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留晃悠着自己受伤的右臂说:“没事!郎君你看,我这行动自如呢!” 许琛:“那也要注意,先别动了。” 平留:“是!听郎君吩咐!” 此时纪寒也走上前来:“平宁伯见谅,昨日多有得罪。” 许琛:“我该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醒不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纪寒道,“毕竟是受了伤,平宁伯这几日还是不要运功,等伤都好全了再说。” 归平也附和道:“对,郎君一定要多多注意,有事就吩咐我或者小寒哥哥去做。” “嗯?”许琛看着归平和纪寒,“你们俩有事瞒着我!” 纪寒笑笑:“说起来惭愧,我竟没认出童年的玩伴。我小时候一直跟着我爹和骁骑卫到处跑,当年收复鹰部时在边境救了几个孩子,其中就有他,他当时被人打伤了,我爹就把他带回营地治疗,后来的一年我们俩一直在一起。” 归平补充说:“当时我年纪太小,家里人又都没了,就跟着长主回了府。之后我们再没见过,这一别就是十多年。” 许琛叹道:“竟还有这样的缘分!真是难得!” 纪寒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昨天小南……归平,若不是昨天归平问我是不是用了和当年我爹一样的手法,我还没认出他呢!” “这些年我竟然都没问过你本名。”许琛有些愧疚,归平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只知道归平姓关,却未曾想过他在进公府之前也该是有名的。 归平笑着说:“我当初因为不想回忆起往事,自己去求了长主给我改名的,郎君不必如此。” 许琛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你们如今也都各自长大了。” 几人又说笑一番,许琛就被他们推出了院子,许琛也不欲打扰他们训练,便往回走去。 冬天清晨的空气冷洌,他走这一路已是彻底清醒过来,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痛觉的复苏。回去的路上他边走边慢慢伸展双臂,可稍一伸展便觉身上经脉骨骼都在撕扯,连呼吸之间都疼痛万分,他只好作罢,乖乖地走回去。 许琛轻轻地推开房门,正想在堂屋里坐一坐,将身上的寒气散去再进卧室,却见卧室的门被大力拽开,夏翊清慌张地跑了出来。 原来夏翊清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身侧被子里已经没有了温度,吓了一跳,慌张起身就要出去叫人,结果刚出卧室就看到许琛正站在堂屋中看着他。 夏翊清扑到许琛身前,许琛躲了一下:“身上凉。” 夏翊清也不管,直接抱住许琛。 “怎么了?”许琛低头问。 夏翊清被许琛身上的寒气打了一个激灵,但依旧不肯松手:“醒来没看见你,以为你走了。” “好了。”许琛拍着夏翊清的后背,“我没想到你这么早醒,我去那边看了一眼平留他们。” 夏翊清这才松开许琛:“你刚好些!瞎跑什么!” 许琛笑着说:“你这变脸的速度还真快。” 夏翊清拉着许琛进了卧室:“在我没说你可以出去之前,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我可不想再看着你在我面前晕倒。” “好好好,我的神医,都听你的。”许琛跟着夏翊清进了卧室。 夏翊清直接上手去扒许琛的衣服。 “你这是做什么?”许琛护住胸口。 夏翊清按住许琛:“我看看你胸口的伤!” 许琛放开双手让夏翊清查看,低声说道:“哪有那么快就散开的,过几日就好了。” 夏翊清又问:“腿上呢?疼不疼?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许琛拉着夏翊清坐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紧张?” 夏翊清叹了口气,说:“昨儿的刺客中有浑水摸鱼的,我怕有天家派来针对你的。” 许琛笑着把手伸到夏翊清面前,说:“请神医给我把把脉,看看我有没有中毒,身体有没有别的问题。” 夏翊清愣了愣,而后轻拍了一下许琛的手。 许琛收回手说:“小叔毒发时你说明之是关心则乱,我看你现在才是真的关心则乱。你连你自己的医术都不相信了吗?我有没有中毒、伤得如何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夏翊清嘟囔道:“总之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许琛敛起了笑意,看向夏翊清道:“浑水摸鱼的人冲着谁去的,你真不清楚吗?”
第69章 六十九 证据 夏翊清看向许琛:“你说会是谁?” 许琛举起两根手指:“无非是两个,西楚或者宏王。” “为什么不是天家?”夏翊清问。 “没必要。”许琛解释道,“第一,天家现在需要你来制衡宏王,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第二,皇子可以生病,可以被外族刺客误伤,但不能在替天家办事的时候出危险,否则皇家颜面何在?” 夏翊清轻轻点头,他和许琛的看法相同,他知道那人是极好颜面的,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替他办差时出一点意外。大臣失踪尚且还好说,可若是皇子受伤,那便相当于打他的脸。 夏翊清:“我想去看看那些刺客的尸体,或许会有答案。” 许琛点头:“我也这么想。” “你身体行不行?”夏翊清还是有些担心,“不然我自己去好了。” 许琛微笑着说:“我心中有数,若我真扛不住会跟你说的。” 夏翊清看着许琛的脸色,知道他大概又在逞强,于是说:“时间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 许琛点了点头,靠在榻上闭目调息,此刻他只有一个感觉:疼。浑身上下每一处经脉都在疼。 早饭过后,夏翊清一行人便出发往江宁府府衙去了。蔡永和江宁府官员都早早等在府衙之中,夏翊清直接要求查看刺客尸体,蔡永便带着他们到停尸的地方。 一进入房间众人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袁徵不由得拢了拢氅衣,夏翊清看蔡永脸色也不大好,就让袁徵和蔡永先到外面等候。 夏翊清冲许琛说:“你坐着就好,反正这些人都死透了,不会再有危险。” “我不怕死人。”许琛说。 夏翊清解释说:“我是让你少走动,你腿上还有伤。死人不干净,你现在身体没有好全,容易沾染脏东西。” 许琛妥协道:“那有事你叫我。” 许琛站在一旁看着夏翊清检查尸体的身影,一时思绪万千。明明还是那个人,却一切都不同了。在外人面前他们依旧拘着礼,一个是郡王一个是伯爵,做事说话依旧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可私底下他们却不再像以前一样隔着那层朦胧的感觉,终于可以完全抛开这层身份,直面彼此的内心。 许琛一直认为自己是痴心妄想,以为之前无意间看到的那些眼神不过是自己的心魔,是一厢情愿,是自以为是。哪怕他当时看到木鹞尾巴里藏着的字条也依旧不敢认,却没成想那些并不是误会,而是夏翊清同他一样的惴惴不安,一样的小心试探,一样的踟蹰不前。 许琛当然知道他们俩这般摊开来之后会面对什么,自然也早就盘算过二人的身份会让他们未来如何艰难,可他此刻却想开了————他记得小叔曾经说过,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许琛觉得哪怕最后他们不得不分开,如今也要好好在一起,以免最后追悔莫及。 “想什么呢?”夏翊清伸出手在许琛眼前晃了晃,“不舒服了?” “没有。”许琛这才发现夏翊清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于是连忙说道,“我是在想,我们到底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你看看这个。”夏翊清举着手里的托盘对许琛说,“这是我从两名刺客身上剪下来的。” 许琛伸手要拿,夏翊清却躲了一下,说:“脏!拿帕子垫着。” 许琛笑笑,用一旁的手帕垫着,拿起托盘中的两块衣料仔细查看。 “布料不一样。”许琛将两块布料放回到托盘之中。 “是的。”夏翊清指着其中一块布料说,“只有六个人是穿着这种材质的黑衣,其余全部都是另外一种。而且那六个人的双手虎口和指根都有老茧,看起来也比另外那些人要健壮得多。” “双手?”许琛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他只有惯用的右手因常持刀剑而有茧,“竟然能左右开弓吗?军中之人?” “不一定。”夏翊清摇摇头,“只能说是受过类似的训练。” “让纪寒来看看?”许琛问。 夏翊清点头:“也好。这个布料你有办法能查到吗?” 许琛想了想,说:“我试试。” 夏翊清:“那我们先跟蔡永聊一聊。” 许琛跟着夏翊清出了房间,低声跟纪寒嘱咐了几句。 蔡永见二人出来立刻引着众人回到了官衙后院的房间里。屋内早已笼好了火盆,众人便都脱下厚重的氅衣落座。 蔡永递上一份档案,说:“这是昨日大王让下官找的安淳槐的档案和他近期行踪。” 夏翊清接过档案粗略看过,蹙眉道:“安淳槐家里是经商的吗?竟是进纳补官入仕?” 蔡永:“安淳槐在入仕之前家中比较穷困,后来不知哪里来的银钱,先是在外地县衙里补了个小主事,慢慢才升上来的。” “他可升得够快的,这才几年的工夫就当上县令了。”夏翊清冷笑一声,“回去我倒是要先奏呈天家,好好查一查将安淳槐遴选上来的人,什么时候入粟补官者都可当这亲民官了?” 国朝将县官通称为亲民官,各地县令大多由进士出身的文臣担任,且有规定凡荫补入仕无出身者,需多年历练考核通过,再经长官推举方可升为县令,而那些用钱买官的,被称为“入粟补官”,这些人是不许任亲民官的。之前夏翊清见这安淳槐行事说话处处失礼,便觉他并非正途入仕,如今看他这般出身,还违规成为一县县令,更是对他颇为厌恶。 蔡永也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道:“懂得讨好长官,自然升得快了,至于这县令究竟是怎么当上的,既有钱,便总能撬开门路。” 夏翊清道:“像无何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才是国朝栋梁。安淳槐这样的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我看他这个县令是做到头了。” 蔡永拱手:“大王谬赞了,下官只是遵从本心而已。” 夏翊清还想说什么,却见袁徵看向他,于是示意袁徵先说。 “我发现安县令在孩子失踪前都会去晚屏山。”袁徵拿出桌上的纸笔写下一组日期,连同安淳槐的行踪一起递给夏翊清,“大王请看,这些是十九个孩子失踪的日期,再同安县令的行踪对比来看……” 夏翊清接过两张纸,仔细比对起来。 “六月初二是第一起失踪报案,安县令五月二十九去过晚屏山。六月十八和六月二十五是接下来两起,安县令则在六月十五和六月二十二去往晚屏山……”袁徵一一列举解释,“……而后一直到章侍郎来之前,每次有失踪案之前,安县令都会去晚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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