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鲁海听了,学着汉人的模样对着老黄和严恪深深鞠了个躬:“东林商会长老乔鲁海替兄弟们向汉人兄弟们道不是,还请汉人兄弟们接受我们诚挚的歉意和等会儿奉上的赔偿,希望今后我们还能一起和和气气做生意。” 他这一番举动,不仅让老黄,严恪,豁达木齐齐一愣,就连苏修远和徐直亦是大吃一惊。 “我们反思了一整夜,真心意识到了我们的错误,今日起早,也是为了做些准备好好道歉,美仙道弄巧成拙,差点又闹出了不快。唉,到底是我们礼节学得不够,一次次伤了汉人兄弟的心,也伤了自己的心。惭愧惭愧。总之,我们道歉的诚意是无暇的,千言万语,只想道歉与和解。还希望汉人兄弟们能接受我们诚挚的道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严恪反倒有些尴尬了。他扶起乔鲁海,道:“乔鲁海兄弟客气了,我们接受你们的道歉,而我,也代表我的兄弟们向你和你的兄弟们道声不是,是我们的兄弟不守规矩,乱碰你们的东西,这才引发了之后更多的误会和冲突。今后我一定对他们加以管束,也希望我们两方兄弟都能摒弃前嫌,继续和和气气做生意。” 乔鲁海展颜大笑:“当然当然,客气客气。” 随后,乔鲁海让人送上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银作为赔偿,严恪也回了些西番人喜欢的丝绸茶叶做为赔偿。两个商队的头头客气寒暄了一阵后,才各自对冷眼旁观的苏修远道:“多谢苏大人的调停,我们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 苏修远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连夜赶来处理此事,一早就耐着性子调停,可两方却突然就和解了。不理解,不痛快,不对劲。 可既然已经和解,就没有必要深挖,皆大欢喜从来都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他也只是摆摆手:“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也就喊了两声,你们能自己说开,各自都不再追究自然是好的。西番和我朝乃友邦,商贸往来频繁,和和气气,对两国都有好处,而我这个做太守的,自然也省心。” 乔鲁海和严恪连声说是,接着,乔鲁海的一个手下从外头进来,贴着乔鲁海的耳朵说了一串话,乔鲁海点点头,回了几句话,那手下领命而去,然后乔鲁海笑着对苏修远道:“苏大人,这件事也解决了,我们兄弟的商队还要赶路,所以就不得不告别了。” “自然,我送送你们。” 乔鲁海立即阻止:“不必不必,他们搬运东西又吵又乱的,怕脏了大人的衣服。” 苏修远毫不在意,站起身:“无妨无妨,睡了一晚柴房,我这身衣服早就脏了。走罢,我是真的好奇那些大缸长什么样,值得你们为此又吵又打的。” 乔鲁海面露难色,但也没再拒绝,领着苏修远到了后院。 那些大缸的确是平平无奇,不过到人膝盖高度,缸肚较常见的突出而已。 “敢问乔鲁海兄弟缸子里装的什么?” “贵国产的一些美酒佳酿罢了。” 苏修远眯起眼:“这缸子的模样倒是有趣。” “是我国的一种新设计,缸子里有乾坤,能让酒的温度和口感保持最好的状态。是我国的,”乔鲁海颇自豪地眨眨眼,“秘密设计。” 苏修远挑眉:“所以才不能叫人乱碰?” “正是。” “受教了。” 十几口大缸被搬上马车,马车被拉出后院,等在外面的路,乔鲁海对苏修远行了个西番的离别礼,道了一声“有缘再会”;苏修远拱拱手,回一声”珍重”,目送他的马车渐行渐远。 送走了客,苏修远这才问:“严兄,你觉得这个商队有什么问题么?” 严恪摇头:“看不出。” “那怎么你们还能跟他们打起来?” “那可得问阿放了。” “阿放呢?” 严恪叹气:“躺在床上,醒是醒了,但似乎……失忆了。” 苏修远蹙眉:“这么严重?” “那些西番蛮子,动起手了是一点不客气的,大夫说阿放应该是伤到了脑袋,等脑袋里的淤血消了,兴许就能恢复记忆了。唉,也怪他,没事凑什么西番蛮子的热闹,明明知道那些人疑心重,尤其是对我们汉人。” “那他们赔的那些钱?” “大人放心,足够阿放治病休养。我们的兄弟会好好照顾他的。这一回也多谢大人来调停了,要知道他们昨儿还嚷嚷着要把我们都弄死。现在就跟捡回了一条命似的。” “他们赔罪得有些快了。” “兴许是因为大人震住了他们罢。西番蛮子再凶,还不是得看我们汉人官员的面子。” 苏修远看着远方的尘土,玩味道:“但愿如此。”
第14章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事情也算是处理完了,苏修远和徐直上马,卷着四蹄黄沙,踏上了归途。 赶上了晚膳,还是霍役亲自送来的。 “役哥!” 马还没停稳,苏修远就跳了下来跑向身影即将没入巷子的霍役。 听到叫声,霍役转身,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修远抱了个正着—— “役哥你这是要走了吗?你不等我吃饭么?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霍役被抱得心肝乱颤,兴奋也慌张:“我等了一会儿没见你回来,以为你今夜是回不来了,所以就…….” 苏修远松开霍役,仔细看他,不过一日不见,这人怎么更好看了。这眉,这眼,这唇,这鼻,简直都是可着自己心长的。 真想吻上去,咬一口。苏修远想着,回忆起了夜里在村店客栈柴房里做的梦。 梦里的霍役,只穿着一身薄薄的里衣,站在灶台前忙碌,蒸腾的热气让他出了一身的汗,他嫌太热,便将里衣脱了,露出蜜色肌肤,线条优美,汗水涔涔的身体。 苏修远咽咽嗓子,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烧。他伸手去摸霍役的后背,霍役转过身,两腿间的巨物随之一晃。 “少爷?” “少爷?” “嗯?”苏修远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摸霍役的唇。 忙送了手,苏修远问:“你今日三次都来了?” 霍役点点头:“早上来的时候,府衙的人说你外出了,我就回去了;午时也来了一次,说你还是没回来。” 苏修远诶了一声,自责道:“应该派人跟你说一声的,害你白来了两趟,特别是午时那会儿,集市上的生意最忙罢?倒是让你少挣了不少。” “不碍事,让少爷吃上饭才是要紧的。” 苏修远想了想:“这样罢,今后你就不用来送午膳了,免得你还要撂下摊子跑一趟,我凑合着吃府衙里的饭食就行了,或者我着人去你的食摊取,这样大家都不耽误,你觉得如何?” “全听少爷吩咐。”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陪我进府衙吃饭罢,好饿。” 霍役答应了,跟着苏修远走,到了府衙门口,便见徐直笑得牙花露白。 “大人是已经和这位霍兄弟结成至交好友了?方才那一抱,看到我们几个都牙酸呐。哟,霍兄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闻着好香。难不成——” 他凑上去要闻,却被苏修远揪着衣服后领拽了回去。 “这是我一人的份,徐兄的晚饭,自己解决罢。” “大人这可就小气了啊。”徐直打趣着去扒开苏修远的爪子。 “就是小气!”苏修远哼一声,松开徐直,转身抓住霍役,在徐直为首的众人哄笑声中,快步进了府衙。 徐直啧啧笑,和衙役们一起牵马回府衙后院的马厩。 吃饭的地方是苏修远的房间,因为苏修远说那里最自在。 “役哥,坐。”苏修远拉开一把椅子,招呼霍役坐下。 霍役没有立即按他吩咐地做,而是站在房间门口,认真打量房间里的布置。 “少爷的房间布置得太简单了,没有挂画,没有熏香,没有盆景,床上也没有挂香囊,书也少。” 苏修远一愣:“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毕竟也照顾了少爷很多年。” “的确。其实,我也是记得你的喜好的,比如,你睡觉老爱抱些什么东西,冬天是被子,夏天是凉枕。” 霍役笑笑,眉目间有几分惆怅:“少爷,你在此处能睡好么?别的倒也罢了,香囊总得有,驱虫也安眠。” 霍役到了苏家后,苏修远的身体确实一年比一年好,过了十二岁,几乎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在阎王爷前蹓跶的模样了,但还是留了些小毛病,那就是睡觉浅,容易醒。后来霍役就用助眠的药材给他做了个香囊,竟真的起了效,之后这习惯就保持了下去。 直到霍役离开苏家,香囊旧了,药失效了。 “你不给我做,我哪里有香囊挂?” “我走之前留下了香囊里的药材配方,少爷着人去买药配好装进香囊里就行了,并不难的。” “当然难,因为缺了最重要的两味药。” “嗯?” 苏修远戳戳他的心口,又戳戳他的手:“你自己心里很清楚的。” 缺的那味药,是霍役的心意和手艺,不是这个人做的香囊,又如何哄得人安眠。 霍役搓了搓篮子的提手。 苏修远适时换了个语气:“坐下罢,老站在门口怎么说都奇怪得很。” 霍役默默坐到苏修远给他拉出来的椅子上,拿出篮子里的晚膳,将筷子送到了苏修远手中:“少爷用膳罢,饭菜凉了,可能味道不怎么好了。” 苏修远夹了一块炒肉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咽下去:“我觉得好吃。”又试了试别的菜,也给了不错的评价。 “那就好。” “役哥,你很怕我么?还是讨厌我?” ”并没有,少爷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不明白,我们重逢近一个月了,你为何对我还是躲躲闪闪。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多年不见而导致的生疏,可在这段日子,我同你说了那么多真心话,做了那么多亲近事,我想像从前那样和你相处,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还是对我冷冷淡淡的。役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修远的双眼红通通,眼角挂了一颗泪珠,酸涩蔓延到了霍役的心头。 “少爷别哭,是我错了……别哭…….” 他伸手去擦苏修远眼角的泪,却被苏修远拍开了手,愣怔之际,苏修远却抱住了他的腰。 “役哥,抱我。” 霍役犹豫片刻,之后回搂住了苏修远。他抚摸苏修远洒落背后的乌发,宛如儿时那般贴心无间。 “好了,少爷不哭,役哥在这儿。” ”你抱着我,我就不哭了。”苏修远蹭着霍役,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算不得好闻,汗味混着食材的味道,但让他安心,因为这人实实在在地被自己拥着。 “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些日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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