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苏修远想起了自己成天卧病在床,没有任何玩伴的幼年,一下子就对霍役的话感同身受了。 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满足自己的欲望。 所以他选择了折中,道:“那我再想想办法,怎样才能实现改善你和倩儿的生活,总之,现在这样让你成天两头三面地跑来跑去是不行的。” 霍役点点头。 正说话间,县衙的衙役来敲门,告诉霍役倩儿醒了,哭着要找爹,霍役赶紧跑去看女儿,好生哄了一阵才让倩儿止住了哭。小姑娘经历了一番拐卖,吓得惊魂未定,只有被爹抱着才能心安。 霍役心疼女儿,陪着她玩了一下午,又给她做了爱吃的菜,守着她洗澡,讲故事哄她入睡,忙到亥时末才急匆匆跑回苏修远房里,人都没站稳就道歉:“对不住少爷,说好的给你做晚饭结果……” “没事,我已经吃了。”苏修远淡淡道,眼都不从手上的书上移开,“太饿了,所以就让衙役给我从外面买了碗面回来。” “那就好,少爷没饿着就好……” “其实不太好,”苏修远将手里的书往床上一抛,“因为别人做的面没有役哥做的好吃。” “那我现在再去给少爷做一碗?” “再吃就睡不着了,撑的慌。” “那我…….那我现在就走罢,不打扰少爷休息了。” “我没法休息。”苏修远懒懒地瘫坐着,“我还没洗澡,身上难受。” “那我现在就去给少爷烧热水?”霍役觉得自己总得做些什么弥补这一番爽约的行为。 “单单是烧热水?” “那少爷还需要我做什么?” 苏修远狡黠一笑:“我还需要役哥帮我洗澡。” “帮少爷……洗澡?”这个要求出乎霍役的意料,“为何?” “因为我受了很重的伤呐。”苏修远说着,扯开衣领,露出扎着纱布的受伤处,接着可怜巴巴地看向霍役,”怎么,役哥不愿意么?役哥竟然这么狠心看着我一个伤员浑身脏兮兮油腻腻地躺一晚上,睡觉都不能踏实么?” 霍役无言以对。安西天气干燥,哪怕是烈日炎炎的夏日,热出了汗也不会让人有油腻腻的体感,一晚上不洗澡其实也没什么的,反正换作是他,将就将就也就过去了。 可他转念一想,苏修远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睡前洗澡是苏修远自小养成的习惯,而少爷的要求他怎么能不答应呢? 只是—— 霍役晃晃脑袋,脑中闪现的将多年前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甩去,压抑住不该有的某些旖旎幻想,偏头回答:“只要少爷要求,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少爷稍等一阵,我先去烧个水。” 苏修远喜笑颜开:“好,那我等你。” 霍役转身出了苏修远的房,苏修远双手撑床,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捂着胸口挪下床,将白日里大夫随手扔在桌上的被匕首捅穿了的木雕塞进了胸口里,又蹑手蹑脚爬回了床。 等了约莫两刻钟,霍役回来了,告诉苏修远水已经烧好可以洗澡了。 苏修远半躺在床上,朝霍役招招手:“役哥抱我过去。” “嗯?” “我胸口疼,随便动一动,牵扯到了伤口,就浑身难受。” 听苏修远这么一说,霍役就不再犹豫,走到苏修远床边,一手搂过他的背,一手搂过他的膝窝,腰上一用力,便将苏修远抱了起来。 苏修远自然而然地搂住了霍役的脖子,靠着霍役的胸膛,满意地蹭:“谢谢役哥。” “应该的。”霍役抱着苏修远,身子和声音都在发抖。倒不是因为苏修远重,而是因为慌张。他稍稍后仰了些,好让自己和苏修远贴得没那么近,以免让苏修远听到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声。 可苏修远却主动贴得更近了,还松开一只搂脖子的手,摸上了霍役的胸膛,霍役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少爷,别乱摸……”霍役窘迫道,“不然我就抱不住你,会摔的。” “为什么?”苏修远一脸似懂非懂地问,“因为紧张么?役哥,你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不是,因为痒。少爷,别摸了,求求你。”霍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热气。 “那好罢。”苏修远乖乖松了手,蹭着霍役的胸膛,轻轻叹了口气,“役哥这些年都干了多少重活呐,这胸膛好硬。”但也很可靠。 “也没干什么……”霍役含糊应了一声,抬起头,不敢再看苏修远那半遮半露的上半身。他怕克制不住自己,有当年那样不该有的反应。 好不容易走到了澡间,霍役像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将苏修远放在澡间的长凳上,快速说了一句“少爷我先出去了”,就脚底踩油一般要逃。 “等等。”苏修远叫住了霍役,语气十分不快。 霍役停住脚步,背对着苏修远:“少爷还有何吩咐?” “你转过身来。” “我这样听少爷吩咐也是可以的……” “我让你转身。”苏修远加硬了语气。 霍役只好转身,低头看自己的鞋。 “你就这么撂我在这里不管了?我的衣服谁帮我脱?浴桶我自己怎么进去?我自己怎么洗澡?洗完了谁帮我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少爷可以自己……” “我受伤了!”苏修远拍着长凳生气道,“霍役,你真是好狠的一个人,丢下我就跑,不管不顾的,这澡,不洗也罢!” 苏修远捂着胸口站起来,挣扎着就要往外走,可才走两步就身子一摇晃,一头往前栽去。 “少爷小心!” 霍役忙上去扶住苏修远,苏修远一头撞在他胸口上。霍役不顾胸口的钝痛,扶起苏修远就着急地问:“少爷怎么样?撞疼了么?” “撞疼了,”苏修远拍拍自己的胸口,“这里,我的心。” 霍役抱起苏修远放回长凳上,半跪着抬头哄:“是我的错,可少爷也别这样对自己,你还带着伤呢。” “你知道我带着伤你还跑?我看你分明就是没认错!” “我认错,我不该跑,我这帮少爷洗澡。” 苏修远揪住霍役的领口,直勾勾盯着他的眼:“不骗我?” “不骗少爷。” 苏修远松开他的领子,哼了一声,桃花唇撅得要飞上天:“算了,你要骗我我也没办法,我一个伤员还能怎么的。” 霍役自知嘴笨,干脆不再多讲,直接上手解开了苏修远的上衣。这样,总能证明他不会骗人了罢? 啪嗒—— 一个小东西掉在了地上。 霍役低头,捡起来那东西一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是?” “认不出来了?”苏修远反问。 霍役摸索着那小东西,端详半天后颇惊讶道:“这是……我?”
第25章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苏修远没了方才的愠怒神色,反倒是带着落寞而笑:“这是你离开之前给我刻下的最后一个你。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它,有时候贴着胸口放,有时候放在袖中,想你了,我就拿出来看看。我总是摸它的脸,仿佛那样做就能真的摸到你的脸一样。经年累月的,它的脸都模糊了,模糊到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忘了你的长相,害怕有一天,我会真的弄丢了你。” 霍役慢慢转头,看着苏修远,从那张年轻蓬勃,写满精明的脸上,他看到了深深的悲伤。 “不过幸好,我又见到你了,所以我也不再担心我会忘了你的脸,不过因为它是你给我刻的最后一个小木人,又陪伴了我许多年,所以我舍不得扔,依旧带在身上。而今天呢,在那个西番蛮子用匕首捅我的时候,它替我挡了一刀,才使得我只是受了伤而不至于丧命,还能坐在这里同你发脾气,指责你不愿帮我洗澡。所以呐,役哥,谢谢你,在我小的时候照顾我,离开我后给我留了念想,而这个寄托我念想的物件,在今日又救了我的命。谢谢。” 霍役不敢呼吸,他看到笑着的苏修远,眼里竟是有泪在闪。他伸手要去擦苏修远的眼泪,苏修远却别过了头,用自己的肩膀擦泪,往旁边坐去,:“好了,我耍完性子了,役哥不用陪我了,你出去罢,我自己可以的。” 他挣扎着又要起身,上衣滑落在地,朝浴桶迈出一脚。 可霍役却抓住了他的脚踝,道:“我不走,少爷这次沐浴,就由我来全程服侍了。” “你不必勉强……”苏修远蹬脚要甩开他的手。 “我愿意,真心的。”霍役坚持着,抓他脚踝的手加了劲。 苏修远犹豫片刻:“那……麻烦役哥了。” “少爷永远不用同我说这些。” 苏修远坐回长凳上,霍役蹲下来,抬起他的双腿,将他的里裤脱下来,放到了长凳上。 苏修远几不可见地勾勾唇,任由霍役将全身只剩纱布遮挡伤口的自己抱入了浴桶里。 浴桶里放了一个凳子,所以苏修远可以坐在凳子上,露出胸膛,避免水沾湿纱布触到伤口。 放好苏修远后,霍役拿来了皂荚,站到苏修远的身后。他一次次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给苏修远洗澡了,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而如今再次面对苏修远赤裸润湿的身体,他的心里泛滥着紧张和羞耻。 “少爷,我这就开始了,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同我说。” “嗯。” 霍役将手探入浴桶,沾湿了皂荚,摸上了苏修远赤裸的脖颈。 这不是霍役第一次触碰苏修远湿了水的赤裸脖颈了,在他还叫“苏役”的时候,苏修远洗澡几乎都是他服侍的,从垂髫小儿,到意气少年。 有好几年的时间,服侍苏修远洗澡对苏役来说不过是寻常小事一桩,有时候苏修远心情好还会招呼苏役进浴桶里一起洗,两个孩童看着对方你有我也有的各个部位,彼此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有时候苏修远调皮,还会揪一把苏役身上的皮肉,当然,只是轻轻地,毕竟他和他的“小相公”感情是很好的。 直到说不清的某一天,已经不再是小孩的两人身体都发生了变化。 苏役长苏修远两岁,所以他的身体变化要更早,先是个子的拔高,紧接着是喉结的突出和声音的变化——苏修远还嘲笑了苏役的公鸭嗓很长一段时间——与此同时,还有下身某个不可言说之处的长大以及掩盖这不可言说之处的一片森林的长成。 而这还只是表面的,更让苏役惶恐的是,他发现自己梦到苏修远的次数是越来越多,而在那越发频繁的梦里,他对苏修远做着越来越过分的事。起初只是牵手,接着是拥抱,而后是双唇相贴,耳鬓厮磨,再接着便是—— “役哥,你在想什么?” 苏修远的声音冷不丁想起,霍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是一直停在苏修远的脖颈上没再移动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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