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 “谢……谢……” 温炎搓搓手,耳垂粉得晶莹剔透,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一进来——” 温亭润依旧埋在被子里。 “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帮你,帮你——” “那个盒子里的白稠束衣都太小了,只有肚——” “啊!我我我,我没看!也没碰!我闭着眼帮你换的——我我我、你相信我!” 解释越描越黑,欲盖弥彰让温炎心虚。 他语速很快,他保证真的没看,就是替温亭润围肚兜不经意瞟到两眼。 哎呀呀,他也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抱温亭润将他摆正时,那两个软软碰到他胸膛他一下就弹开了,没半点犹疑。他他他,他他他—— 温炎抓狂,如何解释都无法排遣二人的尴尬。 温亭润长舒了口气,轻道:“知道了。” “我相信你。” 温炎听言抬头,温亭润手指抓着被子,探出两只眼睛望向他。 气氛缓和,温炎总算放松了夹紧的肩膀。他给温亭润倒了些水,然后自己靠着床沿儿,坐下来。 又是一阵静默。 只听见温炎用勺子搅水的声音。 “是……姑娘吗?” “……”温亭润摇摇头。 温炎搅拌的手一顿。 “……水凉好了,你有力气坐起来喝吗?” 温亭润又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我放床头,你自己起来喝。”温炎将水放下,转过身背对温亭润。 他并未察觉自己的声音多轻、多柔,只是怕惊了温亭润,让他惶恐。 温亭润起来,将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头来。小口小口饮完水,也软道。 “还想喝。” 天子连背都不转,拿着碗又去倒了个满。搅拌放凉后,再放回了床头。 一碗下肚,温亭润舔舔湿润的唇:“还想喝。” 刚坐下的天子又抬屁股给人倒水,拌凉。 “还喝吗?”待咕咚声响完,温炎头也不回地问。 “谢谢阿炎,不喝了。” 温亭润裹着被子坐好,终于老实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温炎性子热,一会儿就全忘了尬,炫耀起昨天的伟迹来。 温亭润就应和着夸他,不是赞他聪明绝顶,就是扬他威武雄健。 天子在这一声声赞美中彻底迷失自我,头昂到天去,直着金箍棒似的尾巴,给温亭润倒了好几碗水。 温亭润被他灌得肚皮圆圆,再喝不下任何东西。 “阿炎——我不喝了不喝——” “你怎么能不听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皇帝陛下的命令呢——?” “阿炎……” “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皇帝陛下命令你,就再喝这一碗——” “阿炎——” “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皇帝陛下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碗——” 温炎拖着嗓子,声音很尖,像太监。 二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笑起来。 那碗水温亭润最终还是没饮入腹中,他倒是盯着那碗水,出神良久。 想念就在这一瞬,若是爹爹在。 他实在饮不下的这碗水,爹爹定会要他全入腹中。 哪个嘴进不重要,重要的是进到肚子里面就行了。 温亭润身下一湿。他敞着大腿,腰下垫枕,温东岳端着碗朝他穴中灌的画面久久不散。温亭润觉出不对,快快甩头,将这淫色甩了出去。 温炎还在夸耀自己,兴奋时还做几个温南衡教他的拳脚动作,逗得温亭润直笑。 他们高兴得很异常。 载月楼里同载月楼外对比鲜明,楼外皇廷卫的枪刀在月下冒冷光。他们听着楼里的欢声,并不松懈,更加警觉地盯着。 夜越深,有什么,漫上来了。 温亭润咬紧双唇,温炎逐渐不再玩笑。他打开窗子,透过缝望向天边。 他只一抬眼的功夫——一支带火的箭直插过来。 来了。 咚咚鼓声响起,那是几十几百个鼓一同被捶响。气氛弹指间紧绷,它们响在肃园外,伴着郑少兰被激怒的热火。 “走水了!肃园走水了!!” “快去莲池抬水!快去!!” “载月楼的人呢!?多派几个人去载月楼!!!” 即使温炎提前做了安排,也挡不住郑少兰滔天怒意。 他们的虚张声势早被郑少兰勘破,温东岳不在肃园的消息不胫而走。虽温霖被他们挟在手,但这等机会已是天赐,郑少兰召来禹县全部,并羽林卫,准备釜底抽薪速战速决。 乌泱泱一片人,黑压压一群苗蛊。 亮处,暗处。剑声,刀声,枪声。 还有冷不防的暗器毒蝎,银针响蛇。 在同一刻,齐齐攻向肃园。 守在肃园的家丁、银羽卫、皇廷卫全部投入这场厮杀中。肃园的门被攻城的冲车轻易撞开,投石机不停高抬掷投。他们的反抗在重甲器械下显得弱小无助,五个战鼓盖不过上百战鼓,只能湮灭在这无尽的黑中。 火光窜天,到处都在砍人,到处都在流血。 那不堪回忆的伤痛再一次撞进温亭润脑中,这道劫却没有蚕食掉他的勇气,因为他答应过。 等爹爹回家。 总要把家守好。 他穿好衣服拉着温炎东躲西藏。郑少兰太看得起他们,攻城的器械都用上了,生怕拿不下这小小肃园,捉不走他们两个小人儿。 “阿炎这边!!!”温亭润带着温炎在霜堂后的梅林里穿梭。 不少人已发现他们,他们只慢跑一步,带火的箭就会将他们脚腕射穿。 温炎温亭润一步不敢慢,千饶万饶饶到乐轩后面的破旧戏台。他们藏在戏台里,大口喘气。 这样下去不行。 两个人跑,瞻前顾后,又显眼。 温亭润转转眼睛,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温炎的衣服。 “阿炎,咱俩换衣服,你藏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什么?” “别等了,再等他们就追上来了!”温亭润速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执意换给温炎。 温炎颤抖不已,胸脯因跑动而剧烈起伏:“可这样你很容易——” 很容易被发现,箭矢无眼,万一直穿心脏。 “不行!”温炎不肯脱,一把抓紧温亭润的手。 “阿炎!!!”温亭润紧皱眉头,“陛下——”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温炎抓温亭润的手很用力,生怕温亭润下一刻就换了衣服,独自引开敌众。 这声也近乎吼叫,温亭润将头探出去,担心温炎将人都引来。 “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陛下!阿炎!” 温炎使劲摇头:“不准不准!不准!!!” “陛下——”温亭润很无奈。 夜幕刚染上时,他想过郑少兰还会来找麻烦。但他没料到,郑少兰会反抗这样激烈。 举目是兵,郑少兰将她的所有全数堵上,直击温东岳温南衡的软肋。 这等疯狂,温亭润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爹爹回来。这才是第二天的夜,夜长暗黑,不知能否扛到天亮。 不过扛到天亮,又能怎样呢? 无力爬满全身,这等时刻他来不及回忆种种往事,只心心念念保下温炎。 “阿炎,别倔了。你是天子啊——” “圣贤书上不是说,说——” 温亭润想搬出孔孟老子,看着温炎的脸,又一个刀子都不忍往他心上扎。 他叹了口气,回握住温炎,声音轻得发虚。 “哥,谢谢你那会儿逗我开心。” 温炎蓦地瞪大眼。 “快走吧,润儿跑得快,说不定他们抓不着。” “如果不幸叫他们抓着我亦有法自保,但若不幸没了——” “好哥哥,你就帮我照顾我那爹。逢年过节,多给我烧几刀纸就成。” ---- 换衣服被发现秘密,天子表示很慌张
第64章 (六十三)曙光(上) ===== 温炎直愣愣听着,握温亭润的手松了松。他看着温亭润,消化不了那一声“哥”。 “别犹豫了,阿炎。”温亭润抽出手,想去解温炎腰带。 温炎一把反握温亭润手腕,越收越紧,眼神坚定:“不行。” “不行。” 他重复道。 温亭润感受着手腕上越收越紧的力道,抬头去盯温炎眼睛。 温炎笑了,牵起的嘴角透出些坦然:“聪明绝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怎能让你去冒险。” “那我这个皇帝,不是更窝囊了?” 温亭润垂下眸,他不及说话,响在耳边速乱的脚步声让他俩立时警觉。 燕风一把掀开遮掩戏台的红布,看见两个互相依靠,瑟瑟发抖的人儿。 “公子,陛下——” “燕风!?”温亭润一诧,“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去帮皇廷卫了?” “可公子这不能没人——我抓着了温霖,他的人趁乱来救他,叫我全杀退了,现被我捆在柴房。咱们挟持他,不信杀不出一条路!” “燕风——”温亭润扶住燕风肩膀,声音发哽。 燕风身上全是泥血,衣衫尽破。他呼吸很重,故意藏起伤口不让温亭润瞧见。 但现在不能心疼,他们必须快去柴房押住温霖,留一丝能撑住的稻草。 “一起去!燕风你掩护!”温炎当机立断,拉住温亭润,快步向柴房跑去。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到了柴房却都止了脚步。 柴房起火了。 火仞摩天,烤得人慌躁。 他们听不到温霖的声音,只听得茅草噼啪,房梁断裂。 温亭润想都不想就冲了进去,温炎紧跟着,大喊不要。 燕风大喝欲止住二人,却见羽林卫也扑将上来。为防温霖再被羽林卫夺去,他不得不横在柴房前,抵死拦住。 柴房里,黑烟呛得温亭润睁不开眼睛,每次呼吸都如砂纸撕磨喉咙。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看见火。 腿很软,心跳太快。温亭润想扭头冲到外面大呼空气,脚下却一步三晃地直往里冲。 温霖被压在房梁下,他坐在轮椅上被捆得结实。那房梁狠压在他肩胛上,不知是疼过去了还是太痛,他脸似夜,张口闭口还在骂温东岳,见温亭润来,更加口不择言。 “老不死!禽兽!畜生!” “你们高兴吧!我要死了你就高兴吧!我到地底找阎王告你俩猪狗不如的东西!害我母亲害我——咳咳咳咳!!” “我就是死——咳!!我——” 温亭润对那浑话充耳不闻。他解开温霖身上麻绳,从自己怀中掏出清露、手帕,全浸湿:“你捂住了!我抬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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