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蹊跷 这个药,有点不太干净 大夫来得很快,看起来像是从哪里随便请的,和李眠枫十分不熟的样子。医术倒是利索,为沈祁把脉之后立刻就十分胸有成竹地开始对李眠枫进行一些无意义的吹捧:“李庄主功力深厚,及时为这位小友清除了体内的毒素。如今虽然尚有些许余毒,但只需要喝几服药调养一下即可。” 李眠枫对这一结论似有怀疑:“我摸着他烧得厉害。” 郎中面露尴尬之色:“额,其实他这不是发热……”他看看沈祁年轻的脸上眼神清澈中冒着傻气,有些话没好意思说出口,把李眠枫拉到一旁来。 “这个药,有点不太干净,年轻人血气方刚反应大些,所幸他喝得少,过两天自己也就散了。” 李眠枫眉头大皱,倒不是心疼沈祁的身体。只是他中毒恐怕是跟张元平喝酒的时候一并被波及的,对方的目的大概就是要了张元平的命顺便嫁祸给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既然如此,下□□做什么? 武林大会竟然出了当街杀人陈尸这样离谱的大事,李眠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烦躁的厉害。如今又有了新的发现,却不知是线索还是干扰,千头万绪理不出思绪,他摆摆手叫郎中下去煎药,掉回头来对着沈祁倒是笑脸。 “心里有火气,喝两幅药也就下去了,无碍的。”也不知道是说给沈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沈祁果然对身体中的异样搞不清楚状况,听李眠枫说是上火,也只当自己是上火罢了。 李眠枫本来怜他平白遭了这种事,打算且让他歇过一日再提这些不开心的,可如今满肚子疑问终究得找个出口,还是问道:“你跟张元平喝酒时,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沈祁仔细回忆:“除了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喝酒,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眠枫叹气,这小子真是沈季明的徒弟吗,师父是个八面玲珑的,怎么就教出这么个白纸一样的徒弟。 “他要跟你结交,要么是想替小和山拉拢你,要么就是真心同你投缘。” 沈祁脸色忽然一暗:“他不是为了小和山才来找我的。我来到松江以来,是有人想要拉拢我的。我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们不一样。” 话到此处,他忽然想起醉意朦胧里张元平的最后一句话,嗓音打颤:“他说,要带我去游湖,我没答应。” 李眠枫顿时觉得自己的问话实在有点不是时候,可话头已经开了,觉得有些话憋着不如说出来。 沈祁却已经转过脸来看着他,自顾自又道:“我想知道是谁杀了他。” 他这话说得很轻,但眼中的寒火把李眠枫燎了一下。 “然后呢,”他问,“你要替他报仇吗?” 沈祁犹豫片刻:“我不知道,可我想知道别人为何要杀他。” 他从没杀过人,也没有想要杀过任何人。他尚且不明白,想要一个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是需要有多么大的恨意和理由。 李眠枫沉默着点了点头。 沈祁又道:“哥却是为了什么?” 李眠枫略有些疑惑地问:“什么为了什么?” 沈祁说:“为什么要帮我?” 他已经很清楚的明白这恐怕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杀了张元平不知道对凶手有什么好处,但嫁祸于他,大概是因为自己昨天的表演惹得江湖人不快了。 一个师出无名的毛头小子,凭什么要在武林大会上抢了五大门派的风头。 但李眠枫正是五大门派中人,甚至是上一届武林大会的魁首。 从赌坊的匆匆一晤,对方一直在没有来由地帮他。 他问,是心里有疑惑,却平白没有怀疑李眠枫对自己心怀不轨的意思。 生活在山里的年轻人身上或许沾染了些许猛兽习性,秀多事情虽然想不明白,却能嗅出危险和安全,分出谁是真心相待,谁又是怀揣目的。 因此他拒绝了许叔舟的示好,却喝了张元平请的酒,又任由李眠枫把他“看管”起来。 从对方身上,沈祁能感受从心底散发出的关切。 可这实在没来由。 李眠枫愣了愣,苦笑一声:“我说了倒是不怕你笑话,却偏偏就是有这个好管闲事的毛病。” 这个理由简单的有些过分,落在沈祁耳朵里,却觉得很可信。 如果李眠枫说出些什么“我看你骨骼清奇”之类的话来,他倒真是不会相信。 李眠枫又补上一句:“师兄偶尔笑我做那爱管闲事的滥好人,我却没有什么后悔。你看这个江湖,若是年轻人,只剩些日薄西山的老头子,指手画脚几十年,岂不是很无趣吗?” 我帮你,只因为你看起来很有趣。 这话李眠枫没直说,沈祁却听出来。 不知怎么的,他听得忽然热血沸腾起来。 “哥放心,我绝不让这江湖变得无聊。” 李眠枫笑了:“好,这就够了!” “既然如此,我与他们约定之期也仅剩三天,不如先来想想到底有何蹊跷?” 沈祁听了这话,忽然黑了脸色:“其实我一杯酒就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 ……让江湖变得有趣起来,或许得从学会喝酒开始。
第75章 酒楼 这确实很江湖,但怎么感觉不太名门正派。 风很淡,云很轻,桌上的酒菜香气扑鼻。 沈祁架起一块梅花肉,还不等送到嘴边又放下,瞧见对面的李眠枫正端起酒杯惬意的眯起眼睛,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哥,我们这样没问题吗?” 明明说是要查案,他想着怎么也该去看一眼张元平的尸首,怎么就大白天跑到这里喝起酒来了。 还……打扮得这么奇怪。 不是说他自己,是说故意披头散发,用额前乱发挡住半张脸的李眠枫。 如今正值武林大会,街上这般形容的醉汉并不少见,李眠枫这样到谈不上扎眼。问题是他头发生得浓黑,而且多得过分,沈祁一度很担心他张开嘴吃菜时会把荇菜般的长发也一并吃进口中。 好在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李眠枫好像很习惯这幅装束。 更怪了,他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吗?——其实沈祁更想问的是这个,但实在难以开口。李眠枫却什么也不答,望着他,不说话只是笑。笑得沈祁不自觉红了脸颊,不敢再问,只低下头去吃他的饭。 不得不说,确实很香。 这酒楼是坐落在松江府闹市区中人气最旺的地方,感觉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有江湖人冲突起来的样子,和李眠枫的气质大不相符。对方倒是感觉对这地方很熟悉,驾轻熟路带着沈祁在这家闹腾的酒楼里找到了一个屏风遮挡的安静角落,伸出手来在菜单上连指了七八个,沈祁刚想推辞两个人是不是不用这么多,就听见他说:“这几个不要,剩下的一样来一份,按冷热安排好顺序。”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来,问沈祁喝不喝? 头一晚的经验太过惨烈,沈祁果断拒绝,并在心里默默立誓从此再不跟人喝酒。 菜吃了半晌,日已西斜,桌子上剩得比吃得还多,李眠枫把每一样菜都挑了一嘴,对口味不置可否,但终于满意得眯起眼睛,忽然道:“你可看见,从你我坐到这儿来至今,对街那酒楼一共来过多少人?” 沈祁惊愕地扭过头,越看越涨得脖子都跟着发红。 别说酒楼里来过多少人了,他自从坐到这儿满脑子都是李眠枫的头发和饭量,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对面也是个酒楼。 而且,正好是他昨夜和张元平喝酒的那一间。 他本以为李眠枫是为了图个闹中取静的闲趣才偏偏挑了这么个地方,如今一看才得知这张用屏风圈起来的小桌子旁的窗口竟然正对着隔壁酒楼里,他昨日和张元平喝酒的地方。 闹了半天,这一趟早有深意,唯独他自己还傻愣愣地问东问西罢了。 沈祁当下就羞红了脸,“我……” 李眠枫又捡桌子上喜欢的菜色往自己嘴里填了两口,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认识也是自然,今天那里来往了很多人,都是小和山的弟子。” 沈祁心道小和山出了这样的事情,派人前去一探究竟倒也没什么奇怪,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就听见李眠枫又说:“其实没有门派里统一制式的衣裳,我也认不得几个小和山的青年子弟长什么样子。但是每一门武功都会在他们的修炼者身上留下痕迹,越是练得半深不浅的程度越是掩盖不住,你瞧对面那黄衫人和他身边两位朋友走路时,左脚是不是都比右脚用力多些。” 沈祁不好意思转过头去,只用余光看了片刻,不禁道:“张元平也是这样!” 却见李眠枫颇为赞许地点点头:“便是如此。” 沈祁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小和山来调查此时,却并不想让旁人知晓。”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这是为何,掌门首徒遇害,武林大会都为此休办三日,谁人不知他们要将此事彻查,他们大大方方来调查就是了,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呢?” 李眠枫看着沈祁眉心的小小鼓包,心道他们当时若是绑了你去,恐怕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 嘴上只说:“或许,对于如何调查真凶,小和山内部也有些不同的看法。” 沈祁疑惑:“他们自己人之间,即便是伪装又有何用呢?” 李眠枫摇摇头:“想来倒也不是为了骗过自己人,只是想偷偷盯住了都有谁要来此地调查罢了。” 沈祁恍然大悟:“怪不得哥特意选在此处,还改换装束掩人耳目。” “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李眠枫一本正经:“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饿了。” 如果辜冰阳或者黎为龙在这儿,准定得当面笑话他嘴里没一句真话。 奈何沈祁是个实心眼的,说什么信什么。当下就一脸严肃地问道:“那哥现在吃饱了吗?” 李眠枫笑:“菜是吃得差不多了,只是可惜酒喝得不够。” 沈祁见那壶被李眠枫揣在怀里的酒他只饮了一杯,并没读出他话中的含义,只往他杯里又斟上一盏:“可是酒冷了?” 这酒摸着的确是冷的,倒出来的时候他也没闻到那股弥散开来的酒香,想是热气散了,连香气也跟着散了。 李眠枫呷一口,摇头道:“不是酒冷了,只是无人共醉。”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傻子也该听懂了。 沈祁端起自己面前的空杯子,面露难色:“我……” 李眠枫目光灼灼,湿漉漉得像早晨草叶上未干的朝露。沈祁被他眸子的光亮一晃,当即改口:“我可以陪哥少喝一点。” 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在心里发过誓这回事。 李眠枫玩味地看着他,往他杯里倒酒却半点没有客气的意思,足足倒了一满杯,问道:“怕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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