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雾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竟然是王家二哥儿王戚伯。 叶泠雾慢半拍的朝他福了福身子,微笑道:“原来是王家哥哥,你怎么不在棚席?” “母亲车上的糕点忘记拿了,我便回去了一趟。”王戚伯挠了挠后脑勺,忽而将手中的食盒递到叶泠雾面前,“泠雾妹妹要不要先尝尝,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 叶泠雾愣了,垂首道:“这怎么好意思,还是等到了棚席大家一起尝尝吧。” 王戚伯点了点头,道:“也是,泠雾妹妹最是守礼的。” 正在这时,上层梯田小径上,沈辞和容钰说说笑笑的并肩走来,转眼就瞧见底下一层的小径上站着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 容钰一只胳膊搭在沈辞肩膀上,饶有兴味地看着那边,说道:“那位是谁啊?怎么感觉和你们家表妹妹关系挺好的,上次她拒绝我们游湖说是有约,不会约的就是那位吧?” 沈辞甩掉容钰搭来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那边二人,心里莫名不痛快起来。 许是不甘心作祟,本来打算直接去容家棚席的沈辞,调头就朝叶泠雾的方向走去上,容钰懒得跟过去,先去棚席坐着了。 沈辞故意抢在二人前头,在分岔口的大树下背靠着,静静等着二人走近,不久时,他就听见叶泠雾的声音传来。 “渝州有很多湖,又临着大海,所以那里的百姓都擅长泅水。” 小姑娘的嗓音带着少女的稚嫩,糯糯软软的,语速不紧不慢,勾着心怦怦直跳。 沈辞就这么呆了一瞬,叶泠雾已迎面走来,见他望着自己出神,蹙了蹙眉道:“沈二公子怎么在这?” 沈辞回过神,莫名心虚起来,昂着下巴结结巴巴道:“我……我和朋友来此游湖,你怎么也在这,还和陌生男子一起。” 叶泠雾冷瞋了眼沈辞,道:“这位是王家二哥儿,王家老太太是你外祖母的故友,不是陌生男子。” 王戚伯上前一步,拱手道:“原来是侯府二公子,失敬失敬,在下王家次子王弘,字戚伯。” 沈辞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勾着嘴角道:“原来是刚从犯月城上任的朝奉郎王家啊,之前听我父亲说起过,在下沈辞。”故意没说字。 王戚伯道:“那日进侯府只顾着拜会沈老太太,未曾见过嘉仪长公主和沈二爷,还望沈公子见谅。” “那日?”沈辞挑了挑眉。 心里更是不爽了,难不成沈老太太还给叶泠雾这小丫头挑上人家了? 沈辞淡淡扫了扫二人,嗤道:“家中拜访者众多,王家来了怕大伯母怕记不起是哪路人,招待不周反倒麻烦。” 叶泠雾笑容凝固:这厮今天没事吧,吃错药了? 王戚伯怔了怔,干笑道:“二公子说的也是实话。” “我这人就是不喜欢说些场面话,要是听不惯也只能是憋着。”沈辞仗家世行事惯了,遇到不喜欢的人断不会留半分面子。 王戚伯低着头,不敢得罪。 “不喜欢交朋友大可不必说话这么难听,早知宁北侯府的公子高攀不上,我们方才就当做没遇见,直接走便是。”叶泠雾软糯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怒气和讥讽。 她想不明白为何勋贵人家的姑娘公子,待人处事会如此恶劣,楼昭娆柳飞燕是这样,沈辞也是这样。 难道就因为是小地方来的,所以就算再谦卑有礼,也要活该被鄙视,活该被看不起吗? 沈辞脸上淡淡笑容渐渐消失,回道:“叶泠雾,你再给我说一遍。” 叶泠雾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沈二公子没听见,那我就再说一遍,‘早知宁北侯府的公子高攀不上,我们方才就当做没遇见’。” 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沈辞心里烧着一股火,却见到叶泠雾眼里的氤氲,瞬间熄灭。 好似一头炸毛的恶兽瞬间软了下来,他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又不是针对你。” 叶泠雾垂下眼眸,淡漠道:“我们与沈二公子不是一路人,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她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要走,沈辞见状,作势就要去拉她,“我没那个意思,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话音未落,沈辞的脚踝就被绊了一下。 心中大乱的璟延兄丝毫没有防备,只是轻轻的一绊,直直就往地上趴去,咚的一声—— 幸好是泥土地,不然这脸都得保不住。 沈辞龇牙咧嘴地站起身,看着眼前只及他胸膛的叶泠雾,好似刚长牙的狼崽子。 “沈公子没事吧,怎么摔倒了?”王戚伯后知后觉的开口问候。 “是啊,沈二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回京城找郎中瞧瞧?”叶泠雾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沈辞没有回答,怒极反笑。 上次也是这样,这少女看着软软糯糯的,实际上钢铁的不行,下起手来不带心软的。 但明明知道是这丫头耍心眼,偏偏她又做出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沈辞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了,硬是没说出来。 他阴阳怪气道:“不疼,一点都不疼!这种程度连小伤都不算。” “既然连小伤都不算,那王家哥哥我们还是快走吧,你母亲还有兰姝姐姐可能还在等着糕点呢。”叶泠雾也不等王戚伯回答,自己先迈开步子走了。 王戚伯朝沈辞拱了一下手,连忙跟上去。
第35章 游湖 王家的棚席搭的不算大,但四周风景广阔,又临近季悠湖,景色算得上独一份的美。 还未进棚席,王家大娘子爽朗的笑声就已传来,还有她那一口蹩脚官话。 ——“兰姝姑娘有所不知啊,我家二郎四岁就已会被诗经里,从小就是被夫子夸张长大的!” 说起来王家与姜家的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王家大娘子如此明目张胆的撮合姜兰姝和自己儿子,心里是有一分借着姜兰姝攀上宁北侯府这根高枝的心。 王家大娘子有这份心,王家老太太却没有,在犯月,姜家给王家就是提鞋也是不配的,偏偏她是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王家老太太看不上,也懒得去讨好,这等苦差事就只有王家大娘子做。 是以,本来只今日需要请姜兰姝一人就是,但王家老太太心里却更喜欢叶泠雾多些,哪怕小姑娘还未及笄,但男儿的婚事不着急。 要是王戚伯和叶泠雾之间真有戏的话,等个一年两年倒也不打紧。 这如意算盘若不细推,还真不知打得如此响。 叶泠雾一进棚席,王家大娘子连忙起身招呼坐下,随即又让王戚伯带着姜兰姝去泛舟。 湖边有许多船,大的小的都有,甚至还有带厢房的,而湖上也早也有不少约会的儿郎姑娘们在泛着舟。 姜兰姝打眼扫了扫,兴致平平道:“我还是不去了,我从小就不太喜欢水深的地方。” 王家大娘子笑容僵了一下,忍着气道:“不喜欢那就不去,兰姝姑娘尝尝我今早做的这糕点,若是觉着好吃的话,日后我经常做了给你送去。” 叶泠雾坐在边上没出声,拿起一块糕点解馋,王戚伯看见,又拿起一块绿豆糕道:“泠雾妹妹尝尝这块,我母亲做的绿豆糕最是好吃。” 王家大娘子闻言看了过去,见自己的小儿子对叶泠雾如此殷勤,脑袋懵住了。 她细细想了想,叶泠雾比姜兰姝模样且不说更是娇俏,好像更好接近些。 于是她也跟着凑过去道:“泠雾姑娘也是老太太身边养着的姑娘,上次你来王家我太忙了,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啊。” 叶泠雾略显慌慌道:“我不过是小丫头,大娘子倒也不必在意我,上次在王家都挺好的。” 王大娘子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是喜欢,乐呵呵道:“沈老太太家的姑娘就是水灵,你在这待着会不会无趣?要不和戚伯一起去泛舟玩会?” “不用了,我……” 叶泠雾还没来得及拒绝,却听王戚伯道:“泠雾妹妹方才还跟我说渝州之人善泅水,从小就是在水里长大,不如咱们专挑个小船划划?” 这么一说,叶泠雾还就来了兴趣。 大船中船有船家支撑着,光坐着也没甚意思,倒是小船还可以自己动手划桨。 湖边一处棚席内坐着三个少年,少年身侧皆有一女使倒酒伺候着。 除了沈辞和容钰外,还有一位穿着蓝色锦袍,长相秀雅,气质温润的少年——裴家十一郎裴淮,字元庆,他与沈辞容钰二人算得上知交。 不过与这俩家有官职的贵族子弟不同的是,裴淮出身商贾之家,别看其相貌隽秀,他从小学的就是为人处世圆滑那一套。 虽是实打实的秦楼楚馆常客,裴淮身上却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雅,这也是他能和沈辞容钰交好的原因。 沈辞一脚屈起踩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膝盖上,将刚剥好的瓜子全倒进嘴里,又仰头闷了一口酒。 容钰和裴淮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里回想着自己今日似乎好像没招惹沈二少啊,怎么看着他很不高兴的模样? 裴淮之道:“我说璟延,你今天怎么好像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了?” 沈辞蹙着眉头没说话,一双幽深的黑眸紧盯着湖上那抹紫衣身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容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登时了然道:“我说呢,原来是见着表姑娘和别的公子游湖约会呢!” 沈辞眸色一暗,冷着脸没说话。 裴淮之也望了过去,笑道:“原来那位就是你们家来的表姑娘啊,虽说看不清脸,但一定是个美人儿吧,不然哪能让璟延你牵肠挂肚的。” 沈辞扭头看着他,忿道:“你的眼睛要是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我什么时候对她牵肠挂肚了?” 裴淮之耸耸肩,含笑道:“不是就不是,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太阳被乌云遮盖,湖上泛舟的船纷纷朝岸边驶回, 叶泠雾和王戚伯回来时,见棚席里没有姜兰姝的影子,连忙将绒秀拽到一边询问,这才知道姜兰姝半柱香前就寻了借口带着轻菊出去闲逛了。 人不在这,叶泠雾心里也跟着没着落,想了想后,也寻了个借口出去,王戚伯倒是想跟上却被拒绝了。 叶泠雾和绒秀沿着花梯田王往上,忽见一片比人还高的紫色蛇鞭菊田。挺适合幽会。 只顾着看周围景色,拐角处突然蹿出一群身影叶泠雾都没注意到,反应不急的她,竟直冲冲撞了上去。 “啊——”几个惊叫的女声交杂在一起。 叶泠雾跌坐在地上,捂着发疼的腰正要起身,却听头顶传来一讥讽的女声。 “我道是谁这么不知礼数,原来是乡下来的泠雾妹妹啊,这倒也不奇怪了。” 叶泠雾抬头看去,眼前一堆七彩八色的姑娘,方才说话的正是被簇拥着的柳飞燕,边上还有个阴着脸的楼昭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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