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安西太守,也有为人洗手作羹汤的一天,还是为一个男人。”徐直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满脸酸溜溜。 苏修远淡定地很,拍拍裤脚上的灰,道:“上了公堂是太守,下了公堂做夫君,我给我家夫君做吃的,有什么问题?” 徐直脸上的表情更酸了:“哟哟哟,这亲不是还没成么,夫君都喊上了?” “迟早的事,天子御赐的婚,我爹娘也赖不得。” 安西一战,苏修远作为一城太守亲上前线鼓舞士气,和城防军的同袍们浴血奋战,将入侵的西番军队阻拦在了城门,为赶来支援的军队争取了时间和良好的作战地点,避免了武侯县那样的屠城悲剧,这一壮举让太子大为欣赏,连着多日早朝时都向朝臣们称赞这个探花郎的英勇,赞他“妙笔生花,文可治天下;蹈锋饮血,武可安一方”。 如此智勇兼备,自然是大赏特赏的,可苏修远竟是不要金银彩宝,也不要加官晋爵,只要天子赐他一桩婚,而这桩婚的双方,一方是苏修远,另一方便是霍役。 天子起初对此甚为不解,按苏修远的家世,品行,相貌和才华,赐他和公主郡主成亲都不为过,怎么偏偏要跟一个男人成亲?可待他知看了苏修远的自白书,知道了苏修远和霍役之间的事后,不禁长叹:“自小结缘,互托生死,这样的情意,实在不能辜负。” 但给一对男子赐婚,且其中一个还是本朝探花郎,一方父母官,着实骇人听闻,实在不好大张旗鼓地宣扬,因此天子之将这桩赐婚写在了密旨上赐给苏修远,表面上则是赏了苏修远一大笔钱。 而那笔赏钱,苏修远只留了一部分作为家用,余下的全部捐给了安西财库,用于安西的建设。 而天子赐婚一事,苏修远则用家书的方式告诉了已经回到江南的苏明德和苏夫人。他不知道苏明德和苏夫人看到家书后是什么反应,但起码他得到的回信还是满意的,上面写着:“赐婚一事,苏家荣幸,感念天恩,自当诚受。望你二人择日回乡,良辰成亲。” 但只有一个人被瞒着,那便是霍役,而瞒着霍役的原因,则是苏修远认为得解开霍役的心结,方能让霍役踏踏实实和自己成亲,不然隔三差五就为了配不配,前程有没有被阻碍,声名有没有被损毁而争吵不休,那么再深厚的情意,也是会被磨掉的。 所以苏修远便从根源入手,势将霍役“鞭打”成文武双全的人:每日卯时就将霍役轰起来,赶他去和城防军训练,训练完后就去学堂和一群孩子学习读书认字,下了学还要做手工补贴家用。 可怜那霍役,才能下地就要跟着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跑操打拳,训练完还要硬着头皮和一群比自己小得多的孩子当同窗,昏头涨脑地上了一天学后还要回去做手工,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样的日子,听得徐直都牙酸,直说苏修远实在是太狠了,还没成亲就这样对自己的准夫君,蹬以后真成了亲,指不定要将霍役逼迫成什么样。 苏修远到是自信且得意,说徐直目光放得还不够长远,等日子长了,于他,于霍役,自是有益无害。 “倒是徐兄,可是得以侍寝了?还是依旧被丢在冷宫里不闻不问?”苏修远揶揄徐直。 听闻此言,徐直那张酸溜溜的脸即刻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苦瓜:“别说了,都大半年了,我依旧是孤枕难眠。” 对于被徐直下药偷偷送出城外这一件事,安风遥一直耿耿于怀,那日大战结束后,他一桶冷水泼醒了徐直,让徐直顶着风雪跪了三个时辰,还要低头听安风摇响彻云霄的痛骂。可怜徐师爷一世英名一日坍塌,多少人都知道了他耙耳朵的真实面目;更可怜的是,徐直挨了罚还不够,还要伺候成天冷冰冰的安风摇,满心期待这个祖宗哪天同意自己重操暖床大业。 “他的心也真够硬的,我该跟他学学才是。” “可别,”徐直耷拉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我这心啊,成天跟猫挠一样,贼难受。你说我还不是为了他好么?打起仗来谁顾得了谁,把他送出去就是不想他受苦,想让他好好活着。我又做错了什么嘛?” 苏修远笑笑,道:“徐兄其实做的,对也不对。” “怎么说?” “对在你为他的安危着想,不对在你不为他的情意着想。他之前一直不愿离开,分明是想和你共患难,可你却固执地将他送走,让他免了身伤,却多了心伤。你在乎他的安危,他当然也在乎你的安危,这个道理,你懂罢?” “懂也不懂,我不过是做出了我认为对他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徐兄也知道其实他更想要的是什么了么?” 徐直点点头。 苏修远十分满意地拍拍他的背:“褥子可教,既已有此觉悟,那么徐兄的复宠,便指日可待了。” 徐直哭笑不得:“借你吉言了。” 一锅热汤已是炖好,苏修远拿了两副碗筷和勺,抓了几个篮子里的芝麻烤饼,一起装进一个口袋里,往肩上一背,端起小汤锅便离开了厨房,让徐直一个人留在厨房下面吃——安风摇就是这么狠心,连吃饭都不让徐娘娘陪呢。 端着热汤经过仵作房时,那门没任何征兆地忽然一开,吓得苏修远差点摔了汤。 “玉姑娘,你这风风火火的,是急着要做什么?”苏修远心有余悸,也不忘调侃一下玉秋兰。 玉秋兰穿着一件黑色打补丁的袄子,双手还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东西的污物,见是苏修远,灿烂一笑:“哟,大人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房里都闻到味儿了。” “鸡汤,要不要来一碗?” 玉秋兰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要了,近来鸡汤喝得太多有些腻了。” 苏修远抬眉:“小赵天天给你炖?那么贴心呐?” 玉秋兰一脸无奈:“可不是,他说天儿再暖一些就要开工,不能成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不然迟早是要废掉的。” 那一日,为了保护出门救人的玉秋兰父女,赵栊被砍出了一身伤,右臂也断了,但他倒是看得很开,勤奋跟霍役学习下厨,说今后要开个食肆。 苏修远对此是敬佩又感动,给了他一笔钱,支持他的食肆大计。一开始赵栊是怎么都不愿意收,可苏修远说“没钱你什么时候才能开起食肆?开不起食肆你怎么养家?家都养不起你怎么好意思娶我们府衙的玉姑娘”,赵栊这才收了。 “小赵是个上进人,”苏修远赞道,“现在天儿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罢。” “不急不急,等我验完这具尸,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玉秋兰说着就将手上的脏污亮给苏修远看,“要去冰窖看看呢。” 苏修远强忍着闪躲的动作,点头道:“好好好,快去罢。” 玉秋兰嘻嘻笑着便走了。 苏修远笑着摇摇头,继续往霍役的屋子走。 打开门,屋里的暖扑面而来,这里地龙烧得旺,霍役只穿着一身单衣坐在案桌前写东西。 苏修远将小汤锅和背上的口袋放在茶桌上,走到霍役身边,轻声问:“在写什么,这般认真?” 霍役被冷不丁地一问,吓得手往墨笔在纸上戳出一滩墨迹:“没……没什么,就随便写写……” 苏修远不信,将桌上那写了不少字的纸拿起来,边看边念:“昔于江南,有一子名苏修远者,俊美非常,腹有诗书;又有一山野出身贱民曰霍大者,木讷愚钝,命硬非常。因缘际会,霍大入苏家为公子侍童……役哥,你莫不是在写你我二人之事?” 霍役红着脸点点头:“近日认得的字多了,便看了些话本,觉得十分有意思,也起了些写故事的心思,手一痒,便动笔写了下来。” “写得相当不错么,这遣词用句十分通顺,算得上是中等水平了。啧啧啧,我真是想不明白,怎么小时候我怎么教你都教不会你读书认字,你这上了几个血的学堂,都能写出这样水平的话本了。难不成,是我教得差劲至极?” “当然不是。”霍役立即反驳,“少爷——” 苏修远挑眉:“你叫我什么?” “小远你一直都教得很好的。” 苏修远颇满足:“那你怎么总是学不会?” 霍役想了半天:“兴许是那会儿我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所以读的书都不进脑了。” “胡说!”苏修远戳了一下霍役的脑门,心里很受用,“那这故事,你可起了名?” “起了。” “叫什么?” 霍役提笔,写下了三个字。 苏修远心里被叮的敲了一下,“役哥,你可知道这中间的字是何意?” “知道,先生说,是天子对臣子的称呼,也可以是夫妻之间的爱称。” “那你这对我?” “自然是夫妻之间的爱称。” “夫妻?”苏修远含泪笑了起来,“当真?” “当真。” “你要娶我?” “我求你嫁我,你做我的夫君,我也做你的夫君。从此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当真不分离?” “绝不。” “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娶到我?” “我会读书认字了,虽然还不多,但今后肯定会懂得足以给你写情书;我在强身练武,虽然还很差,但今后愿为你守护一座城池;我也在做事挣钱,虽然家底不丰,但会越攒越多。” “若你和以前一样,为了我那所谓的名声和前途食言?” “我自尽于你面前。” “愚蠢!”苏修远喝道,任由眼泪流淌,“这种话,你以为我会真信?” “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负你的。所以,你愿意嫁我么?” 苏修远不回答,而是坐到霍役的腿上,看霍役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眼泪啪嗒啪嗒掉,但他的语气却是很喜悦的:“这故事,可得写到大婚才行。书卿名……当真是很好很好的名字。” ——正文完—— ----
正文完了都没什么人看,看来我的写作水平大大下降了QAQ
第55章 番外一·徐直和安风摇 安风摇本不叫安风摇,而叫流影,是个杀手,从会走路起便开始学剑,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整个门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作为门主的养子和首席弟子,不出意外的话,门主归西之后,便是由流影继承门主之位。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流影十九岁那年,门中三个长老趁他外出执行任务之时合谋叛乱,给门主下药,使其内力受损,再一同发力,让其直接归西。 而随流影外出执行任务的一队人中,也混入了叛乱长老的奸细,计划的那晚一到,便用熏香让流影陷入了沉睡。若不是流影梦中烦躁不安,在匕首刺向自己的那一刻陡然醒来,只怕流影也要陪门主一同命丧黄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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