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见她满脸鬼机灵,悠悠道:“你说呢?” 沈盼儿咽下口水,看着沈湛凌厉的神气,不敢再装模作样,委屈巴巴道:“大哥哥饶了我吧,大伯和祖母训诫过我了。” 沈湛漠然,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叶泠雾偷烟去看他,心里堵了一下,说道:“三姑娘,你膝盖上的伤还严重吗?” 沈盼儿耷拉着肩膀,回道:“当然严重了,我在大伯母屋里跪了大半个晚上呢,膝盖都跪肿了。” 叶泠雾担忧道:“我给你拿了伤药,你多抹抹吧。” 绒秀上前将药盒子递到女使手中。 沈湛悠悠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根修长的手指稳稳托住茶托,放在几上,说道:“你倒是说的可怜,与裴家那小子私会时怎么没想到今日?” 叶泠雾看向他,目光多少鄙夷:你又好到哪去了? 沈盼儿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临近晌午,日头渐高。 回京事宜不能耽搁,叶泠雾来不及用午饭,就去码头张罗起回京的船只,直到日头渐渐下沉,才坐上回租宅的马车。 叶泠雾伏靠在马窗下,一手撩着暖帘,望着沿河而建的街道,街上叫卖声不断,卖糕点的的铺子还在冒着热气。 “姑娘,外面风大,你还是别看了。”绒秀忍不住提醒道。 “没事的绒秀姐姐。”余苏城的冬季比起渝州和京城,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绒秀依旧担忧:“马上就要回京了,姑娘要是这个时候生病了,那路上可就要受罪了。” 叶泠雾犹豫了下,正准备放下暖帘时,却见街道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了定神看去,就见一袭白色锦袍的裴淮从一座大楼出来,在他身侧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大楼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男客,红绸绿花,十分花哨,牌匾由红绿相间的绸缎点缀着,刻着四个大字——元春勾栏。 那些人对裴淮嬉皮笑脸的恭维着,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就看他们穿着和低声下气的态度,大抵是商贾之间的应酬。 叶泠雾沉下脸,直到马车渐行渐远,看不清那座春楼,她才放下暖帘。 “怎么了姑娘?”绒秀见她脸色难看,忍不住问道。 叶泠雾温声道:“没什么。” 夜深无人,汐月斋别院内。 沈盼儿被沈老太太禁食,从早到晚也没用饭,叶泠雾偷摸带着几块晚时做的糕点来,谁知好巧不巧,正好也碰上程故鸢送来吃食。 “谢谢泠雾妹妹,故鸢姐姐,你们果然待我极好。”盼儿差点没抱住她们哭。 叶泠雾撑着下巴,看着沈盼儿狼吞虎咽的模样,无奈一笑:“三姑娘慢点吃,当心噎着了,没人和你抢。” 程故鸢被沈盼儿的吃相逗得呵呵而笑,说道:“盼儿妹妹看着不像一天没吃饭,倒像是好几日没吃饭呢。” 沈盼儿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吐槽道:“可不是许久没吃饱,这些日子我总觉着自己胖了不少,便一直忍着只吃三分饱足以,哎,现在反正是见不到元庆哥哥,不如多吃些,等回京了再减就是了。” “三姑娘哪胖了?”叶泠雾瞪大眼。沈盼儿虽不说纤细苗条,但身材绝对不是胖的,只是稍稍有些许丰满而已。 “就是,你哪胖了!”程故鸢板起脸道,“是不是裴家那小子胡诌的?” “当然不是元庆哥哥说的!”沈盼儿反驳。 “……是我自己觉着的,你们都不知道京城里有多少姑娘眼巴巴的想嫁给元庆哥哥呢,那些姑娘我也见过几个,长得甚是好看。”沈盼儿语气低落。 叶泠雾恨恨道:“那些个姑娘怎么能和三姑娘比,她们都是些…罢了,说出来我都嫌裴淮恶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元庆哥哥!”沈盼儿不悦道。 叶泠雾怔怔道:“我怎么说他了,我那是事实,今日我从码头回来,亲眼看见裴淮与几个商贾从那什么勾栏里出来,三姑娘你说说,去那种地方的公子有几个是好人?” “勾栏?”程故鸢诧异道,“那不是秦楼楚馆吗?没想到那裴家的竟是个浪荡子,枉我白日还替他说话,我就说大娘子为何生气呢。” 沈盼儿傻了眼,怔了半晌才出声:“你胡说,元庆哥哥就算是去秦楼楚馆,那他也是为了应酬,商人能有几个不应酬的,泠雾妹妹你的父亲也是商贾,你难道不了解?” 突然提到叶槐晟,叶泠雾都愣住了,听她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道:“就因为我父亲是商贾,那我就更要提醒三姑娘,做生意的有几个心思是简单的,你可别被裴淮骗了。” “才不会,元庆哥哥与那些视钱如命的商贾不一样。”沈盼儿神色凝重。 叶泠雾聪不置可否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你这话昨日大伯母就说过了,你们不必这么操心,元庆哥哥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再者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自有考量的。” 沈盼儿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突然疏远起来:“我累了想睡觉,各位还是请回吧。”
第226章 启程回京 歇过一日后,观风使团便又要启程了。宁北侯府为他们送行的那日,晴空万里,东风送暖。 府外站了不少人,沈老太太却是连托词都没有的缺席了,沈盼儿则因为膝盖上的伤,不便送行。 沈月儿搀扶着微微啜泣不舍的秦明玉,临行前又是好一番叮嘱,还吩咐女使不住的往行李中搬东西,塞了不少吃食。 就连沈湛也破天荒的出来送行,兄弟两人对视着,沈辞先开口道:“还真稀罕,以往可都是我给大哥送行的。” “南下之路不好走,可得当心些,记得多写信回京报平安。”沈湛道。 “知道,余苏城的事已经完结,大哥差不多也要回京,可惜啊可惜,二弟不能参加你的回京宴了。” 沈湛勾了一下嘴角,道:“不可惜,等你回京,宁北侯府定也会大摆回京宴迎接的。” 另一辆辎车内,叶泠雾正跟程故鸢扯闲话:“故鸢姐姐,余苏城再过去便是四季如春的晋阳城了,我怕你们路上太热,昨日我去城中衣坊给你们备了好些春衫。” 程故鸢眉目清柔,回道:“谢谢泠雾妹妹,这几日宁北侯府回京事宜已经够叫人麻烦了,难为你还能操心着给我们备春衫。” 叶泠雾莞尔道:“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多操心些有又何妨。” 程故鸢道:“是啊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准回京时泠雾妹妹,盼儿妹妹嫁人了也不一定。” 叶泠雾脸上一羞,回道:“故鸢姐姐别打趣我。” 程故鸢笑道:“才没有打趣呢,反正你们成亲时可得提前写信告知我一声,不管多远,我收到信定赶回来祝贺祝贺。” 叶泠雾不矫情扭捏,巧妙回道:“好,这话我会同样转给三姑娘的。” 观风使团一行人好容易摆脱宁北侯府上上下下送行的热情,车队总算能启程了。 惶惶又过几日,宁北侯府到了启程回京的日子,回去与来时的路不同,走的是官道。 同行的还有楼太傅,伏大人等几位文官,以及江苑和六公主。 随行的还有整整四个编队的黑旗军。 叶泠雾撩开暖帘回望时,马车队伍之后拖了乌压压黑漆漆的长长一片,只看阵仗,就让人望而生畏。 午后,车马停在林间休整,叶泠雾刚用完饭准备休憩片刻,就听窗外传来动静。 叶泠雾掀开暖帘看去,诧异道:“江…江大学士,不知江大学士找我有何指教?”反应过来,语气立刻疏远。 “赶路许久,卿卿可累?”江苑定定看着少女,身上的雪青色大氅更衬得他目光澄若秋水。 叶泠雾干巴巴回道:“累,所以正准备休憩呢。” 江苑微微而笑,如沐春风道:“原来如此,卿卿这是怪我打扰了?” “……”叶泠雾暗暗腹诽:废话。 “没有打扰,等会儿还要继续赶路呢,江大学士也赶紧回马车休息吧。” “不急,这一回京可又是有诸多事情缠身,怕又要许久不见,我就想着现在能多跟你见几面,多说几句话。”江苑语气甚是暧昧。 “……”故意的,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叶泠雾皱了皱眉,目光四巡,果然,周围投来不少目光,就连沈老太太也半撩起暖帘观望着,更别提那边围坐一团的文官们。 “说起来卿卿的及笄礼我还未有表示,这是我前些日去城中钗铺定制之物,还请卿卿收下。” 江苑的手从衣袖中伸出,手里拿着一四四方方的锦盒,上面绣满了金丝银线,点缀着不少小颗的紫色珍珠,仅仅是看着就是贵重。 叶泠雾吓了一跳,陡然正色道:“这不妥,还请江大学士收回。” “不过是支珠钗罢了,虽比不上卿卿妆奁里藏着的,但也是在下精心挑选,有何不妥?”江苑依旧微笑着,只是这微笑里有几分真就不知道了。 叶泠雾眉心一蹙,迎着众人目光,压着嗓子坚定道:“当然不妥,江大学士这是耍什么无赖,也不怕多生些闲言碎语。” “无赖?”江苑叹了一口气,低声回道,“别人送你就是真情实意,我送你就是多生闲言碎语,卿卿这话可是伤我心,何况这么多人看着,你也狠心让我将礼物收回?” 叶泠雾指尖微攥,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江苑,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怎么说也是我拿住你的把柄,怎么你倒有恃无恐,咄咄逼人起来了?!” 她不敢提高音量,只能小声忿忿,本来是对峙的画面,可落在别人眼里,却以为两人在说悄悄话,举止颇是亲密。 “原来卿卿是这么想我的,罢了,那这礼我就收回吧。”江苑语气低落。 叶泠雾瞧她一时神色可怜,念着二人从小相识,竟生出悔意,语气缓和道:“众目睽睽,江大学士的这份礼物我是真不能收。还请江大学士念在你我从小认识的份上,离我远些吧,你的事我保证不外传。” 江苑面不改色,故作疑惑道:“我的事?卿卿指的是何事?” “没、没什么。”叶泠雾心头一沉,浑身紧绷道。 眼前人时不时露出的压迫感,和她表面和煦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若是叶泠雾没感觉错的话,那种压迫带着冷冷的杀意。 正在这时,那边齐声喊了一声‘少主公’。 本来还郁闷紧张着等我叶泠雾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偏头看去,就见沈湛领着岳扬还有几名黑旗卫走来,步伐沉重,气势汹汹。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黑甲,唯独走在最前的沈湛穿着夺目的银甲,罩着灰羽披风,神色肃然,目露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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