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皮厚,受点伤算什么?”裴容白严肃地警告道,“以后不许再为我挡刀了,知道没有?” 乔松玉越发委屈:“裴容白你这狗贼,你最讨人厌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说着,侧身回去,不看他也不理睬他了。 裴容白心知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忙又好声好气地哄道:“松儿怎么了?我的小祖宗,你别哭啊,来,转过来看着我,我哪里讨人厌了?” 乔松玉便掉着眼泪转头回去看他,哭诉道:“我替你挡刀,你不但不高兴不感动,你还要数落我,你还不是讨人厌?” 裴容白看他哭得像个小花猫,又是怜惜又是好笑,心中酸酸胀胀的不是滋味,忙虚虚抱住他,哄道:“我的傻松儿啊,你叫我拿你怎么办?” 乔松玉被他抱着,也不说话,只委委屈屈地掉眼泪。 “松儿,你知不知道,方才我看着那把匕首插进你的身体里,我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了……我都以为自己要失去你了,那种强烈的慌张和恐惧,我这辈子都不曾体验过,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你受伤喊疼,我比你更疼,你疼在身上,我疼在这里……”裴容白说着,握着乔松玉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我宁愿自己受伤,这比现在看着你替我受伤要好受得多。” 乔松玉听着他字字动人的话,鼻子酸酸的,又想哭了。 裴容白发觉他没反应,忙去看他,就见他还是“啪嗒啪嗒”掉眼泪呢,更慌了,道:“我哪里说错了吗?怎么哭得更凄凉了呢?” 乔松玉见了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却转嗔为喜,破涕为笑了,笑道:“我是痛的,才不是因为被你的话感动了呢!” 裴容白一愣,也跟着笑了:“好好好,松儿是痛的,我给你吹吹……小哭包。” “你敢叫我小哭包!”乔松玉恼道,轻轻捶了他一拳,“你这狗贼!” “我是狗贼就狗贼吧。”裴容白笑得格外宠溺,“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狗贼你也是狗贼夫人。” “我才不是,你是你是你是……” “好好好,我是我是我是。” 两人说着,对视一眼,又抱在一起。 裴容白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下巴贴着他的发顶,问道:“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人去叫点饭菜上来?” 乔松玉的确是有点饿了,想了想说:“要吃面,要吃放了海货的面!” 裴容白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吃货啊,到现在都还记得吃海货呢。“恐怕不行,你受了伤,还余毒未清,吃海货于伤口无益,不如我叫人做碗酸笋肉丝面,如何?” “也好。” 裴容白便吩咐了江上去叫人做,随即转回来,就见乔松玉正坐起来,扭着身子像是想看自己的伤口,忙快步走过去按住他,道:“别瞧了,小心伤口裂开。” 乔松玉没看着,有些失望,说:“我就是想看看,这么疼的伤口,有多深多大。” “还多深多大?你挺骄傲啊?”裴容白哭笑不得,“别看了,还好,当时角度不是很巧,半指深,口子也不大……光是刀伤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刀上的毒,我喂你吃了九香辟毒丸,还剩三分毒性未除,之前凌风棋来过了,说你中的是蓬莱毒,去采一种名叫铜钱串子的海草,煎汤服用就可以解毒了……我想明日先让夏玄和江上一起前去,伪装成渔民去采海草,等你余毒清了,我们再商量上路的事。” 别的事都不要紧,都可以耽搁,唯独他家松儿的身子不行,所以无论什么事都等他的身子好透了再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船的秘密 第二日一早,夏玄和江上就跟着凌风棋安排的人去海上采铜钱串子。 乔松玉已经好多了,不过好的是刀伤,因为裴容白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金疮药,有利于伤口恢复的。所以因为余毒未清,面色还是有点苍白,而且胸口一直隐隐作痛。 凌风棋来时,裴容白正哄着他用早膳,见状,不由得不好意思了一下,问道:“你二人……难不成是结契兄弟?” 他们南方将男子与男子相恋成亲,叫做“结契兄弟”。 当事人裴容白倒是毫不难为情,笑着道:“凌少庄主是朋友,因此也不瞒你,我们的确是夫妻,阿戎是我大舅子。” “怪不得。”凌风棋红着脸笑了一下,道,“怪不得那一日我见你二人,眼神之间有些暧昧……” “凌少庄主眼神真好。”乔松玉亦红着脸说道,又说,“这次多谢少庄主帮忙了,否则都不知道后果如何……” “不碍事,我也是举手之劳。”凌风棋毫不在意地说着,又说,“我正想请你们搬到我们天御山庄里住,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惹上瘦猴那帮人,不过无论是那些游民帮会还是倭寇,都不是好惹的,你们住在客栈里不安全,我们天御山庄虽说不是守卫森严,但到底比这个客栈周全一些。” “这不太好吧?”裴容白与乔松玉对视一眼道,“我们贸然上门打扰,定然多有不便,你家令尊令堂,还有贵夫人知道了……” “放心吧,我尚未娶妻,家母早逝,唯有家父在堂,但也长年闭门谢客,庄上只我一人还有那么多的酒坛子,你们要打扰,也只能打扰那些酒坛子去了!”凌风棋豪爽地笑着,露出两个酒窝来,俊美潇洒的模样十分叫人心生好感。 乔松玉挺喜欢这个凌风棋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因此也不敢贸然开口,只看向裴容白,等他做主。 裴容白则感激地笑着对凌风棋道:“多谢少庄主的好意,只是松儿他哥哥出去了,此事我一人不好做主,稍后他来了,我与他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也好。”凌风棋点点头,与他推心置腹道,“我虽不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定然不是一般人,你们不说,自然是有苦衷,我瞧着你们不像是恶人,故而想帮你们一把,白兄若是觉得不便来我们山庄,也不必不好意思明说。” 他是商人,见的人多了,自然分辨得出眼前的人绝不会是普通的商人——哪有商人看着如此气势不凡的?而且全然没有商人的圆滑精明,若说那个王戎是商人,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裴容白闻言,微微敛起的桃花眼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道:“在下也知道,凌少庄主是古道热肠之人,白某在此再次感谢少庄主了。” 凌风棋拿起茶盏呷了口茶,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对二人道:“不瞒你们说,这宁海府如此混乱,多是因为宁海府的府尹不作为……先前我们天御山庄饱受红姬的烦扰,就联络官府捉人,官府来倒是来了,只是很是懈怠。这帮会也是,若不是府尹不作为,帮会断不会如此嚣张,当街杀人。” 裴容白觉得凌风棋好像意有所指,便点了点头,又说:“可是清剿倭寇乃是炮台军队的职责,与那府尹总没什么关系吧?怎么倭寇还是这么嚣张呢?” 凌风棋闻言挑了挑眉,唇角含着讥笑地摇了摇头:“这炮台镇将方伦和府尹孟久申沆瀣一气,蛇鼠一窝,都是吃空饷的主儿……此事与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凌家又不走海路,我在此与白兄发几句牢骚,白兄勿要怪我多嘴多舌。”他说着,起身笑着抱拳道,“那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天御山庄找我便是。” “好,我送送少庄主。” 裴容白送走凌风棋后,乔松玉的早膳也吃得差不多了,将碗一推,气鼓鼓道: “明日我不要吃这个了,寡淡无味,一点也不好吃。” 裴容白知道他是心心念念地想吃海货,只好哄道:“小祖宗,你现在有伤在身,怎么能吃海货呢?等你伤好了,毒也解了,我叫人给你做一桌全是海货的,叫你吃个够,可好?” “哼!”乔松玉哼哼唧唧的,算是答应了。 “胸口还疼不疼?”裴容白伸手,轻轻地为他揉心口,“大夫说你这毒是侵蚀经脉的,只是余毒不多,不至于要了性命,但总要作痛,等到时候喝了铜钱串子的汤就好了。” 那大夫也是凌风棋推荐的,他们天御山庄最信任的大夫。 乔松玉说到这里,道:“到时候咱们可要好好谢谢凌公子。” 话音刚落,乔戎玉走了进来,满身热汗地在两人对面坐下,又着急地给自己倒水: “谢谁啊?” “谢凌风棋啊,他邀请我们去他家住……”乔松玉闻了闻自己哥哥身上的臭汗味,道,“大哥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一大早一身的臭汗?” 乔松玉连喝了好几口茶水,这才道:“你猜我去哪里了?” “这哪里猜得到,脚生在你身上……”乔松玉看了他两眼,啐道。 乔戎玉也看他两眼,对裴容白道:“你怎么给我们乔家养着的,怎么叫你养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裴容白一愣,随即忍俊不禁,道:“这便叫做‘夫唱妇随’,‘夫妻相’,跟我学的,戎玉你以后娶了妻就知道了。” 乔戎玉想了想自家小皇帝,表示简直不敢想象“夫妻相”三个字。 乔松玉在一旁啐道:“好好说着正经事,怎么又拿我取乐?知道我胸口痛还来给我添堵?” 乔戎玉闻言,忙投降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本来是去瞎逛的,谁知道看到了梅子鹤,他一大早神秘兮兮地往出海走,我觉得好奇,就跟了他一路,谁知道他居然上了一条花船……” “这不是蛮正常?”裴容白挑眉,“凌风棋早就说过梅子鹤喜好风花雪月、沉迷酒色。” “是啊,起先我也是这么想啊,我心想真倒霉,跟了一路原来是去花船。”乔戎玉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道,“我正要回去,突然灵光一闪——那花船都是晚上生意,这大清早的,定然都还在睡觉啊,那这梅子鹤去花船做什么?” 乔松玉和裴容白闻言,亦反应过来,是啊,花船也好青楼也好,都是做生意到大半夜,哪有一大清早开门做生意的道理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铜钱串子煎汤 “所以呢?”乔松玉追问道,“大哥你后来有没有接着跟踪他了?” 乔戎玉一手把玩着茶盏,撩起眼皮子看了乔松玉一眼,笑道:“我当然是想跟着他上花船啊,可是花船的人不让我上去,说还未开门做生意呢,那我就说:‘哎呀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人家梅先生来就做他的生意,我来就不肯做了,难不成你们这条花船还挑客人的么?’那拦我的人道:‘梅先生是有相好的,你也有相好的吗?’我无言以对,只好回来了。” “就只如此啊。”乔松玉未免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梅子鹤有什么秘密呢! 裴容白却意味深长地笑着道:“若只是如此,戎玉也不会特意提这件事了吧?说罢,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乔戎玉抿唇一笑,赞赏地看了演裴容白,道:“的确如此,我作出一副转身回来的模样,其实趁人不注意混上了船,然后你们猜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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