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谢元时翻了翻,从里面抽出来七八份口供,“这几个都有疑点。” 摆好之后他又点了其中两份,“可以重点看这里,这两个人说的明显对不上。” 花老太师疑惑的将口供重新看了一遍,一个是猪肉铺的伙计,一个是赌坊的打手,两个人平时潜藏伪装的生活没有接触,涉及到接收消息到完成的细作任务也毫不相干,这份口供上两个人说的事情也不是同一件,哪里对不上? “可是他们两个交代的事情中并没有重合的地方。”花老太师看了半天,确实没找到。 谢元时指着其中一个地方,“你看这里,这个猪肉铺的伙计晚上收工后回家在家中发现有人给他传的信,那天下雨,从白天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虽然不大,但他接到任务后是披上斗笠出的门。” 花老太师点头:“不错,是这样。” 他看了看另外一份口供,同样的时间里打手的行动,“打手说他也是那天晚上深夜接到的任务,白天跟着赌坊其他打手出去堵人了,直到亥时才回,虽然是同一天,但是他们接到的是不同的任务,而且过程中并没有交集。” 谢元时说:“不对,是有的,打手那天去堵的人住的地方正是猪肉铺伙计的住处,他说因为下雨,那条街以及前后巷都没有出现人,他们在角落里蹲守了很久。” 花老太师翻了记录上猪肉铺伙计的住处,果然是同一个巷子,而且地方还挨着。 难怪方才审问的时候,谢元时问赌坊打手问了多遍,巷子里是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过。 “那他们当中谁在说谎呢?为什么说谎?要掩盖什么事情?”花老太师思索,如此一说此事显然不合理,“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彻底,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说谎没有意义,看他们的样子也绝对不是记不清楚。” 谢元时:“除他们非有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情,必须要隐藏。” 花老太师沉声:“我们的清查有遗漏,殿下,我们需要再查一遍。” 谢元时:“未必,太师莫急,先找人去再查查这两人的住处,打听一下他们的人际关系,他们两个所在的店家也去盘问一番,就说他们两个犯了事在逃,如有包庇一律按从犯处理。” 猪肉铺伙计在这住了两年多,赌坊打手进上京也才两个月不到,和身边的人不算熟络。 但是平日里会有不少接触,去盘问一番,就算他们不知道他的底细,但肯定也知道他们的为人,能说出来一些异常。 花老太师按照他说的安排人去了。 谢元时从沈豫竹那边听过不少有关西吴的动向,太子病重,四皇子叶祥成如今是皇位炙手可热的人选,三皇子虽然三年前在大齐吃过亏,这几年一直沉寂,但是他辛苦经营多年的根基还在,最近又有活跃之势。 四皇子为了打压三皇子,三月份才刚娶了定国侯的女儿,婚后仅仅一个月,四皇子亲信隋远有定国侯做后盾,已经在朝中被提拔为大将军,在府休整半年的小侯爷更是为着四皇子的事情再度动身前往边关,此番四皇子堪称获得了一大助力。 谢元时身上闷了一身的汗,出来天牢后还在想这些事,在外面随便找了个茶水铺子坐下乘凉,还从老板那里讨了个蒲葵的扇子。 坐了一会,本来打算回宫的他又折回了天牢,重新命人提审了赌坊的打手。 猪肉铺的伙计是自己一个人住,他外出行动的时间没有人见证,全凭他一张嘴说,他没必要非得撒谎,反而是那个打手。 据他所说他们蹲的那人明明有钱却一直赖账不还,他们分散在他家巷子的角落里躲着蹲人,那天又有雨,如果他偷偷溜走,又悄无声息的回来,未必会被发现的。 但这个打手不是给伙计传信的人,否则他至少该知道伙计在那天夜里会出门。 谢元时提审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太对劲,明明是一个混迹赌坊的打手,说话也混,但是举止间却少了几分的市井气息。 谢元时一时没有更多的线索,决定凭着直觉诈一诈他。 作者有话说: 补一下昨晚的更新,晚上还有、
第63章 衣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 “刚才不是审过了吗?”那个赌坊打手被押着过来, 毛毛躁躁的头发凌乱,语气也有些烦躁,“该说的都说了, 和我联系的上头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说八百遍了,你再怎么问也没用。” 谢元时摇着蒲扇, 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急着开口。 就这么过了一会,谢元时放下蒲扇拿起笔, 花老太师不在,桌上留着的纸笔也没有人用。 “你叫邓重润?”谢元时停笔,问道。 赌坊打手流里流气的答:“昂, 怎么了?” 谢元时嗤笑一声,扫他两眼,点头,继续写。 赌坊打手警惕的打量低头写字的谢元时, 早就听说大齐秦王心细如发,三年前三皇子派来的人通通都是折在了他手里, 无一人漏网,此人心机手段可见一斑, 绝不是像他的长相这样看上去这么温顺。 一日被接连提审两次, 这次谢元时看起来又是一副知道了什么的模样,打手心中暗自回想自己有没有在哪里漏了马脚。 “听说……” 打手竖起耳朵。 “听说贵国新任隋大将军和定国侯不合, 而且听坊间传闻隋大将军背地里觊觎小侯爷美色许久,还在老家专门养了些漂亮的少年, 容貌皆肖似小侯爷。” 假的吧, 打手心想。 但是隋远确实在老家养了人手…… 打手变了变脸色, 控制自己不去想,面上依然镇定。 谢元时也不急。 隋远的细作都是在老家养的人手,就算不是互相知根底,最起码也知道隋远在老家养的是什么人,看反应这应该不是隋远那边的人。 他不疾不徐继续道:“真奇怪,谢某有一事不解。” “你说,定国侯和四皇子结亲,就不担心以后摊上什么糟心事吗?” 打手没听明白。 谢元时觉得颇有意思,他虽然说得委婉,但是联系一下前后两句话总该能联想到什么,这人也不是真的心思单纯,或许对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从来没有过什么了解? 他一副谈论八卦的样子,文绉绉调侃道:“隋远肯定不会让小侯爷知晓,四皇子已和定国侯家联姻,小侯爷对他无甚防备,若日后一时不察被觊觎他多年的隋大将军染指了,定国侯岂不糟心?” 打手嘴角抽了抽,可能有些想骂人,但没有参与讨论,明白这八成是试探,脑子里绷着根弦,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大骂,可惜说出来的话还是无意识被谢元时的节奏带跑了:“秦王高看了,我一个听人差遣的细作,如何懂得这些。”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反而容易出错。 不过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谢元时,旁人大概也是看不出问题的。 “你就不替你家主子操心操心?” 打手:“小侯爷英明神武,用不着别人多管闲事。” 谢元时心下大致了解,也不接话,低头又写了一会,在心里缩小了怀疑的范围。 言谈举止刻意隐藏,真实情况受过良好的教养,大概率生于高门。对乌糟的事情了解甚少,要么家中后宅安宁,或者不常待在后宅。 会武功,根基扎实,会隐藏,具备察言观色判断形势的能力但并不是真正常年混迹于市井,或许是武将世家,母亲是世族贵女? 纸面上没什么写有用的内容,谢元时平心静气默写了一遍策论,将所有信息梳理了一遍,才重新抬头看向被他晾在一边的打手。 “听闻令妹和四皇子成婚后一个月,小侯爷就从西吴帝都出发前往边关,”谢元时判断他的年龄,选了一个有点难以置信但最为直接的猜测,笑眯眯试探道,“北夷自开春就对西吴虎视眈眈,如此外患你不在边关排兵布阵,为叶祥成分忧解难,来上京做什么?” 打手瞳孔收缩,身子一僵,几秒后才用正常语气道:“你在说什么?” 谢元时凭他的反应终于敢确定,似笑非笑的道:“嗯?苏姚峥?” 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获。 起先还以为他是在隐藏什么人的消息,原来他自己就是那个最需要隐藏的人。 苏姚峥:“我不是。” 谢元时摆出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姿态,“隋远不是在这边安排了人手,你过来做什么?” 苏姚峥:“我真不是。” 谢元时:“难道隋远其实和定国侯府明面上都扶持四皇子,背地里不合居多?” 苏姚峥:“都说了不是了。” 谢元时开启胡说八道模式:“难道你其实已经知道隋大将军暗中对你有意?” 苏姚峥「呸」了一声,被他气得直接认了,“隋远都四十岁了,他看上我?” 谢元时笑:“说不定呢。” 苏姚峥:“你滚啊!” 谢元时:“不可以呢。” 谢元时将方才默写好的策论折起来收好,打算带回去留给沈豫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五月廿一那日去做什么了?” 苏姚峥不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谢元时摊手,故意气他:“乱猜的啊,一不小心猜中了,谁知道你这么蠢,一问就暴露。” 苏姚峥气的心梗,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来人。”谢元时打算先回去和沈豫竹商议一下怎么处理这位,正好给他点时间静一静。 “小侯爷不远千里来我上京做客,我们也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给他单独安排牢房,加派看守。” 谢元时异常贴心友好:“我看风字号牢房就不错,天牢深处,四壁无窗,小侯爷一定喜欢。” 苏姚峥:“呸!” 谢元时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同情道:“口才这么差,打仗的时候能骂的过对方吗?” 苏姚峥:“你管我啊你不是要走吗!” 谢元时欣赏了一会他跳脚的样子,派人将此事知会了花老太师,而后心情愉悦的回宫了。 …… 沈豫竹还在和钟老太傅议事,谢元时先去沐浴,洗去在天牢里闷出来的一身黏腻。 一身清爽的回来,沈豫竹也已经回到殿内,叫人传了晚膳。 “去了一整日?累不累?” 谢元时坐过来:“还好,就是天牢有些闷热。” 沈豫竹捏着他的手指把玩:“有什么收获吗?” 谢元时笑的狡黠:“还真有,而且是不小的收获,你猜猜?” 沈豫竹扬眉:“你们又抓到新的细作了?” 谢元时笑着摇头:“不是。” 沈豫竹:“发现了新的窝点?” 谢元时又摇头:“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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