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岳扬会意,在刑具桌上挑了一把极锋利的小刀,不紧不慢地走到中年人面前,手中的刀慢慢从他的肩膀划到手腕处,说道:“你嘴好还是老实交代了,不然昭狱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中年人咬着牙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老子是一个字也不会出卖主子的!” “哦?”沈湛不屑,毕竟这种狠话,他审犯人的时候已经听到烂了。 他把玩狱镊的手停下,道:“行刑。” 话落,一声极痛苦的嘶吼响彻昭狱。 鼻尖萦绕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沈湛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见他端起桌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用茶盖浮了浮茶沫,好似坐在茶馆里一般悠哉悠哉。 岳扬跟随沈湛多年,战场上刀剑无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有机会能抓到敌方的将士,那肯定得是往死里折磨,再硬的嘴也得硬生生撬开。 久而久之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审问手段,濒临死亡的折磨,才最是磨人心志的。 所以岳扬手里的小刀也并不是普通的小刀。上面布满倒刺,每一刀下去,不仅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血管被撕破的触感,和肌肉层层剥离的痛不欲生。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中年人浑身鲜血淋漓,手筋脚筋被挑,嘴巴也被铁丝撬开防止咬舌自尽。 而边上坐着记录的狱使也写了整整一页纸! 狱使将纸递到沈湛面前,道:“侯爷,这人交代的都在上面了。” 沈湛黑眸扫了扫上面的内容,脸色沉沉,看着中年人道:“听你说到犯月知州孙琨乾,据我所知这位孙大人为官九载,他要是像你所说那般,那为何九年无人上书?” 中年人耷拉着满头是血的脑袋,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想知道?不如你亲自去犯月问问啊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沈湛瞧他这幅模样,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岳扬看不惯中年人癫魔,直接一掌劈晕了他,而后说道:“少主公,看来我们去犯月一事得提上日程了。” 沈湛捏了捏眉心:“交代好朝中军营事宜,点好黑旗军,五日后出发犯月。” 岳扬疑惑带:“五日?可沈老太太她们三日后就出发了,我们不是要敢在他们之前吗?” “在她们抵达犯月前,我还有别的安排。明日给你半天的时间去找个犯月人学学他们说话,学会了来找我。”沈湛转身朝昭狱外走去。 岳扬傻了半刻,看着沈湛背影道:“少主公,我没听错吧,您要我去学犯月口音?!” 奇怪事!
第51章 茶话会 几日过去,临近月底,去犯月城祭祖之事也随之提上日程。 清早,静和堂正屋内已是茶香四溢。 沈老太太端坐在堂下,脸上净是沉闷地捻着佛珠,桌边的茶是一口没喝。 秦明玉和赵氏对坐着,一人捧着碗茶喝的正香,之后就是脸色同样沉闷的沈家小辈。 说起来打从沈太侯爷那辈就上人搬迁到了京城,沈家从沈老侯爷那辈就没回过犯月城,更不论这些小辈了。 且犯月城距离京城千里之远,舟车劳顿要小半月才能赶到,这种苦差事落到头上,谁高兴的起来? 所以秦明玉和赵氏今日一来就找了托词,说过几日就是顺昌王妃生辰宴,宫里的人也会来出席,宁北侯府不好不去,理由找的极其充分,没有丝毫破绽。 “此行去犯月城,长公主和二媳操劳颇多,瞧着拟好要送去各家的这些礼单和礼品有条不紊的,我也不用过目了,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些礼物虽好但也切莫太过贵重,不能让旁人觉着是在彰显。” 沈老太太憋了半天多说怎么些话,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喝上一口。 看似不挑其实也在挑。 从小深宫长大,秦明玉素来铺张惯了,知道沈老太太的话是在跟她说,遂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只是几十年未曾书信来往,突然回去一趟儿媳也不知该备些什么,礼单上虽是有些贵重之物,到了犯月后总归是要求人照顾打点的,送银子未免太俗。” 沈老太太道:“去犯月后是要求人照顾打点,但也不能全靠着外人,你瞧瞧你们身边的儿女,也是该到了能担事的年纪了。” 这屋子里只有二房的儿女,赵氏就算想沉默都不行,回道:“是啊,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这次去犯月城正好让他们跟着,一是父母不在旁磨练自身能力,不能左右逢源也好过事事依赖,二是回祖屋看看多些感悟。” 沈盼儿急急道:“我在京城也可以磨练,母亲大可不必送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吧,这一去起码好几月呢,您也舍得您的宝贝闺女。” 赵氏睨了眼她,责备的语气一如往前的温柔:“你哥哥和妹妹都要去,就连泠儿和兰姝也去,偏你怨气满腹的。你啊一路上少给你祖母惹事,听到没有?” 沈盼儿苦着脸,小声怨怨:“大家都去,怎么不见大哥哥去,薄此厚彼。” “这个时候你倒还记得你大哥哥,”沈老太太闻言道,“平日里他多忙碌你不知道?为了宁北侯府他这些年不知道承受多少。” 屋内宁静。 沈老太太扫了扫座下的小辈,尤其是沈辞,说道:“你们祖父和我是从小地方发迹,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才换来封侯荣耀,你们能有今日的锦衣玉食,那是祖上庇佑,先帝赏识而来。早些年让你们读书习武,你们嫌我啰嗦,现在让你们回趟祖屋也能跟我推三阻四。” 座下众人面面相觑。 挺好,每个人都被无形到一耳光,这下就没有薄此厚彼,厚此薄彼。 但总有人脸皮厚,充耳未闻。 叶泠雾看着席末的沈辞,心中不禁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沈老太太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点他,偏偏他还能无动于衷,难怪沈老太太上会私底下同宣嬷嬷骂他,将他比作茅厕里的石头。 沈老太太看着沈辞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正欲开口,就见赵氏颔首道:“母亲教训的是,其实都怪我这做母亲的不好,从小由着他们疯长,身为侯府子女理当是要比寻常人家孩儿更懂事些的,父亲曾说大家族里个人的荣辱关系着家族的荣耀,他们自小长在温室不明白,此次远行能有所悟倒也不负恩泽。” 沈老太太面色稍霁,缓了一缓,接着道:“我到了不是问你的责,毕竟月儿这孩子你还是教的挺好的,昨日魏夫子给我来信,对月儿颇是赞赏,昨日月儿听说要去犯月城,还特地差人去户部找来了去犯月的地形图。” 沈月儿腼腆一笑:“多些祖母夸赞。” 沈盼儿剜了眼她,道:“不过是找来地形图罢了,路上自有马夫记着这些东西,也不用四妹妹专门跑那一趟。” 赵氏淡淡道:“话你倒是会说,事不见你做一件,你那不得理也不饶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沈盼儿忿忿闭上嘴。 沈老太太蹙眉道:“她这个性子还不是你惯的,现在再纠正未免太迟了。我听说这几日崇文与犯月上任来的顾家来往密切,约着喝了好几回酒,他从小身子不好你不知道劝劝他少喝些?” 虽是让赵氏劝沈崇文少喝酒,实际上是在他少来往,犯月城上任升职来的几家里就数顾家争议最大。 说顾家祖上一直从商,又说顾家在犯月从未有过出色的表现,本来升职是好事,结果因为顾家,王家赵家都被泼上了“有内幕”的脏水。 赵氏遵从道:“是母亲,我回去就同二爷好好说道这件事。”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缓缓靠在软榻的靠背上,微阖眼睛,看似有些累。 大家也都识趣,齐齐站起身子施了辞礼便退下了。 夜色沉沉,静和堂除了有三两个女使在忙活着修剪着花枝外,其他人倒乐得悠闲。 探春午聊地坐在廊下摆弄着花瓶,院口突然传来几个小女使的惊呼,她抬眸见轻菊扶着姜兰姝从院外走来,院里几个见着的小女使连忙上去帮扶。 “哟,兰姝姑娘这是怎么了,天还没下雨呢就摔着了?” 轻菊蔑了探春一眼,没说话。 姜兰姝唇色惨淡,扯着嘴角道:“方才路过梅园,不小心扭伤了脚,麻烦探春姐姐替我去拿瓶治扭伤的药膏吧。” 探春瞧着姜兰姝的模样倒是真的疼,心不甘情不愿去偏屋拿药了。 很快,姜兰姝受伤的消息便传开了。 屋角檀木几上摆着一盏麒麟铜炉,吞吐出圈圈云雾,只穿着里衣的叶泠雾坐在花窗下静静看着书。 忽而,门吱呀一响,绒秀推门走了进来。 “姑娘怎么还不睡呢,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可熬不得夜。” 叶泠雾轻轻放下书,回道:“马上就睡。刚刚院子里出什么事了,怎么有点吵闹。” 绒秀整理着床榻,看似不经心的回道:“兰姝姑娘不小心在梅园扭伤脚,轻菊扶她回来时有些狼狈,小女使们不稳重吓到了。” 叶泠雾道:“兰姝姐姐伤了脚,明日还能去犯月城?” “这一路基本都在马车上又不用走路,若是真想去扭伤算得了什么?不过犯月也无她的至亲了,她去不过是徒增伤感。看兰姝姑娘这阵仗,想来这伤不简单。” 叶泠雾道:“她母家不是犯月姜氏吗,怎说没有至亲?” 绒秀道:“兰姝姑娘是二房小妾生的,那小妾死得早,兰姝姑娘也就过继给了二房大娘子越氏,奈何二房大娘子自姜家二爷病逝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沈老太太接兰姝姑娘到身边养着,既是可怜她,也是因为越氏自顾不暇,实在没那个精力教养。” 叶泠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想来沈老太太接她到身边养着,也是可怜她吧,听起来她和姜兰姝还真是同病相怜。
第52章 出发 天边大亮,宁北侯府外停着四辆宽大的马车,此去犯月路途遥远,最后一辆装满用品吃食的马车塞的是满满当当,而贵重之物则用暗格木箱装在最下层。 秦明玉和沈崇文一左一右地扶着沈老太太出来,边上还拥着众多来送行的。 沈家小辈几个院的贴身女使都不能带,自家主子远行就只能来送送。 沈盼儿无精打采的,一旁的赵氏跟她和沈月儿说话,她就只是点头敷衍。 反观沈辞倒是精神抖擞,大约是在为摆脱家中束缚,提前乐呵着,所以还特殷勤的指挥起搬行李的小厮。 门口又是寒暄叮嘱好一阵,直到沈老太太都不耐烦了,才终于上马车。 因为是远行,所以今日侯府备的马车格外的宽大舒适。 马车外车厢面看着简陋,里面却不简单。 叶泠雾扶着门框进去,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挺直背站直,着实吃了一惊。 漆木厢壁居然各挂着两盏牛皮封好的油灯,为了防止白天赶不到客栈,夜里赶路又凉,马车地上甚至还铺着狐毛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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