泪,也不会给他抱抱,他们总说男子汉不可以这么娇弱,可他、可他还是小孩子啊。哼,等到时候他可以自己选护卫了,一定个个都选眼前这人这样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云烈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卫凌被问得一愣,他想了想,太久没人问他这个问题了,从前他还没有被卖掉的时候,旁人使唤他是不喊名字的,后来他到了人牙子手中,也没人关心他叫什么,再往后他进了暗卫营,被主子挑中前他们只有代号没有姓名,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名字。 云烈见他不作声,以为他不愿意告诉自己,故意带着哭腔闹道:“呜呜你也打算抛下我偷偷跑掉是不是。" 说来也是奇了,呼延云烈小时候,大小是个混世魔王,在下人面前自持王子的威严,别说哭闹,撒娇都是不可能。 许是害怕卫凌真的就将他抛在这荒山野岭,如今在卫凌面前一套使小性子做得从善如流。 卫凌却很吃这一套,一点儿受不得他哭,连忙哄道:“不是,我不是要抛下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名字,你就是怕我到时候找上你。” “不是的,我没有名字,是要等主子选中赐名我才有名字的。” 云烈闻言立马止住眼泪,就如那十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那我选你,我给你取名字!我们是在山里…还有水边遇见的,而且你还是个护卫,那你就叫…嗯…就叫卫凌吧!” 卫凌此时已经全然将云烈当做了个被主子抛弃的小宠,见云烈这么兴奋也没忍心告诉他实情。他不一定活得到成为一名暗卫的时候,云烈也不一定能向他主子要得到一个暗卫。按照呼延氏的规矩,暗卫只听命于王室,一生只认一个主子,主子可以将暗卫送人,但暗卫若是背叛主子,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是要回去吗?”卫凌不理解,明明都委屈得要去寻死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如果云烈愿意的话,其实他可以照顾他的,就像之前照顾小弟弟一样。 “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可以养你。”卫凌拨开草丛,四处搜寻有没有可以暂歇一晚的山洞掩体。呼延的天气,夜晚比白天冷得多,猎场的野兽也总在夜晚活动,若不是一心求死,他是不敢在山里过夜的。 他说要养云烈,也不是随口一说。他想过了,若云烈不愿回去,他就带他逃出呼延部落,往南方去。很早的时候,他就听人说过,中原一带十分富朔,只要愿意出力气,总是饿不死人。或许他还要回去一趟,去暗卫营的财库里偷一点儿路费,虽然这样不太地道,而且被抓住是要剥皮示众的,但这也算个法子。 至于寻死的事...可以往后再说。 “我要回去!”背上的云烈回得很坚决,“我一定要回去!” 现在是在卫凌的梦中,他受了伤,昏倒在自己的小破房里,梦见了自己和呼延云烈初遇时候的场景。 p.s这部分不会很多,马上会回到原本的时间线。
第34章 不知为什么,听到云烈的话,卫凌有些失落。 云烈箍着卫凌手不由地紧了紧。想起今天早晨,他那两个许久不见的哥哥突然说要带他去个好玩的地方,虽然嬷嬷几次三番地提醒他,不要一个人同其他人去她看不见的地方,但他还是忍不住和他们去了。 他们把他带到猎场,说要教他打猎,等来年春猎的时候,他就能拔得头筹向父王讨赏赐了。他当时就觉着不对劲,春猎还有那么久,何必挑这个时候来练。 但他实在太久没和人一起玩耍了。 嬷嬷说,他说父王唯一的嫡子,其他王子见不得他的好,甚至巴不得他去死,但哥哥们见到他总是笑着的,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讨厌一个人应该是不会对他笑的吧。所以,今天早晨他还是跟着哥哥们出来了。 进猎场的时候原本还有哥哥身边的下人跟着,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他们三个人了,他有点害怕,先前和父王出来打猎的时候,父王不让他自个儿去行动,说山里很多猛兽,一口可以吃他一个。若是来了三头猛兽,岂不是他们都要被吃掉? 等到他们停下来的时候,草都快比他高了,他正想说回去,却没想到哥哥们突然就说找不到回去了路了,安全起见,他们要分头行动,怕带着他有危险,所以让他乖乖在原地等着,他们最多半柱香的功夫就回来。说完也不等他答应,四哥将他从马背上放下,一挥马鞭,就跑远了。 他就在原地等了好久好久,肯定不止半柱香了,等得他又冷又饿,他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哥哥们遇到危险先躲起来了,是不是再等一会儿他们就回来接他了? 但是他等啊等,等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哥哥们的影子。他想起父王曾经教过他的话:与其呆在原地等死,不如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所以,他鼓起勇气,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想找下山的路,没曾想却到了湖边。 还好碰见了这个人,不然自己说不定真要葬送于野兽之口了。 - 卫凌困于梦境之中,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行走夜晚的山间,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 他想追上去,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耳边传来急促的叫喊声,喊得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突然间,眼前的景象开始撕裂,他感觉自己在快速地下落,他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些什么,却是徒劳。 四周浸在刺目的白光之中,他看见主子的身影愈来愈远,远到他似乎穷尽一生追逐,都无法再像初见时那般亲密相间。 - 卫凌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那天,当值的护卫见卫凌迟迟没来换班,找到他住处时才发现,人浑身是伤,也没包扎,黑乎乎的烟灰就这样随意地糊在狰狞的伤口上,整个人像是被血洗过一道,那些伤口都已溃烂流脓了。 原本那护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卫凌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宫里死个护卫还没主子死个鹦鹉动静大,所以就只报给了护卫长。 护卫长原本也没放在心上,结果又过了几日,王上却突然问起,说卫凌去哪了,还说他要敢是玩忽职守,便要加倍的罚,他这才将卫凌的状况报了上去,王上听后似乎也没当回事,只说“人不能死”。他才找了几个大夫给卫凌看病,大夫看过都摇头,说是病入膏肓,内伤外伤都这么严重,怕是救不回来了。 护卫长把大夫的话报给王上,却没想到惹得王上大发雷霆,竟说人救不回来,整个太医院都一起陪葬。吓得他赶紧往太医院跑。御医是给主子看病的啊,他哪知道给卫凌看病要去找御医?结果太医院灯火通明三个晚上才将人救回来,人生鹿茸又吊了四五天,人才醒过来。 原本以为这事到这算完了,结果谁知道人一醒来就要走,说是不能住在主子的地方,要回自己的住处,怎么拦都拦不住。他哪敢让他回去,他那住处能住人?马住的地方好歹都有个棚,他那破地方四面漏风、又湿又冷,就算他敢让他回去,太医院也不敢啊。好说歹说才劝得他住下。 他真是搞不懂,护卫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他怎么就总说自己不配住? 求收藏啊呜呜~
第35章 卫凌的伤断断续续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太医说,外伤好愈合,内伤却那么容易养好,这一遭是伤了根本,乌金丸那等烈药往后是万万不能用了。 卫凌知道,没了乌金丸他就是个废人。 刚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的丹田空空如也,原本还有四五成的内力现下也只生了二成不到。这二成内力,光是压制体内乱窜的毒素就已十分勉强,枉论为主子赴汤蹈火。 前天晚上寒毒又发作了一次,距上一次的间隔竟不足五日,挨过疼痛,他却发现自己的体温再也无法回升至同寻常人一般。手心的温暖,也变得冰凉。 卫凌不知道为什么主子还要留着自己这么个废人,毕竟他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 一把快要断了的刀,是要被扔进熔炉的。 他想,或许主子是念旧情的,唉…快二十年了,主子…还是那样心软良善。 二十年前,他在去猎场寻死的路上碰见迷路的主子,那时还以为这般漂亮的孩子该是哪个王族帐中的小宠,也被逼得来山上寻死,却没想到,当天夜里呼延王便动用三千铁骑精锐搜山,当四皇子领着一众兵马出现在他们暂歇的山洞前时,他才知道,眼前这个他本想当作弟弟扶养的孩子,是当今呼延王唯一的嫡子——呼延云烈。 他当时被吓坏了,几个身披重甲的士兵将他重重地压在地上,两只手臂眨眼间就被拧脱臼,四皇子一口认定他是拐走皇子的刺客,要将他就地正法。 他刚开始还想挣扎,而后又觉得无需挣扎。总归是来寻死的,没死在圣水中虽有憾,但死在了同僚的刀下也算得偿所愿了。 谁知主子突然挣脱旁人的怀抱,拦在他面前,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甚至为了他和四皇子争吵了起来。 那时主子还没他胸口高,与他也不过一面之缘,却是此生唯一一个为他出头的人。 他自孩童时期便被人指使、无故辱骂鞭打,一开始他也觉得委屈,那些人比他高、比他壮,手臂有他大腿那么粗,他们挥起鞭子的模样很狰狞,打在他身上一下就是一道带血的鞭痕,好像他还不如旁边马厩里的马。 那些人边打他边说他晦气,说他克死了自己的生母、是不洁之物,谁对他好,他身上的厄运晦气,便会转嫁到那人身上。 他那时虽小,却也觉得出这样的说辞没有道理,他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平日不顺,需要一个用来出气的筒子,而他的身世给了他们一个顺理成章的施暴理由,而且恰好,他又无人庇护,也无力反击。 他想过逃跑,但他舍不得爹爹和弟弟。他想只要留在府里,只要他够温顺,只要他和身边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是不是爹和弟弟就能知道自己不是不祥的,是不是终有一日他们能一起嬉戏玩耍? 没有,他没等到这一天,因为爹将他卖了。 而四岁主子,那样娇嫩矜贵的孩子,被四皇子推到在地,擦破了手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却仍固执地抱着他的脖子,不让四皇子的人对他用刑。 那一刻,他痛恨自己的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为他哭泣受伤,他脱臼的手臂被人擒在后背,甚至没办法给主子擦擦眼泪,他忍痛忍得牙齿打颤,甚至没法哄主子一声“别哭了”。 他突然就不想死了,若他死了,四皇子日后再发难怎么办?主子年纪那么小,这人世间又有那么多恶,即便主子贵为皇子,呼延王也无法时时刻刻护着主子,但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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