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喷喷的馅饼掉在眼前,温楼不敢伸手去接,唯恐那是带毒的食物,吃了会让人丧命,因此总也紧锁着心扉。 直到母亲留给他的那支簪子再次以最初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找了全淮州最好的工匠,也只能做到这般,实在抱歉。”祁琅将手中的东西往对面温楼的方向推了推,脸上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歉疚,素来冷谈的面容也微微松动了许多。 温楼望着被小心摆放在木盒中,几乎与原先别无二致的发展,忽地感到自己封闭的心门被人以极温柔的力道轻轻叩响。 “为什么……”温楼张了张口,又垂下眼睫,低声:“长公子公事忙碌,又何须费心做这些。” “我是你的兄长,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祁琅闻言罕见地露出一个笑,抬手将掌心覆上温楼的发顶。 撒谎,温楼心想。 他分明从不让那些庶弟妹们唤他兄长。 可是抚在发间的温度又那般真实地传来,让他不得不为之动容。 “谢谢。”最终,温楼徒劳地张口。 除了这两个字,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足以回报的。 就算真正接受了祁琅的好意,温楼最初也只以为对方是大少爷多余的同情心在作怪,又加之大抵没见过看起来如他这般狼狈的人,因而才对他处处关照,孰料这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却真正地将他当作胞弟那般疼爱。 予他最好的衣食,最好的授业先生,凡是目光停驻而过、随口说过想要的都会尽数被送到手中,所有往日侵略他的风雪都被这人拒之门外,在将他严实保护起来的同时,又于为人处世、从商之道上教导他良多。 祁琅之于他,如父如兄,既是师长,又如同友人——是许多他朝前看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角色。 然而还不止这些。 曾经欺负过他的那群庶兄都被祁琅在成为家主以后以不同的方式逐出家门,往日阴影也随之烟消云散。就连一次温楼在无意间向祁琅半是自嘲半是玩笑地说自己终究不是祁家的人,希望对方往后分家产时多顾念着自己这般逾矩的话时,对方也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时他仗着祁琅的纵容,性子已比幼时开朗许多,同对方说话也没了那许多顾忌,张口便是——“兄长真要是疼我,往后在分家产时可得紧着我点。” 当时祁琅并未立即应下,温楼也只当玩笑过了,并未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管家真拿来一大摞田地房产以及商铺等地契摆在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这人竟然真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眼前这些所有,估计是祁琅自打经商起便累积的身家,其中财富价值不可估量。 温楼眼前这叠堆成小山高的纸,缓缓收了面上的笑,仅语气还稍有些轻佻,他抬手捻起一张纸,随意在空中挥了挥,“把这些给了我,兄长往后可怎么办?”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算不得重要。”那时祁琅正忙于公务,听完后眼都未抬,语气仍旧是死板的平铺直叙,“你若喜欢,便让人全数记到你名下。” 这都不算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这话温楼并未问出口,只觉得那应当是一个他没有准备好接受的、略有些沉重的答案。 沉默寡言而又明目张胆的偏爱——祁琅就用这样的方式将温楼养至十八岁,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让对方彻底摆脱了旧日的泥潭,成长为后来肆意洒脱的模样。 祁琅认为自己自始至终都在以兄长的身份爱着温楼,只有极少数相处的片刻,让他的情感不自觉生出枝蔓,偏离了原本的路途。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彼时两人都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祁琅只听身旁的少年忽然念了这么一句,又转头扯了扯他的衣袖,“兄长,我不明白。” 他闻言便搁了笔,问:“可是不明白这诗句的意思?”然而他刚想解释,却被温楼打断。 “这意思我识得的。”温楼摇摇头,解释:“从前母亲对我念过许多次,纵然我那时年幼,但这句子简单,却还是记得清楚。” “我不明白的是,这世间当真有这种两心相贴的真切情意么?” 少年问的分明是情意绵绵的语句,眸中情绪却堪称冷淡,然而那琉璃似的眼珠映照着旁侧的灯火,泛起熠熠光辉,让祁琅心神猛地一晃。 祁琅不自觉偏开了头,少见地对于温楼的疑问并未给予答案。 不知怎地,他在脑海中突兀地想到——温楼已经十五岁了,距离他们初次相见,竟也已经过去了八年。 温楼是他那时在路边捡回,又呕心沥血养育好的花。 随之他心底忽地冒出一道晦暗的低语,它同他说—— “他是你养大的花。” “合该是属于你的。” 感情是在何时发生变化的祁琅并不清楚,他只知自己竟会在梦里不由自主地梦见温楼,梦见自己与对方拥抱、亲吻、甚至做尽那极尽缠绵之事。 年少的公子认为自己对于庶弟的肖想实在令人发指,极力克制却又无法摆脱梦境,但在心底又唯恐自己某日禁受不住诱惑,会真的做出伤害温楼的事,是以表面上仍旧对温楼百般照顾,暗地里却已经刻意加以疏远。 但纵使如此,那抹几乎镌刻在他骨髓中的人影却总在夜深时闯入梦中,叫祁琅魂牵梦绕,终日不得安眠。直到后来,每当他梦见温楼后有所反应,便强令自己披衣起身,泼上一桶冷水,再到书房去处理未完的公务,以此来转移心神。 长此以往,难免将疲惫表露在面上。而这期间温楼对于祁琅的反应也并未说过什么,像是察觉到对方的有意疏远,也不再如往常一般黏着祁琅。 现实与梦境的双重折磨让祁琅痛苦万分,他一面唾弃于自己心中不断滋生的邪念,并为与温楼的疏远感到心痛难忍,一面却又止不住心底难以遏制的渴求。 ——想与之拥抱、亲吻、恩爱缠绵。 祁琅明白自己对于庶弟之间产生了情人之爱,但不愿因一己之私而将温楼也同样拐入歧途。他只愿为对方带去幸福,而非痛苦。 真正的改变是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 那日祁琅与半梦半醒之间,恍惚梦见与温楼拥抱贴吻,他克制着不知该推却还是加深,却在僵持之中,发现指尖触碰到的温度却并非来源于臆想,而是真实,他猛地睁眼却见到——温楼竟是只着了一层浅薄半露的单衣,正伏在他身上,牵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处引。 “兄长,好冷……”美人缓缓吐息,身体愈发贴近,压低了声线道:“兄长,帮我。” 顷刻间,不知是出于习惯性的爱怜,亦或是心中长久堆积的贪念,祁琅一时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竟猛地满身将温楼压在身下。 身下之人体态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柔韧青涩,生得一副清冷如雪的长相,微微掀起的眼眸中满是明晃晃的勾.引之色,唇畔笑意清浅,扬起的弧度却像是夺人魂魄的弯钩。 如同被冲昏了头,祁琅顺着温楼的意俯下身去,衔住了那双微微开启的红唇。 界限崩塌,祁琅终究还是如愿以偿。 顾念着温楼爱娇又怕痛,祁琅自然而然地便做了承受一方,同时又接过了主导权。 只经一夜,便叫主动勾人的温楼后悔非常。 “早知如此,便不该来的……”迷蒙中,温楼眼睫微颤,喃喃出声。 眼尾的小痣随之晃动,依稀可见有泪水划过。 祁琅闻言也只是略带隐忍地俯身,扣紧了温楼的手,贴着他的唇温柔又决绝道:“晚了。” 他为了这一天可能的到来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准备,天知道睁眼看见温楼的那一刻,祁琅内心究竟有多么喜悦。 已然到手了的人便只能是他的,他既然带着对方偏离了原本的道路,便决计不会放手,亦不会回头。 温楼自小聪慧且心思敏捷,又惯会看人眼色,在府里的处境让这些能力于他而言不可或缺。 起先祁琅的疏远,令他只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将对方惹恼,可是连日来的不对劲,却让他逐渐触摸到了真相。 或许是出身的缘故,他并不似那些公子贵族,有那诸多廉耻之心、纲常要守,更何况,他与祁琅并非亲生兄弟。 温楼最初只是担心祁琅的远离会让他无处可依,因此才蓄意勾.引,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当真与对方做了那事后,祁琅确实一如往常地对自己异常宠纵,但同时又表现得过分粘人。 独属于情人间的占有欲在平日的相处当中逐渐显露出来,但好在对方把控得当,并不让他感觉到难受,只是偶尔,对方会流露出与之外在不相符的患得患失。 祁琅早在最初便通晓温楼那夜为何会来找他,哪怕对方不这般做,他自也愿意为其献出全部,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可避免地产生欲.望与奢求。 他渴望温楼如他一般,与他以爱人的身份携手。 而温楼在听到这个请求时,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他抬眼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半是无奈地开口:“兄长当真以为我是那般随便的人么,仅为了实现目的就可以爬上自己长兄的床?” “只是你才行。” “祁琅,我只会对你这样做。” 温楼说着,牵着怔愣中人的手缓慢抚上自己腰间,接着弯唇一笑,“从今往后,这副身体,也只交给兄长玩弄,好不好?” 他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这般表态,已经算得上直白。于是话音刚落,便被人拦腰抵进了床间。 “……说好了。”素来稳重的人声线竟有些隐隐的颤抖,祁琅抱紧了身下的人,沉着声强调,“无论去到何处,永远都是我的。” “绝不可分离。” 从过分冗长的梦境中醒来,温楼眨了眨眼,记忆上涌,才想起自己如今距离当初与祁琅初见,早已过去了足有十八年。 “十八年啊……”他翻了个身,想要转头去看身侧之人的脸,孰料动作太大,腰间的酸痛让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几乎是他刚发出声响,身后便抵上一只宽厚的手掌,耳畔同时传来男人压低了的冷冽声线。 “叫你不要总是勾引我,偏不听。”祁琅在说完后立时便觉得语气有些重了,缓了缓语气后又将掌心贴在温楼的后腰,细细按揉起来,“做那事时莫要动身太快,否则会累着自己。” 温楼有些起床气,当下被他絮絮叨叨的语气惹得有些烦了,当下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可兄长后来也未曾怜惜过我,次次都那般重,腰胯都叫你撞红了。” 祁琅听后手下动作一顿,目光掠过温楼的腰间,片刻后才重新按揉起来,只是力道比原先轻上些许,“……抱歉,我下次轻些。”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难得主动,实在叫人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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