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禁令,不允许有人在四大长街“赛马”,况且今日还是簪花会,这些人简直是踩着京城律法在蹦跶。 “皇城之内,天子脚下,竟敢有人藐视律法,士可忍孰不可忍!”沈盼儿将手中的糖人儿塞到迎夏手中,提着裙摆就要上前理论。 沈盼儿拨开人群,诧异。那群骑马之人身披缕金黑披风,紧拉缰绳的双臂皆缚着沉重的臂鞲,来势汹汹——正是宁北侯黑旗卫。 他们似乎在追赶着谁,沈盼儿正疑惑,只见一个衣袍上沾满血污,手持长剑的中年人朝她这边的街道跑来。 他虽然拿着长剑,但明显不会用,在人群里乱砍叫嚣:“闪开,快闪开!都给我闪开!” 那边,没跟上沈盼儿的迎夏慌得不行,叶泠雾只好领着她和绒秀往喧闹处寻人。 “给我闪开!闪开!”持刀的中年人明显精神有些许不正常,有人挡路就开始魔怔般的挥剑。 在他之后追逐的黑旗卫,哪怕骑马的速度再快,毕竟也是在人潮汹涌的长街,根本赶不及中年人在人群中穿梭的步伐。 所有人吓得躲开,两侧街道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叶泠雾被挤的走不动道,呼吸都有些许困难,可就算现在调转回去也不行,背后根本没有可以挤出去的缝隙。 背后涌来越来越多看热闹的行人,整个街道犹如人海,一个石头落下都能掀起万丈波澜。 就在这毫无防备之际,人海中不知是谁在搅乱,半条街道的人开始左右推嚷起来,好似有预谋又好似街道本该就如此混乱。 叶泠雾察觉此地不宜久留,正要找机会离开,就被背后人猛的往前一击,叶泠雾随即一个踉跄摔了出去,倒在地上。 而和她同样被撞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位陌生姑娘。 “都给我闪开!” 头顶响起一声堪比野兽的嘶吼,那持剑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两人面前。 中年人见地上有人挡路,抬手就要朝那位陌生姑娘劈下。 “小心!”叶泠雾大骇,这一生变甚是突然,眼看着中年人的剑就要落下,手中的糖人儿直接朝他脸上扔去。 那人被糖人儿糊了一下眼睛,举剑的手垂下,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只见一黑影凌空掠过,落在那人背后,随即抬脚将中年人踢飞了出去! 动作干净利落,那人撑在地上挣扎不起。 叶泠雾抬头,与来人四目相对。 月色洒在他的身上,万年没有波澜的眼眸里好似有波动,不怒而威,几日不见的沈小侯爷风姿越发凛人了。 “起来吧。”沈湛缓缓朝她伸来一只手。 叶泠雾也不矫男女授受不亲的情,借着沈湛的手站起身,还没来得及道谢,耳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啊——” 叶泠雾吓了一跳,低眸看去,就见沈湛一脚踩在那中年人的手腕处,只听那人骨头在噼啪作响,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扭曲。 再抬眸,沈湛脸上却没有一丝怜悯。 叶泠雾心中一窒,如鲠在喉。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兰香浸鼻舒心,可他眼里戾气和肃杀却令人胆寒。 这时,岳扬带着人马终于从人群脱了过来。 “少主公!”岳扬翻身下马,领着七八个黑旗卫单膝跪地道,“属下监管不利,让罪犯从昭狱逃脱,还请少主公从轻处罚。” 沈湛沉着脸:“将人带回去,回军营后每个人各自领一百军棍。” “是!” 岳扬直接捞起地上的中年人搁在马上,自己也随即翻身上马离去。 其他黑旗卫则已最快速度收拾好残局,朱雀长街又恢复成之前的热闹。
第50章 不一样的沈湛 迎夏和绒秀找过来,忙朝沈湛施礼请罪,沈湛自不会对小女使说什么,甚至理都没理,一双眼只盯着叶泠雾看。 他道:“可受伤了?” 思绪纷扰,叶泠雾抬头道:“没有,方才多谢侯爷出现的及时。” 两人就这么对立而站,陷入沉默。周围行人悠悠然的沿着街边漫步观花,长街从头到尾人声鼎沸。 沈湛静静看了少女一会儿,扫了眼边上的两名女使,说道:“你陪我走会儿。” 叶泠雾点头,上前随行。 身后牵马的黑旗卫远远跟了上去。 迎夏作势也要跟上去,却被绒秀拉住,绒秀朝她使了个眼色,迎夏虽懵,还是识趣的先去找沈盼儿了。 周围的吆喝声没断过,二人是往簪花廊桥反方向走的,越往前行人越少。 沈湛身高腿长,却有意放慢脚步,让少女能和自己并行。 一路沉默,叶泠雾走在他身旁,侧首抬头看去,男人肩膀宽阔,背形像山脊一样挺拔延伸,面庞的轮廓深邃俊美。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泠雾总觉得他心事重重的。他虽然才二十出头,却早已在战场厮杀过,又混迹于朝堂,他冷淡,凉薄,杀人的模样叶泠雾都见过,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叶泠雾在他面前总会感觉到紧张。 “这些日子忙,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给你的药可还有用?”沈湛声音低沉的,略染上温柔。 叶泠雾愣了一下,点头道:“都好了,侯爷给的药很管用。” 是啊,那可是陛下专门命十几名太医联手调制的膏药,御赐之物,怎能不管用。 沈湛淡淡扯了扯嘴角:“管用就行,你这丫头性子挺大的,让你强硬些你还直接跟人打架了。” 叶泠雾抿抿唇,小声弱弱纠正:“什么打架,小郡主可没受伤,我只是被单方面殴打的弱女子。” “嗯,一个能把成年男子打晕的弱女子。”沈湛淡淡道。 “……” 两人默默相走了好一会,久到叶泠雾都以为甚至是不是忘了身边还有个她时,才听沈湛道:“说起那日,你将我和小郡主的话都听去了?” 叶泠雾眉头一跳,竟忘了还有这事,惶惶道:“没听多少,就听了一点点。” 沈湛道:“只听了一点点,竟还知我拒绝了小郡主?” 叶泠雾语结。狡辩不清楚,怅然地移开目光,这不移还好,一移才知她与沈湛的处境有多尴尬。 此处小径已远离长街,周围静谧,这桥上两两一对或牵手,或拥抱的站了三四对人,河边柳树下更有还在接吻的男女。 叶泠雾脸颊通红,连忙低下头道:“侯爷,我…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为何?”理直气壮。 “还能为何,非礼勿视,这里不适合你我身份。”叶泠雾越说声音越小,脸好似煮熟的螃蟹。 “你和我是什么身份?” “……啊?”叶泠雾扬首诧异,却见沈湛脸上肃然,好像刚刚的话是诚心发问,叶泠雾想了想,回道:“你是宁北侯府侯爷,我是……”我啥也不是。 “我的身份倒不重要,可侯爷尚未娶妻,要是被人看见你跟我在此处谈话,会给你无端添乱的,多生闲言碎语。”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叶泠雾抬头就见沈湛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好看的胜过今晚的圆月。 “你倒是替我担心,我一个男儿怕什么闲言碎语,你不该担心自己这个未出阁的姑娘?”沈湛笑问道。 叶泠雾低下头道:“我的名声就那样,早不担心了。” 先是和沈辞的流言蜚语,再是和小郡主打架,这京城没人比她闹的笑话多了。 沈湛看她神色失落,说道:“京城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表姑娘进京后怕是都没去过吧?日后有机会该去好好看看,或许京城也会有令你留恋不忘的。” 叶泠雾不语。再留恋过几年回了渝州也就忘了。 两人又静默了片刻,周围越来越多私会的男女,叶泠雾耳根子都红透了,两只眼只敢盯着脚下的秀鞋。 “表姑娘可及笄了?”沈湛忽然出声。 叶泠雾怔了怔,回道:“还有三个多月呢。” 沈湛道:“表姑娘及笄后,可有想做的事?” 叶泠雾又怔了怔,这回是思考,因为她还从未想过这件事。 少顷,她才笑着回道:“我想去打猎,夏日最适合打猎,以前在渝州时外公就常带我去林子打猎,我的弓箭功夫就是那会学的,如今来了京城小半年,我还未曾摸过弓箭呢。” 沈湛挑眉道:“谁说不曾摸过,上元佳节不是你射下的愿灯吗?” !!!! 叶泠雾愕然:“侯爷怎么知道?” “自然是看见的,若是凭空知晓,那我岂非成神仙了?” 叶泠雾讪讪笑道:“侯爷竟还记得,我都快不记得了。” 沈湛淡淡勾了勾嘴角:“京城总要多看看,才能发现留恋不忘的。” 叶泠雾嘴角一僵,再抬头时,沈湛双手背在身后,放眼环顾着暧昧至极的四周,道:“回去吧,今日也该告别了。” 听他这么说,叶泠雾总算松了口气,这地方再待下去,头皮都快麻的没有知觉了。 二人又回道热闹长街。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记嘹亮的女声。 ——“大哥哥!泠雾妹妹!” 叶泠雾寻声回头,只见沈盼儿蹦蹦跳跳地跑来,身后跟着步伐差点跟不上她的迎夏和绒秀。 沈盼儿跑到二人跟前,眼里好似装着星辰,之前的烦闷统统从脸上消失不见:“大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们这是要去哪?” 沈湛瞧着沈盼儿冒冒失失的模样,微笑道:“捉拿逃犯。” 沈盼儿道:“那群骑马的黑衣人果然是大哥哥的人啊,怪不得呢,我就说京城还有谁敢……” 意识到不妥,沈盼儿立马停嘴,又问道:“大哥哥跟泠雾妹妹刚刚在说什么呢?我能听听吗?” 沈湛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叶泠雾:什么大人的事,我明明比三姑娘还小,那你让我陪你说话。 沈盼儿没想那么多,瘪瘪嘴道:“那大哥等会要跟我们一起回侯府吗?” 沈湛看了眼叶泠雾,淡淡道:“不回去。” “大哥哥是还要回宫?还是去军营?”沈盼儿诧异不虞。 沈湛不答,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长街临近宵禁,你们也该回府了,我手上还有要紧事,就不送你们了。” 说罢,一旁的黑旗卫将马拉了过来,沈湛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夹紧马腹,很快消失在长街中。 回宁北侯府的路上,沈盼儿一直拉着叶泠雾问沈湛跟她说了些什么,奈何一个字都没套出来。 昭狱。 昏黄油灯之下,空气潮湿霉臭,墙上挂满的刑具,之前在长街作乱的中年人被拷在十字架上,一脸的不屈服。 而他的对面,衣冠楚楚的沈湛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声色的把玩着手里的狱镊。 “派你来京城的人也是真的信任你,不过装疯卖傻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沈湛语色冰冷,举起手轻轻动了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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