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发上也缠着棉带的原因,熊七将裴词安的发编成一条麻花,继而低盘在脑后,有几缕发丝偏短,便垂在鬓边。这其实盘的是女士发髻,瞧着裴词安这模样倒真有几分雌雄莫辨之味。 熊七晓得二少爷好面子,也没瞒他,如实道:“词安,俺给您编的这发您不会生气吧?因您受伤原因,俺才想着编这个的。” 裴词安仍泡在蜜罐里,唇角微扬,淡道:“无妨。” “哦对了,李叔小圆来了。”熊七这才想起要报备此事,“如今正在外头呢。” 闻言裴词安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熊七见此忙道:“他们是忧心您的伤势才来滴,俺已经同他们说啦,待您好全俺才会送您回去滴。” 裴词安这才脸色好些,像是生怕自己方才的异样被察觉,忙清了清嗓,道:“有些饿了。” 熊七哦了一声,忙转身收拾着木案上的东西,“马上马上,俺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去用饭!” 待两人出屋,天色大亮,清晨的微风携着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裴词安微微颔首,阖眼感受着。 昨日与汉子互诉心意,今日又反复确认了后,裴词安觉着浑身清爽,身上的酸痛倒是无了大碍。 熊七扶着裴词安走到长石案上。 “快坐下快坐下!”熊爹忙起身对着裴词安献笑:“俺们这吃食朴素,还望您别嫌弃!” 裴词安见众人的视线都投在他俩身上,觉着有些别扭,忙抽出汉子抓住他臂膀的手,“你别扶我,我又不是断了腿。” “是是,是俺多操心了。”熊七哈哈笑着,将人摁在石凳上坐下,起身拿碗盛着豆花。 裴词安的视线在众人面前扫视,回应他的视线中有热情的、谄媚的、谨慎的、唯有一人是淡漠的。 视线停留在对面那金发碧眼的男子身上时,裴词安怔住了身,狭长的凤眸精光一闪,明显有些意外,对方抬眸与他对上视线时亦是如此。 ---- 谢谢关心~
第29章 29.久别重逢 ==== 两道视线交汇,眸中好似有千言万语,双方皆有些疑惑。 熊七将豆花递到裴词安面前,又伸手拿了两个馍馍放到另一个碗里,全然没注意到这俩人的异样,笑道:“俺多添糖汁了,您快尝尝!馍馍也是俺大哥做的,俺特意让他多做几个甜口的,您应当会喜欢。” 熊林也笑道:“是呀,二少爷您快尝尝,若不喜俺下回再做些别的。” 裴词安这才回神,低头看着碗里的豆花,心中惊疑不定。 熊七很快注意到了裴词安的异样,忙低头问:“咋了?您不喜欢么?” 裴词安眼睫微煽,再次抬眼看向纳尔,直到心中万分确认,才抬手舀起一勺豆花抿入口中。 他低声问着汉子,“他是谁?” “谁?”熊七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随着他的视线瞧去,见纳尔正夹了块饼递给他大哥,忙笑道:“那是俺大嫂,西域来的。哝,他旁边的汉子就是俺大哥。” “他们成婚了?” 熊七点头,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是呀,成婚五六年了。” 闻言裴词安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又问:“期间他一直待在这?” “没有滴。”熊七微微偏头回想,又道:“成婚后一年多大嫂曾不告而别过,那时俺才将要弱冠,俺两年前回家他就已经回来了,俺想应当是俺在裴府时回来滴。” 这便是了,裴词安点了点头,抬手搭在汉子正掰着馍馍的手上,“不用掰了,我碗里的够了。” “啊?”熊七一愣,瞧着碗里满满一碗馍馍碎,惊讶道:“您就吃这么少呀?俺每回都要吃上四五个呢。” 熊七干重活的,自当是要多吃才有力气。而裴词安饭量本就不大,早食一碗豆花都险些吃不完,更别说再加碗上这些馍馍了。 “你吃吧,吃太多我会不舒服。”裴词安将碗轻轻一推。 熊七将手上剩下的半个馍馍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见裴词安将碗里的分给他,不由傻乐起来:“是俺笨,忘记了您饭量本就不大。俺吃,俺全都能吃掉!一点也不会浪费滴。” 这次欢快的氛围并没有因为裴词安的到来而凝僵,众人吃完饭后,熊家几个汉子将李叔小圆送到村口,瞧着马车离去的背影才纷纷散去。 “爹,花儿珏儿就先拜托您和娘了。”熊林笑着提了提背后的箩筐,又道:“俺同阿七去山上瞅瞅前几天设下的陷阱。” 熊七点头,看着熊爹微微佝偻的身影,道:“爹,记着同二少爷说俺要晚些才会回去!” 熊爹笑着摆了摆手,“晓得嘞,你们注意安全些好了,俺是绝不会怠慢了裴二少爷滴。” 熊家两兄弟上山打猎,熊爹回了院子同裴词安打过招呼便去照料牲畜。一时间,院里就只剩裴词安同纳尔。 纳尔正收着案上的碗筷,裴词安坐在一旁,越瞧越觉着不对劲。 “你何时会做这些了?” 纳尔垂眸,翠绿的眸子里宛如碧海,他瞥了裴词安一眼,反问道:“那你又何时会来这等地方了?” “想来便来了。”裴词安不以为然道。 “前些日子听熊烈打了人,原就是你。”纳尔端着大盆走到院角,十分娴熟地打了两桶水,坐在小木凳上开始刷碗。 “你!”裴词安哑言,旋即气红了脸,“许久未见不是叙旧便是出言呛我? 裴词安气急,见对方不理他,忙跟着走到一旁,居高临下问:“你好好的楼兰王子不当,跑这穷乡僻壤之地给人洗碗来了?” “为娘子洗碗天经地义。”纳尔神色依旧淡淡的,辨不出喜怒,又道:“你又为何不好好在京城当你的小世子,跑这穷乡僻壤之地来摔得狗吃屎?” 裴词安被被哽得说不出话,不由心中气闷,他不语对方自然也不语,就这么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僵持良久,裴词安才撇过脑袋嘟囔说:“你都能跑这追媳妇我怎就不可以?” 纳尔淡道:“可以。” 裴词安见人没再出言呛他,自己也不再说话,就一直盯着纳尔洗碗,直到纳尔将碗筷搬回小厨房又齐整摆上后,他随着对方的步子一同出了小厨房。 “挺意外的,你居然会对这等琐事亲力亲为。”裴词安玩笑道。 纳尔从内兜里抽出帕子擦手,仍是淡漠回应:“没什么意外的。”旋即往熊母屋里走,到门口时轻敲了三下门。 “娘。” 里屋很快回应:“是小尔啊,快快进来!” 裴词安上前一步扯住纳尔的衣袖,问:“这不是熊七他娘的屋么?你进去干嘛?” “看儿子。”纳尔瞧了裴词安一眼,又道:“你女儿也在里面。” 裴词安这才想起昨日汉子说的话,忙道:“我也要进。” 随着纳尔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熊母瞧见纳尔身后的裴词安明显很意外,忙唤道:“二少爷,您咋来了?来瞧花儿么?” 裴词安应了声嗯,径直走到榻前抱起花儿,扭头一瞥瞧见了一个长相精致的娃娃,想来便是纳尔的儿子,再回头一瞥身侧长身玉立金发碧眼的纳尔,瞧着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异域之相。 “你们来了我就去洗衣裳去。”熊母乐呵笑着,弯腰捡起榻边的衣篓。 小小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位大人同两小娃娃。 裴词安对纳尔近几年的状况实在好奇,又问:“你同熊七大哥怎会认识?又怎会成婚?” 毕竟在他心里纳尔可不是会瞧上庄稼汉又心悦上的男子,他记忆中的纳尔野心勃勃,当年为了日后继位一直在做准备。纳尔比他年长三岁,他们也不过年少一别,再见时竟成了连襟关系。 纳尔将珏儿抱在怀中,淡声应道:“自上次京中一别我便遇了刺,当时未按原路归回,而是一路南下逃到了这里。” “所以是大哥救了你?” 楼兰几位王子间的尔虞我诈裴词安也是听闻的,只是他没想到那些王子竟会疯魔追到京城来背刺。 “嗯。”像是知道裴词安接下来的话,纳尔又道:“之后我便在此养伤,期间他对我悉心照料,我又无意发现了他的秘密,便允下以身相许的承诺。” “那你不告而别是回楼兰铲除异己了?” “是。”纳尔垂眸,想起自己继位的那几年,薄唇轻抿,又沉声道:“好好待阿七,别同我一般悔过才来追。” 这句话裴词安听着有些耳熟,好似在两年前也有人曾向他说过,那时他不以为意,如今回想起来,不由点了点头认可了纳尔的话语。 “你何时与阿七成亲?”纳尔问。 裴词安闻言一愣,他低头看了眼正扒拉他衣裳的花儿,语气难得庄重一回道:“此时边疆战频,许要待他与我回京吧。”那时他会允汉子最好的,且光明正大地以正妻之名迎娶汉子。 纳尔一听,抬眸看着裴词安问:“兵马粮草可足?” “且足吧。”裴词安顿了顿,想起远在边疆的父亲,又道:“父亲还未回信,我也不知。” 见此纳尔也不再多问,只是道:“若有需要我会传书给圣上,并施以帮助的。” 两人不过年少情谊,多年未见却依旧至交,裴词安不由感动,薄唇微扬,笑道:“多谢,兄长。” 这段时间裴词安随着纳尔可长了不少见识,入夜,众人坐在长石案上饮茶。 夜风徐徐,晚春将至,空中零星飘来几只闪着荧光的飞虫。 “词安,花儿,快看!那是萤虫!”熊七抬手指着飞虫,回头朝裴词安展出一道灿烂的笑容,“俺六哥最喜欢萤虫了!儿时总带着俺和五哥去抓,可惜俺手笨,每回都抓了个空。” “你六哥是打我那个?”裴词安看着那萤虫,此时也不再计较熊烈打他那回的事儿,也跟着熊七笑了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熊七误以为裴词安还同他哥记仇呢,忙道:“对不住,俺六哥那时也是护俺心切,他往后不会再打您了!真的,俺不会再让他打您的!” 裴词安不禁失笑,“我没计较,你慌什么?” 熊七面上一热,“俺......俺还以为您还记着呢。” “确实记着啊。”裴词安不以为然道:“连我爹我舅都未曾打过我,你六哥也是第一人。” 熊七一听裴词安说起他舅舅心就慌,慌忙问:“词......词安,俺六哥打您的事儿圣上还不晓得吧?”若是晓得,那他们全家命就该绝了呀!不,是全村全镇! 熊七越想越心慌,裴词安见此更是被逗乐了,抱着花儿倾身凑到熊七怀里,薄唇蹭过耳垂停在耳间,轻声玩笑道:“知道又如何?你以身相许来替你六哥顶罪?” “圣上已晓得了?”熊七瞪大了眼,觉着自己的生命正在倒计时,不禁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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