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吧,起码要用柚子叶洗一下去去晦气。” 沈青折:“哦,对不起,忘了尊重你的信仰。” “哦。” 哥舒曜没想到他认错这么快,“哦”了一声之后,忽然回神炸毛: “你捏着我龟儿子干嘛!” 沈青折没什么表情:“你觉得能干嘛?” 说着,握着龟头龟尾,用力一撇。 哥舒曜:“!” 没撇动。 哥舒曜尽力不露出嫌弃的表情,劈手夺过:“你有病吧沈青折。” 封有麟被关在木制牢笼里,抱着手臂歪坐在一角,仿佛是因为知道大势已去,全无精悍将领的模样,格外颓废。 看守的将士端着碗,敲敲栏杆:“哎。用朝食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摇摇头:“不必……” 对方把碗放下,径直走开,又被牢笼中的人叫住。 “有酒么?” “军中禁酒。” 封有麟却是一愣:“军中怎会禁酒?” 他一板一眼道:“西川军中是禁的。” 治军之严,可窥一斑。 都统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他们败在这样的队伍手中,倒也不算丢脸。 封有麟虚着声音:“那敢问何处有酒?可否……” “稍等,某请曲将军来。” 曲环刚用完朝食,捧着肚子,来得很快:“我这儿倒是藏了一瓮,你要做什么用?把自己喝死?” 封有麟如实相告:“都统就那么埋了,也没有葬礼……某想着,还是要为都统送行的。” 曲环思索片刻,也是颇多感慨,最终化为一声简短的:“……好。” 略显浑浊的酒水被泼洒在牢笼前,完成了一场过于简陋的葬礼。封有麟看着被水洇湿的地面,忽然哭了起来,不知是哭李希烈,还是哭自己。 见证这一切的,也只有曲环,还有周围的风声。 “某还想见一见哥舒将军,沈节度身亡,也见不到了,”封有麟擦干眼泪,“不知可否为某引路?” 曲环想了想,也应了下来。不管封有麟有什么目的,他现在身上枷锁俱全,单单一个人,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他押着被俘的封有麟过来,在蓝顶帐外驻足沉默,听着里面的对话声响。 什么龟儿子,什么命根子,什么不洗澡就来见我。 封有麟幽幽开口:“你们军营也太乱了吧。” 正巧哥舒曜掀帘子出来,封有麟眼神一厉,挣开曲环的束缚,朝着哥舒曜冲去,手中银光一闪,赫然攥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曲环来不及反应,哥舒曜也愣在当场。 那把刀扎入了哥舒曜的胸口,一声清脆的响声。 哥舒曜愣愣低头,看着那把匕首,还有被匕首划开的衣料,以及里面——被他揣在心口的宝贝龟甲。 龟儿子五世,卒。 唢呐声在军营中响起,众人齐聚龟儿子五世的灵堂。 “我怎么觉得这个唢呐吹得有些,”沈青折看了眼哥舒曜的表情,继续跟时旭东窃窃私语,“有些喜庆?” “喜丧,”时旭东简短道,“这个儿子死得其所。” 沈青折笑了声,看了眼龟儿子的爹。哥舒曜光着上身,缠着绷带。五世帮他挡了一刀,但匕首尖仍然划出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还好只是皮外伤。 沈青折又看见对面站着的李眸儿。或许是昨天哭得太厉害,眼睛还肿着。 黎遇走了过去,侧脸跟李眸儿说了两句话,李眸儿将一方手帕还了回去。 ——沈青折快甜昏了。 他立刻猛拽时旭东袖子,咳咳咳地清嗓子。 时旭东略低头:“嗯?” “喏。”他用眼神示意。 “哦……”时旭东略显无奈,提醒他,“黎遇有心上人了。而且你女儿发誓终身不嫁。” 沈青折幽幽叹气,发现黎遇说完话,就朝自己走过来。 “节度,江东回了信,同意借粮,只是怕有借无还……” 哥舒曜也走过来,顺嘴说:“不借就抢,新设的运粮道还挺近的。” 沈青折接过信扫了一眼,嘴上问:“你有喜欢的小娘?” 哥舒曜忽然盯住他:“没……你干嘛问这个?” 贼心不死? “没问你,”沈青折叹了口气,“问你呢,黎遇。” 哥舒曜不信,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 黎遇的眼神默默挪向他背后的时都头:“……对。” 怎么时都头昨天问一遍,沈节度今天也问一遍? “阿娘在帮着张罗婚事了,采名纳礼已经成了,大约年底便要成婚,到时候还要请节度充做高堂,”黎遇有些不好意思,“耶耶走了,家里也没有别的长辈,思来想去还是节度来合适,只是一直不好开口。” 既然问到了,顺势也就说了。军中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沈青折强打精神说了句“恭喜”,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大好,多少算是喜事,于是清清嗓子说:“我到时候一定去。” 一整场葬礼,沈青折都恹恹的,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公文也不看,径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显然是因为CP彻底be被打击到了。 时旭东觉得他好可爱。 越看越可爱,连后脑勺都可爱。时旭东俯身亲他的头发耳后,抱着他晃了晃:“猫猫……别伤心,我们换一个CP嗑。” “换什么?”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有一对你知道的,破镜重圆,炮友变情人,万人迷,追妻火葬场,永远不会真的在一起所以永远不会be,”时旭东说,“不过有一方过去有家庭。” 猫猫肯定会喜欢的,回西川还能天天看他们俩热闹,分分合合八百集意难忘。 沈青折沉默了好一会儿,把脸从被褥里扭过来,看着他,神色复杂。 “原来你嗑,我和越昶。” 时旭东:“……” 时旭东:“……我说的是崔宁和薛涛。” “嗯嗯嗯,”沈青折点头,“对对对。” 解释不清了! 时旭东把他按着亲了一顿,亲得他小脸通红,嘴巴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带着笑,喘不过气来也要逗他: “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还挺好嗑的。我和越昶还有世仇,因恨生爱因爱生恨,这不就张力拉满了?” 时旭东继续亲他,笨拙地舔吻,湿漉漉一连串的吻落在他嘴角,撬开他的柔软嘴唇吮咬他的舌头,把恼火气愤都落成了气势汹汹的吻。 “这个不许嗑,”时旭东反对得直白,“他不配。” 沈青折被他亲得有点懵:“不过……” “不过什么?” “他刚给我写了封信,”沈青折一指矮榻边一摞文书下面压着的信,“在这儿。” 时旭东沉默了片刻,礼貌询问:“我可以看吗?” “不是你藏到这儿的吗?”沈青折笑着,“你没打开偷偷看?” 被戳穿的时旭东垂了下眼,脸靠在沈青折肩膀上,蹭了蹭他有些瘦到硌人的肩膀:“那是你的私人信件,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打开的。只是看到信封上是他的名字,我不想让你看到,所以才藏起来的。” “乖狗狗。”他说。 乖狗狗继续礼貌地问:“所以刚刚葬礼上,为什么一直在偷瞄哥舒曜?” “你要听实话吗?” “嗯。”时旭东说,“我不生气。” 沈青折却犹豫了:“感情还是需要一点谎言来维持的……” “说吧,我真的不会生气。” “他的奶子好大好白。” “……” 「青折」。 写了这样两个字,越昶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青折……他的青折…… 他的眼前又有些恍惚,好像是青折走了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依偎着他。 “越校尉……” 不对,不对,这不是他! 沈青折不可能在这里,他已经死了…… 他把那人推了出去,看见那人跌坐在地上,望着自己。 恍惚间,那又变成青折了。 沈青折隔了一段距离看着他,眼睛里是破碎的痛苦,晃动着灯光的虚影。 青折问他,你身边那个下属,长得很像我。那是什么意思。 他狡辩——什么意思?世界上相像的人那样多,不要多想。 沈青折慢慢地眨眼,嗤笑。太尖锐的笑声,以至于让越昶有被他看透的感觉。 他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觉得害怕,温和只是一种柔和的外壳,里面装的尽是这些尖锐的聪明,像是玻璃的碎茬,闪亮而尖锐,能把人刺得遍体鳞伤。 他为什么不能有漂亮的外表,还能有表里如一的温顺? 可是没有那些尖锐的地方,他就不是沈青折了。 让人有征服欲,让人有破坏欲的沈青折。 沈青折冲自己讨好地笑——越昶晃了晃脑袋,才把那不适配的表情晃出去——那不是青折。 沈青折的爱藏得太深,藏在那些闪闪发光又尖锐伤人的东西下面,所以他一辈子没有发现。 越昶又想起来沈青折的最后,想起那些照片来,他眼里的绝望……明明很明显,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为什么…… 越昶的脑子里颠三倒四,从陌生的床上醒来,雕花窗子透着洛阳城的天光,屋子里浮动着脂粉的香气,柔若无骨的手臂攀上他的身体,有人在旁边娇笑着。 他摸到了那人的脖颈,逐渐捏紧,笑声消失了,只剩下惊恐急促的呼吸。 呼吸也消失了。 耳边终于清净,眼前也不再有那些谵妄的虚影。越昶的视线平静地扫过窒息致死的女人,冷酷漠然。
第179章 浪里白条 夏初,天气逐渐燥热起来,像余闲这样体型的人稍稍动一动,汗就能洇透布料。沈青折发现他干一会儿活就歪到阴影下面躺着,呼哧呼哧的,看不过眼。 “是不是得给你安个空调?” “有吗?”余闲眼带希望。 “那必然是没有。” “沈老师,您穿越这么久就没搞点儿小发明小创造?” “我也想,”沈青折说,“但是空调不算小发明吧,那是现代人的生命之源……不对啊。” 他反应过来:“你不也穿越了这么久?你还是理工专业。还是硕士。” 余闲一缩脖子。 “给,”沈青折把手里的素面团扇扔给他,“那天去你们家买香粉送的。质量还挺好。” 他接了扇子,确定沈青折不准备继续挤兑自己,这才慢悠悠地扇起风。 说起香粉铺子,余闲就想起自己那些个间谍雇员:“于柳儿和卞大良他们……” “那些人留在邓州。听说开了个铺子,以后做些生意。” 余闲松了口气。
236 首页 上一页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