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勉强有些精神,也不与云尚结赞说话。 但云尚结赞却像是转了性一般,一日胜过一日地想黏着他。 这日醒来,身边没有沈青折,云尚结赞拉开帏帐,就看到斜倚在榻上的身影。他靠着窗,身形微微颤抖着,压着声音咳嗽。长长的头发倾泻而下。 他瞥过来闲闲一眼。在这个夜凉如水的时候,云尚结赞就想起沈青折叫告诉自己的,他们唐人的诗句——轻罗小扇扑流萤。转而又想,他的眼睛何止是流萤能比拟的呢。 是皎然月光,是澹澹秋水。 云尚结赞心软了片刻。 链子的长度只能让沈青折走到这里了,直棂窗也是封死的,没有逃跑的可能。 云尚结赞走过来,伸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怎么在咳嗽?” 沈青折没答话。 云尚结赞俯身把他抱起来。沈青折只觉得身上忽然一轻,扶着他的肩膀,止不住咳。 他抱着他,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在床沿坐下,“我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怎么了。” 他拿额头抵住沈青折的额头:“有点烫。发烧。” 沈青折的脸靠在他颈边,又咳嗽了几声,被云尚结赞摸着背慢慢捋着,咳症也慢慢止住了。 这样靠近,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幻觉。 月光被拢入怀里,很快被揉化成春水。 云尚结赞把他往自己身下拖,镣铐哗啦作响。 沈青折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比自己还痛苦。 明明是云尚结赞扣上的脚镣。明明他才是那个被锁住的人。 13 他沉默着给人上好药,只觉得掌下脚踝又细上了几分。 沈青折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的。云尚结赞就坐在床边,仔细看着他。 他逐渐消瘦下去。原本是骨肉匀停的,而今轻得有些吓人,连那脚铐都只能松松挂着,空落了一圈。 依旧好看,甚至在原本的好看之外,又生出些让人心悸的脆弱感来。 就好像……随时会消散一般。 14 这日里,沈青折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云尚结赞的心不知为何也定了些许。 但他还是不能成行,云尚结赞于是一手抱着他,拖了把胡床来,在廊下坐着看花。 锁链让他走不太远,只能到廊下。 “那是木芙蓉么?” “那是山茶,”沈青折看着院里的花说,“山茶这样的花,凋谢时绝不是一瓣瓣落的,而是整个掉下来,人头落地一样。” 那样轻描淡写,却叫云尚结赞心一惊,仿佛窥见了某种命运。 沈青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垂在那里,白净纤瘦,于是自然看到自己脚踝上扣着的镣铐,连着长长的锁链,另一端被固定着。 似乎是这花让他想到了什么,他的思绪逐渐沉到回忆里,难得的多话: “我的母亲,是叫越华盛强奸致死的。我的父亲因为这件事,被开除出了部队,他是要好好生活的,但叫人打了一顿,扔进府河里,大冬天,不知是被打死还是被溺死。他的尸体被水泡得很白,浮胀着,面目扭曲。我那时候很小,吓得整夜睡不着觉,而后又因为自己的害怕而羞愧,我的父亲生前是很好的人,很温厚,我不该害怕他。” “我的母亲也是很好的人,她会叫我宝宝,猫猫,乖乖,每天换一个爱称,给我做早饭,但反而自己被油崩到,最后都是叫父亲来做的。她很开朗,很情绪化,很爱撒娇,对很小的我也要撒娇。她会给我念童话书,然后自己被打动,一边哭一边念……” “这是爱我的两个人,再没有别人。” “我本来应该有……很正常的一生的。” 他垂着眼,看到自己脚背,血管清晰可见。他被云尚结赞锁着,连鞋也不必穿了,仿佛是被拴住的小狗。 “我被仇恨喂养长大,一生只为了复仇,一切都是可以被利用的工具,连我自己是可以被利用的工具,我利用,利用我自己,利用越昶。但是到了最后,我发现……我居然还是渴望拥有真心和爱的,居然还是,动了心。” “你问我越昶是谁,他是我仇人的儿子。而我天真地以为,越昶也是动过心的。” “那天收到越昶的婚礼请柬……我就觉得,就连这么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于是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这样的人,心都是廉价的,于是每个接过手的人都可以轻易碾碎。” “后来我觉得错仍在我自己,我不知道怎样爱人,也不知道怎样被别人爱。” “就像时旭东……或许只是看到路边一条可怜的流浪狗,起了恻隐之心。但有的狗一出生就是野狗,受尽了欺负,对它好,它并不领情,在它眼里,爱它的比恨它的还要可怕。”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疼痛是不能适应的呢?似乎每时每刻都是等量齐观的疼痛,一刻不曾消减。疼痛其实是保护机制,那我不要这个机制好不好?但医生说如果有一天我连疼都感觉不到了,那就是真的要死了。” “他说的没错,”沈青折说,“我现在一点都不疼了。这样很好。” 云尚结赞有些听得懂,有些却全然无知。 沈青折剔透的眼眸看着他,却又带着些神游天外的样子: “有一则海外鲛人的故事,说是要变出双脚,就会失去声音,每走一步都是钻心蚀骨的疼痛。她活着感受不到爱,投进海里变成泡沫了。那一刻,她应该觉得很自由,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太累了,只是想回家……” 云尚结赞捏住他的手腕,死死用力,仿佛要把他的手腕弄碎。 如果不这样,他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了。 但是他还是缓缓地合上了眼睛。闭着眼,很平静也很微弱地说: “但我也没有家了。” 云尚结赞闭了闭眼,伸手抱住了他,沈青折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这个拥抱。 气息减弱,他的手垂了下去,在花影里,再没有睁开眼睛。 ---- 预警打满:*这是一个放飞番外,快跑,现在还来得及*有强制路人攻np,这个攻真的是屑,不只是渣了是真的屑*快跑快跑呜呜
第64章 番外—两狼缀行(一)(慎) 预警也放不下我的预警了,就在章前说: * 快跑!!! * 重生if线,每个人都有兽形;包含人外情节,两攻一受,be,当面ntr,会怀孕的设定,但大概不会有双龙play因为不会写(。) * 虐,每个人都在煎熬(我是坏蛋我先说),除了青折的猫儿子还在傻乐; * 有点长,还在慢慢写,大概是上中下三篇,可能会超 * 快跑,快点跑,现在跑还来得及 沈青折已经死了,确凿无疑。枪杀失败之后,饮枪自尽,尸体面目全非。 时旭东驱车到市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晓星伴着孤月,他没有什么表情地在火化手续上签字,字迹要比上辈子稳上许多。 他看着前面的信息—— 沈青折,男,兽型:猫。 没有追悼会,没有告别仪式。 明明是第二次经历这件事,不应该再有任何波动。 明明只是假死托生。 时旭东站在殡仪馆里,内心的痛苦仍然纠缠上来,绵绵不休。 “这些是沈市长的遗物。”沈青折的秘书走过来,也是一身黑色西装。 时旭东接过,他看见这个戴着眼镜、面目平凡的年青人抖了抖嘴唇,说道:“沈市长是个好人……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时旭东只是垂下眼帘:“我知道。” 只是现在网上关于沈青折的传闻太多,也太过难听——贪污受贿、同性恋、当小三、介入越昶的婚姻,试图谋杀他的父亲,失败后自杀。 这样的姿态太难看了,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连一点坏到极致反而生出的魅力都没有。 还有许多打着“内部消息”旗号的艳情传闻,比如他的市长,是一路睡上去的……如此种种。 辩驳都无从辩驳。 或许只有一句“死者为大”,可以为他遮掩一二。 时旭东看着自己手上的遗物,很轻。 仍旧是那些东西,一个小包就能装得下,加上脚边的宠物航空箱,黑白花的小猫在里面呼呼大睡。 一个多小时过后,时旭东领到了一个很轻的骨灰盒,上面没有镶嵌照片。 时旭东开车到郊区的山上,把那骨灰盒随手扔弃在路边的林子里。 骨灰盒在地上滚了两圈,盒盖散开,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里。 车后座里,越昶从背后抱着沈青折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脊背上。隔着一层衣料,感觉他身子还是凉凉的,是温柔夜风里的一捧冰水,沁人得很。 “越少校……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吗?”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微的震动。 越昶的心往下一沉,松开他,直起身子:“你今天跟我上床,就为了这个?” 沈青折听见问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转过点头来。 借着车窗透进来的黯淡光芒,越昶能看见他半张脸,纤长的眼睫,带着点无所谓又凉薄嘲讽的笑容:“一次不够吗?那回头再补上。” 似乎是这句戳中了越昶,他伸手揪住了沈青折的尾巴根,把他往后生生拽了一截 沈青折被拽得难受,扭过头来,淬了冰的眼神: “终于不装了是吧?你装狗真没有那么像。” 狗是狼而来的,是把自己伪装成了忠诚的奴仆。 但是越昶是黑色的应龙,兽型露出来,遮天蔽日。 越昶受不了他的眼神,他一向看自己有多温存柔和,现在就有多无情。 上一辈子,后来每一次沈青折这样冷淡地看他,他都有种冲动,想要把他锁起来、对他做尽畜生不如的事情。 但他把这些畜生不如的心思都埋得很深,而今被沈青折这冰冷眼神又激得沉疴泛起,便再压抑不住了。 他抽出自己的领带,把他的眼睛蒙上。 黑暗突如其来,沈青折惊惶失措,伸手要扯下来领带,就被人反剪过手臂,紧紧钳着他两手手腕。 越昶用皮带牢牢束住了他的手,沈青折这才惊叫起来——“放开!你疯了吗?” 背后热烘烘一片,冷空气偶然挤入被扯开的衣服里,散着热气的皮肤又贴上来,严丝合缝。 而后的事情沈青折无法控制,越昶掐着人的腰把他抬起来,就这么直愣愣地挤进了窄小穴口,惹得人叫了一声,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他一言不发地抬腰猛攻,一片黑暗里,被拘束的姿势让沈青折格外没有安全感,体内巨物的存在变得格外鲜明起来,他被被顶得哽咽,不住流泪,把领带都洇湿了一片。 沈青折在颠簸里扭着身子去“看”他:“越昶……求求你……越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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