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嬷嬷叹了一口气,说道:“汐月斋出事了,昨晚三姑娘夜会裴家儿郎,被主母知道了,今早就写信回京了。” 沈老太太皱了皱眉,疑道:“裴家儿郎?哪个裴家?” 宣嬷嬷道:“京城有名酒庄商贾,裴南盛裴家。” 沈老太太恍然,语气鄙夷道:“倒是听过这名字。他那人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三妻四妾,京城风流事他家就占得到一半。” 宣嬷嬷多是嫌弃道:“是啊老太太。是以昨晚主母发了老大脾气,差点动用了家法,这事要是让二房大娘子知道了,怕是不得了啊。” 沈老太太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那丫头这些日子戴的那些玉翠有古怪,按以前以她的眼光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个俗物,原来是裴家儿郎的手笔。对了,我记得裴南盛府中儿女不少?” 宣嬷嬷道:“是不少,足足有十一位,昨晚与三姑娘见面正是裴家最小的公子,也是裴南盛续弦生的嫡子。” 沈老太太一拍案几,嗤道:“荒唐,荒唐至极!” 三年前,裴家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而这件丑事就是裴南盛将外室抬为正妻,若只是抬外室进门倒也不至于传的满城风雨,可问题就是裴南盛的原配是被这位外室活生生气死的。 而那位外室则厚着脸皮坐上正妻位置,私生子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嫡子,简直是讽刺。 宣嬷嬷道:“老太太息怒,三姑娘在汐月斋跪了一晚了,咱们要不过去看看?” 沈老太太将手中的佛珠丢在案几上,起身朝屋外去。 门外守着的探春一听脚步声渐行渐近,立马撩开暖帘,叶泠雾也寻声看去,见沈老太太和宣嬷嬷一起走出来且神色肃然,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老太太,宣嬷嬷,你们这是要出院子吗?”叶泠雾故作轻松的上前问道。 沈老太太没理,继续往前走,倒是宣嬷嬷道:“老太太要去一趟汐月斋,我在厨房熬了老太太的安神药,你到辰时将要盛好放在暖柜中吧。” 叶泠雾乖乖应下,目光跟随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口才收回来。 汐月斋。 秦明玉脸色十分难看,冷扫了沈盼儿身边的几个女使,在看见浑身是伤依旧跪的板正的迎夏时,目光瞬的锐利起来。 屋里只听见沈盼儿微微的抽泣声,她一边拿帕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偷眼去看秦明玉,见她怒火依旧,哭声都不敢断。 秦明玉从里屋休息好再出来就一直听沈盼儿装模作样的低泣,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终于忍无可忍道:“好了,别哭了!” 沈盼儿抽噎了一下,止住了低泣声,她随即惶恐地抬头去看秦明玉,见她一脸冰冻般的寒气,半丝笑容也无,不安道:“大伯母,盼儿已经跪了一晚上了,膝盖都快跪伤了,您就饶了盼儿吧。” 话音刚落,沈盼儿蓦地被秦明玉威严悍烈的目光一瞪,当即讪讪低下头,咬着唇半晌才又道:“大伯母,你素日里是最疼盼儿的,盼儿膝盖真的好痛,您就饶了盼儿吧。” “饶了你?”秦明玉忿忿道,“平日里我饶你的犯的错还少了吗?沈盼儿,你作为宁北侯府的嫡姑娘,学的那些礼义廉耻哪去了?” 沈盼儿被吼的肩膀一缩,又低泣起来。而她身侧的那几个伺候女使更是怕的趴在地上,整个人抖的如风中柳絮。 她们心知事情要惹怒主家,挨板子是迟早的事,哪怕现在主母不惩罚,回京之后也躲不掉赵氏的惩罚。 过不多久,沈老太太和宣嬷嬷到了,屋子里一瞬间更冷了几度,堂下跪着的所有人齐齐缩了脖。 秦明玉起身把上首的正座让给沈老太太,顺着还福了福身子。底下人见沈老太太自进来后一言不发,心中更是害怕起来。 “你倒是哭得出来,就是不知这眼泪是真是假。”沈老太太冷不防出声。 沈盼儿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的低声反驳:“祖母,盼儿在大伯母屋里跪了一宿,膝盖好似针穿了一般,哪还有心思假哭。” “我原以为你就算是假哭,也得把自己错了这句话挂嘴边,但方才我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始终没听你这么说,想来你是不觉得自己错了?”沈老太太道。 沈盼儿咬着牙,缄默。 秦明玉似乎反应过来,把案几拍的啪啪响声几乎震动屋顶,指着下首跪着的女孩道:“糊涂!沈盼儿你是觉着大伯母冤了你不成?!” “没有,没有,盼儿不敢。” “你不敢,从昨晚到现在你可说过一句知错?沈盼儿,裴家那个是非窝你也敢去惹,就不怕流言蜚语毁了你自己吗?”秦明玉气急败坏。 沈盼儿是第一次见秦明玉发这么多好,不知如何,去瞧沈老太太,沈老太太面无表情却隐约透着几分怒气,心顿时沉了大半。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狡辩之词,憋了半天硬是憋出骨气来,回道:“祖母,大伯母,盼儿心悦裴家十一郎,还请祖母,大伯母成全盼儿。” “混账东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秦明玉恨不得给沈盼儿一巴掌,却硬生生忍了下来,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沈老太太也绷不住脸色,说道:“我看你是越过越糊涂了,说话也不经脑子,从小你母亲教你的那些个诗书你都读到哪去了。”
第224章 规劝 沈盼儿脸色惨白,颤声道:“祖母……孙女是真心喜欢裴元庆,不是玩笑话。” 沈老太太起身就是一巴掌过去,见沈盼儿瞪着大眼满眼不可置信,窝着的气平复了大半,这才继续道:“你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所以才纵容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裴家,裴家那是什么是非地,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裴家十一郎又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秦明玉脸色微变,见沈盼儿捂着脸颊疼的满脸冷汗,小脸惨白,惶惑无依的可怜样儿,想安慰却碍着沈老太太不敢开口。 迎夏颤颤巍巍道:“老太太…息怒,我们姑娘…我们姑娘知错了。” 沈老太太目光骤冷,道:“我倒是忘了,她还有你们。主人家言行有失,你们做女使的不知规劝助纣为虐,宣嬷嬷,你既可找人牙子来将这些个失职女使都发卖了。” 底下女使浑身一震,抖成筛子,刚要开口求饶,却听沈盼儿抢话道:“祖母别难为她们,她们不知情,是孙女一个人的主意,还请祖母饶了她们吧。” 沈盼儿泪眼模糊的看着沈老太太,说话声夹着抽泣不断。 沈老太太漠然,冷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底下女使,威严的发话:“不知情也不代表无罪,如何罚主母来定我不掺和,但是沈盼儿,祖母要告诉你,裴家那位你趁早给我断个干净。” 沈盼儿轻轻啜泣,不吱声。 秦明玉见沈老太太又有动怒的趋势,忙道:“沈盼儿,祖母在跟你说话装听见是吗?” “……孙女知道了。”沈盼儿心不甘情不愿的闷声回道。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动静。 不多时,暖帘就被掀了开来,程故鸢和沈月儿走了进来,看起阵仗是要来求情的。 “请祖母安,请大伯母安。” “请沈老太太安,请大娘子安。” 沈月儿和程故鸢先福身行礼。 沈老太太目光柔和几分,语气依旧冰冷的说道:“你们是来替沈盼儿这孽障求情的?” 程故鸢道:“老太太,盼儿妹妹都跪了一宿了,早饭都还没吃呢,您可怜可怜盼儿妹妹,饶了她吧。” 沈月儿道:“是啊祖母,您就饶了三姐姐吧,她肯定知错了。” “知错?”沈老太太看向沈盼儿,“你四妹妹说你知错了,你觉得你可知错了?” 沈盼儿低着脑袋,微微张了张嘴巴,哑着嗓子道:“我没错,我与外男私会是不妥,但是裴家十一郎说过他会娶我的,等我回京就亲自登门下聘,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荒唐!他也配?”秦明玉一拍案几。 底下噤若寒蝉。 谭云阁。 一听正堂帘的掀动声,叶泠雾赶紧端着安神汤出去,只见宣嬷嬷扶着沈老太太进来。 叶泠雾一瞧沈老太太的面色,顿时慌了,只见她脸色铁青,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 “老太太,您怎么了?!”叶泠雾将安神汤放在案几上,轻声询问。 沈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睛,眼神还带着愤恨,见到叶泠雾时放柔几分道:“我没事,不过是走快了几步,气急了些。” 说完,沈老太太似乎想到什么,抬眼打量起叶泠雾,犹豫半晌开口道:“你和盼儿素日关系甚好……你去同她说说话,规劝几句吧。” 叶泠雾悬着的心渐渐松下,脸色却依旧难看,应下后就魂不守舍的离开了。 宣嬷嬷将安神药塞进沈老太太手里,沈老太太喝了口热的,才觉着舒服了些。 “老太太方才其实不是想说那些话的吧?”宣嬷嬷问道。 沈老太太放下碗,思忖道:“泠丫头与沈盼儿平日里是亲近些,但也不代表她就知情,……其实知不知情也罢,反正木已成舟。” 宣嬷嬷犹豫了下,看破不说破的淡淡一笑:“老太太对泠雾姑娘都快比亲孙女好了。” 满园的梅花开得正香,叶泠雾和绒秀一直往汐月斋去,不一会儿,却见沈湛逆着小径走来。 他依旧是一袭玄色锦袍,外头披着一件毛皮飞滚大氅。 叶泠雾站定,先福身道:“侯爷。” 沈湛微微一挑眉,道:“汐月斋刚出事你就来,你这是要去找沈盼儿?” 叶泠雾抿抿唇道:“老太太让我去找三姑娘说说话,规劝几句。” 沈湛眼眸一暗:“规劝?如何规劝?” 叶泠雾语塞,缓缓垂下眸。 说起来她和沈盼儿的处境差不多,沈老太太让她去规劝,无非就是说一些两人身份,家世有别的话,这些话从她口里说出来,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第225章 送走沈老太太后,秦明玉又让几个女使把沈盼儿送回自己院子。 屋里正中放着个錾福字的紫铜暖炉,炭火烧的很旺,一侧的桶节炉上搁着一把小巧的长嘴錾蝙蝠纹的铜壶,咕嘟咕嘟烧着水。 跪了大半夜,沈盼儿的膝盖乌青一片,两个女使轮流伺候上药,心疼不已。 过不多久,就听屋外传来女使的通报声,说是沈湛和叶泠雾来了。屋内正忙活的女使吓了一跳,沈盼儿亦是吓没了魂。 整个宁北侯府,沈盼儿最怕的还是这位大哥哥。 沈盼儿回过神,先是不自觉地翻身端正坐起,随即又觉着不对,连忙倚在隐囊上,装作一副可怜柔弱模样。 沈湛和叶泠雾一前一后进来,女使连忙奉上热茶,不敢怠慢半分。 沈盼儿倚靠在软椅上小声抽泣着,见两人进来,故作吃惊道:“大哥哥和泠雾妹妹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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