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瞪我,我就多捏一次。”陈霜面对郑舞,口舌愈发灵活,“反正也用不了了,不妨考虑考虑去当谁的男夫人吧。” 郑舞落地,紧跟在陈霜身后,笑道:“嘿,我知道他是谁。” 无论是陈霜写给纪春明的信,还是纪春明写给陈霜的信,相互递送,都要穿过列星江。 游家帮如今是列星江上第一水帮,运送两岸客人往来,其中当然也包含信使。 郑舞当初想给陈霜试着写信,便问了信使一些寄信的问题。得知他要给萍洲城的陈霜去信,那信使表情古怪:“陈霜……是哪家的小姐么?” 郑舞:“长得倒像小姐。怎么了?” 信使:“月月有人给陈霜写信哩,这一手字,真是漂亮。” 郑舞威逼利诱,信使只得掏出信件。那是纪春明写给陈霜的信,封得很密实。 郑舞哪怕有一百个岳莲楼的胆子也不敢私自拆开。他举着信,对着日光看来看去。 虽然识字不多,但在游家帮的几年里与玉姜一起跟人学了不少东西,信中并无生僻字眼,隐约看到的几行字,郑舞恰好都认识。 “盼与君来春重逢”,“落笔此夜,梨花又盛……笑饮往事,一一在心”,云云。 郑舞几乎要把那信笺捏皱。 毋庸置疑,这是一封情信。写信之人着实一手好字,郑舞即便练上三辈子也没有这么漂亮的笔法。 后来信使回来,坐的仍是游家帮的船,船上仍有郑舞。郑舞仍旧威逼利诱,拿到了陈霜的回信。 他故技重施,对着日光辨字。 “×回雁×,长路××……此地多美酒佳×,我与子望×夜对饮……盼相逢”,云云。 陈霜不仅一手同样漂亮书法,且用了不少郑舞认不出的字。他又不好让人来认,总之很快确认也是一封情信。 他回去之后便把自己写的信撕了。信上只一句:再问你一次,当不当男夫人,我现在很多钱。 此后郑舞生活乐趣之一便是在列星江上堵那信使,偷看陈霜和纪春明的信。 看多了,郑舞渐渐发现,这些似乎也不是情信。 纪春明说梁京下雪,朝廷科考,哎呀梨花又开了,阮不奇在梁京的大宅子太好看了,我当十辈子官儿也买不了这么豪华的宅子,岳莲楼劝我学人贪墨,被堂主和灯爷骂了一夜。 陈霜说卓卓漂亮,泽泽漂亮,白原族来做生意的青年跟卓卓示爱,被卓卓打得满地乱窜,哎呀我又跟子望饮酒,血狼山月亮真大,可惜贺兰砜一来我就被子望赶走了。 玉姜老见他举着信看,问他看到了什么。 郑舞:“……都是无聊的事情。” 陈霜从来不跟郑舞联络,本来两人也没什么可联络的地方。郑舞对陈霜也丝毫不了解,至少在看到这些信件之前,他一直以为陈霜只是个轻功厉害的可怜琼周人。 虽然都是些无聊的事情,郑舞却渐渐无法忘记。 他对纪春明的信件毫无兴趣,每个月最大的乐趣便是等待陈霜的信,哪怕只能看到寥寥几行字,他好像也同陈霜分享了同一片景致。 玉姜说他疯了。游娘娘说他傻了。 偶尔渡江去找靳岄的岳莲楼却是他的知己。他告诉郑舞:你完蛋啦,你中意上咱们明夜堂最无心无情的一个人啦。 他问岳莲楼,那陈霜怎样才能答应当自己的男夫人。 岳莲楼喝得半醉,怜悯且不忍:“郑舞你呀,命中多劫难,以梦度余生吧。” 郑舞听得半懂:“是要我努力争取么?” 岳莲楼:“……” 他拍拍郑舞肩膀,抓起酒壶大笑跃上船只桅杆,迎着夜风飘飘摇摇,衣带如游蛇般缠舞。“对!没错!!努力争取!!!”他大笑,“冲呀郑舞!只要你不死,你定能取胜!!!” 陈霜:“……” 郑舞:“岳莲楼是个好人。” 陈霜震惊了:“你信他?!” 郑舞:“他是我的知己,教会我许多事情。” 陈霜又气又笑,此时才发现郑舞跟着自己走进了书房。“你这趟到底来做什么?” 郑舞这才想起此行目的:“梁京之前发生女鬼索命事件。有个死者曾是游家帮帮众,游娘娘让我到梁京来,给这家人送点儿吊唁之物。但我来了才发现他们已经搬走。我想问问明夜堂能不能找到这户人家如今去处。” 陈霜烦得很,但郑舞和游家帮在北战中帮了大忙,靳岄非常感激。既然靳岄感激,陈霜自然也要以礼相待:“叫什么?” “姓李,家里主人叫李有福,死的是他儿子李进,住方禾巷尾。” 陈霜一怔,立刻转头去翻今日刚刚看完的书册。 明夜堂有一位帮众恰好就叫李有福,岳莲楼还在他的名字旁添加了标注:家中有新丧。 陈霜一面暗叹岳莲楼着实厉害又体贴,一面迅速找到“李有福”。这人果真搬家了,新家地址是岳莲楼的笔迹。 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打探到的。 陈霜抬头看郑舞:“好吧,岳莲楼这人,确实有一点儿厉害。” 郑舞冲他勾唇一笑。 陈霜平时十分厌恶这种笑容,只不过郑舞长相粗犷中带着天然的英气,剃了胡子勉强也算个英俊大汉,他做这个表情,丝毫不显猥琐烦腻。 陈霜不由得又看他一眼,忽然发现这人颈上新添了一道纹身,如藤蔓般从背部衣物里攀延到耳后。 看到纹身,陈霜不免又想起些别的事情。 郑舞意识到他眼神:“看我做甚?喜欢上我了?” 陈霜不禁露出忍疼的表情:“你身上,这儿那儿……纹这么多东西,不疼么?” 郑舞来劲了,翻身越过书案落在陈霜身边,轻声问:“想看么?我给你。” 沈灯在前厅抓住两个翻墙来找阮不奇寻仇的年轻人,正询问他俩帮派,忽听后院传来惨叫。 身旁帮众心惊胆战,看向沈灯。 沈灯疲惫不堪,一双眼睛迸露精光:“不必管,那是陈霜院子的方向。” 帮众:“这叫得也……陈霜万一杀人了怎么办?” 沈灯:“你去收尸。” 两位黑衣年轻人忽然扑腾下跪,哭着把如何在街上挑逗阮不奇、如何被阮不奇各打掉一颗牙齿、阮不奇又如何让他们到明夜堂来找自己决斗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沈灯咬牙切齿:“既然怕死,为何还招惹阮不奇?!” 第二日,陈霜拎着中秋礼品去找李有福,出了后门便见到郑舞靠在墙上等自己。 且带着满脸怨恨与不忿。 光天化日,陈霜不便使用轻功,快步往前走。郑舞紧紧跟在他后头,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喂,你还没跟我道歉。昨天……万一捏坏了,你怎么赔我?” 陈霜冷冷一笑:“那你骗我这么久,又是怎么说?” 郑舞今日剃光脸上胡子,身材又高大,走在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其中不乏漂亮仕女。换作往常,郑舞一定要跟这些好看的姐姐妹妹交换眼色,可今日他完全顾不上搭理周围目光。 “我没有骗你。”郑舞边走边说,“它一直都……都那样!” 陈霜想起昨晚自己洗了多少次手,霎时气得青筋都爆了出来。 “谁说它不能支棱的?”大街之上,他不得不极力控制怒火,压低声音,“昨儿不是支棱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霜的信是:莺回雁转,长路崎岖……此地多美酒佳肴,我与子望夙夜对饮…… 郑舞:繁体字真的好难(靓仔落泪.jpg --- 故事之外的故事: 1. 阮不奇是知道自己不在总堂,且堂主和岳莲楼去了金羌,才把那两个登徒子扔给沈灯解决的。 沈灯:你为什么不自己解决?你不是天天嚷嚷说长大了么?长大了就要…… 阮不奇:我会杀人哦。 沈灯:……算了还是我来吧。 2. 沈灯对此事的感受:岳莲楼终于把阮不奇教坏了。 帮众对此事的感受:灯爷终于察觉岳莲楼和阮不奇都是一丘之貉了。 陈霜对此事的感受:终于没有人说灯爷偏爱阮不奇了。 岳莲楼对此时的感受:打她!骂她! 3. 岳莲楼回家的时候阮不奇也正好回家。 岳莲楼欢天喜地,一旁看戏。 沈灯先问阮不奇:你知错了吗? 阮不奇在地上摊开一十八本绝版话本:我特意去给灯爷找来的。灯爷是世上最好的灯爷。 沈灯翻了两本,坐回原位,深呼吸后:——岳莲楼!!! 岳莲楼:……又关我事??? 沈灯:不奇学足了你的油嘴滑舌。 岳莲楼:都是陈霜教的好吧!!! 沈灯:罚跪,不许吃饭,扣钱。 岳莲楼:我*********(因太那什么系统自动屏蔽)
第163章 番外二:昨日霜(完) 说完这一句,陈霜发现郑舞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他几乎瞬间就冒火了:“你果真骗我?!” 郑舞:“没有。” 陈霜:“我现在就阉了你。” 郑舞:“在街上呢,不好吧。” 陈霜脚下生风,走得飞快,郑舞在后头紧追慢赶。陈霜再不想和他说一句话,远远走到李有福家门口,竟看见了纪春明和介杨。 发现陈霜来到,身后还跟着一条壮实汉子,介杨立刻像受惊的狗儿一般叫起来:“又是你这无耻狂徒!” 眼前的纪春明和介杨,无论是谁都比身后郑舞可爱得多。陈霜笑得灿烂:“对呀,是我。你们来做什么?” “找李有福,问一问他家的案子。”纪春明和陈霜交换了各自手头的信息。 李有福出门做事去了,家里只有他的妻子。妻子说起死去的儿子李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那所谓的女鬼索命,不过是一对亡命夫妻干下的好事。男人利用女人姿色,吸引年轻男子,待男子喝下混了药的茶水昏睡后,便把人放血杀害。 陈霜和郑舞听得一愣一愣的。介杨倒是一脸严肃,在李有福妻子问为何要用这种手段杀人时,纪春明看了一眼陈霜,明显不愿说明。介杨心直口快:“你可听过问天宗?” 陈霜心头狠狠一凛。 那对夫妻各自患了重病,求医问药都不得生路,最后信了问天宗。那问天宗北域司天士告诉他俩,如此这般杀二十人,放二十人的血,两人才能好转,向天借命。 而那北域司天士所给出的二十人名单,实际都是与他结有怨仇或钱债之人。 “好一个借刀杀人。”郑舞问陈霜,“你怎么了?你认识问天宗的人?” 陈霜没理他,面色愈发沉重。 留下中秋礼品,陈霜安慰了那女人几句。众人离开李家,陈霜拉着纪春明走在前头,与郑舞、介杨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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