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平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还不待夏翊清说完,便道:“纪寒有办法,我这就去找他!” 夏翊清立刻说:“快去!” 不一会儿纪寒就跟着归平一起进到屋内,立刻上前查看。片刻之后,纪寒转身对夏翊清说:“大王断得没错,平宁伯确实是因血淤于心才会如此,我可以帮他把血淤吐出来,但……但还请大王带着归平回避一下。” 纪寒补充道:“此法太过凶猛,身边之人最好不要看。” 归平听言转身劝道:“大王,既然纪统领如此说,定是有把握的,不如我们先出去?” 夏翊清点了点头,走出卧房到堂屋落座。 此时袁徵听到动静也赶来:“平宁伯这是怎么了?” 夏翊清木然地说:“他会没事的。” 见夏翊清如此神情,袁徵也不好多问,只坐在一旁等待。过了半个多时辰,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纪寒说:“平宁伯已将血淤吐出,没事了。” 夏翊清看着满头大汗的纪寒,道:“多谢纪统领,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回去,出了汗留神着风受凉。”言毕,夏翊清径直走入卧房。 归平见状便对袁徵说:“袁昭修也先请回,此处有我们祗应着就好。” 袁徵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夏翊清走进房间,也不好再打扰,便转身回去了。 归平给纪寒递了方帕子,然后拉着他走到另一侧的次间:“先擦擦汗,郎君同四大王说话时我们都躲得远。” 纪寒一边擦汗一边跟着归平走出房间,顺手把门关好。 归平坐在纪寒旁边,开口问道:“纪统领是不是用了当年纪叔叔的方法?” 纪寒盯着归平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你是小南!” 归平:“原来你还记得我。” 纪寒:“我可是陪你玩了一整年,怎能不记得!只是这些年没见一时没认出来,没想到你一直在公府上。” 归平:“我也没想到你已经成了骁骑卫的统领了。” “什么统领不统领的,叫哥哥!”纪寒拍着归平的肩膀道,“你还记得那年我爹的方法?我以为你都忘了。” 归平苦笑道:“太疼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纪寒低声说:“平宁伯其实中间就疼得醒了过来,但却一声没吭,他也太能忍了。” “这些年郎君忍下的又何止这身体上的痛。”归平轻声叹息,不再多说。 “我略有耳闻。”纪寒有些感慨,“还是草原好啊!在那里大帅和元帅都更自在。” 归平示意纪寒噤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纪寒连忙压低了声音:“知道了。”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归平问:“纪叔叔还好吗?” 纪寒缓缓开口:“开宇六年,埋骨北疆。” “抱歉。”归平立刻道歉,“我没想到……” “没想到骁骑卫统领也会战死吗?”纪寒摇了摇头,“管你是大元帅还是小士兵,上了战场都一样,不过我好歹见到我爹最后一面,也算没有遗憾了。” 归平觉得有些唐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纪寒却笑着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这是我们的使命。我先回去了,有事就说,不必客气。” “多谢了……小寒哥哥。”归平说道。 纪寒冲归平笑了笑,转身离开。 屋内,许琛半靠在床上。 “你感觉如何?”夏翊清心疼地问。 许琛是生生痛醒的,他觉得经脉骨骼寸断大概也就这般滋味了。但怕夏翊清担心,只摇头说没事。 “你吓死我了。”夏翊清说。 许琛笑笑:“怎么神医也会害怕?” “别玩笑了。”夏翊清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快休息一下。” 许琛点了点头,顺势闭上眼睛调息。 纪寒从小跟着骁骑卫一起训练长大,真正军中的操练和许琛平日里练习的功夫本就不尽相同。纪寒本人又十分孔武有力,刚才他用力打通自己体内血瘀的时候,许琛觉得身上好像有千斤重压,痛到几乎难以呼吸。 “大王,蔡知府来了。”归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许琛缓缓睁开眼,对夏翊清道:“正事要紧。” “我不放心你。”夏翊清停顿片刻,低声说,“我心里乱得很,还是明儿再说罢。” “和光,”许琛劝道,“十几个孩子失踪,章侍郎下落不明,你不能为了我一人就不去调查了。” 夏翊清自然明白道理,但此刻他心中一团乱麻,根本没有头绪。他深呼吸过几番,终是下定决心,对着门外说:“去请蔡知府和行正到外间落座。” 夏翊清帮许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我们就在外面说话,一会儿让归平进来伺候着,这样我也放心些。” 许琛无力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夏翊清起身将许琛这一侧的房门关好,走到堂屋之中坐定,不一会儿归平就引着袁徵和蔡永进来了。 行礼落座之后,蔡永首先开口:“怎么不见平宁伯?” 夏翊清:“他受了伤,正在休息。” “下官罪该万死!”蔡永立刻请罪,“请大王责罚。” 夏翊清摆了摆手:“蔡知府不用这样,是我们自己一时兴起去了晚屏山,与你无关。” 蔡永愧疚之色更盛:“下官确有失察之责。” 夏翊清:“我途中才派人去通知你,我知道你定是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蔡知府放心,此事我不会追究,说正事要紧。” “多谢大王。”蔡永稍停顿片刻,似是在整理思绪,说道,“今日刺客共有一百一十六人,因为并未留下活口,所以身份暂不清楚。” 夏翊清:“尸体呢?” “已带回到江宁府衙。”蔡永回话。 “尸体等我去看过后再处理。”夏翊清想了想说,“我们遇刺之前发现了一个房间,平宁伯说屋内的人刚走。” “正是,下官派人去查看过那个房间,只是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其实……”蔡永正了神色,道,“其实大王的调查方向是对的,章侍郎失踪前曾跟下官提过晚屏山有问题,当时下官派人仔细询问了那些孩子的家长,发现他们在失踪之前都去过晚屏山。不过最近一起的还没有仔细查问。” 夏翊清并未追究蔡永之前为何不说此事。上面有秦淮漳这样的人物,蔡永行事定然会小心谨慎,若天家特使只是下来走个过场,他冒进将已查到的事情直接交出,好一些的是被无视,坏一些的可能连命都没了。章侍郎已然失踪,如果他再出了问题,怕是没有人再去管这些失踪的孩子了。 蔡永原本看他们是真的有查案决心的,所以才会在第一天提醒他们小心安淳槐。没想到当晚他们却又赴了秦淮漳的接风宴,又听得接风宴后有行刺,一时拿捏不准,便想再看一看,没料到他们如此快地就查到了晚屏山。 夏翊清自然能明白蔡永的纠结和迟疑,他虽心中焦急心痛,但也不会因此而责怪蔡永。总之此事之后,蔡永定会知无不言,也算是件好事。夏翊清又交代蔡永去取来失踪孩子家长的口供,以及安淳槐和秦淮漳的详细资料,蔡永立刻领命去办。 看着蔡永离开,夏翊清转顾袁徵,道:“行正,我刚才已经让骁骑卫去把江宁府和常溧县的官员全都请来了,你去议事厅看一看他们,注意观察他们的言行和神色。” 袁徵点头:“明白,我这就去。” 经历了下午的惊魂未定,袁徵此刻终于觉得自己还能有些作用,自然要把这件事办好。 二人都已离开,夏翊清便起身推开房门走回到床前,归平知趣地退到外间。许琛并未躺平,还是像刚才一样半坐着靠在床上。 “知白?”夏翊清轻声叫道。 许琛没有回答。 夏翊清走到许琛身旁,看到他双目紧闭,但呼吸均匀沉稳,脉搏也平稳有力,这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睡了,也不怕受了凉。”夏翊清低声抱怨了一句,轻轻拉过被子盖在许琛身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许琛长长的睫毛给眼下打出一片阴影,明明该是平静的神色此刻却因微微蹙起的眉而显得疲惫和不安。 夏翊清伸出手轻抚许琛眉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都说了你皱眉不好看……” 此刻难得的安静,夏翊清看着许琛的面庞,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这些年夏翊清对眼前这个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他之前一直不敢确定许琛的心思,他们有过拥抱,有过牵手,但那似乎都是在情绪催动下作出的正常举动,可以是他想的那种感情,但也可以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友情。他暗示过,许琛却在装傻,他不知许琛是畏于身份还是对他没有那样的心思,他不敢再试,若许琛真的没那份心思,日后二人肯定会尴尬。直到那晚…… 刚才许琛在他面前晕倒之时,他心中的慌乱和害怕让他无所适从。他突然明白了即墨允在小叔毒发那一夜的心情————那种眼看着自己最在乎之人倒在眼前的绝望和无助,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孤单和恐惧。 夏翊清当然知道纪寒用了什么办法,他不敢去想那会有多痛,他庆幸有纪寒在,他不用亲手将那种痛苦施加到许琛身上。他不忍看,不忍想,于是便逃避,装作不知,然而心中的痛却没有因此减轻分毫。 夏翊清的目光在许琛脸上盘桓,最后停在他的唇上,许琛本就不算丰满的嘴唇如今因受伤更显苍白单薄,鬼使神差的,夏翊清慢慢靠近了许琛,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不过是一瞬的触碰,夏翊清就惊觉自己的失态,慌忙闪开,没成想却对上了许琛睁开的双眼。 夏翊清立刻站起来,说:“你……我……我去叫归平进来。” 他此刻只想仓皇逃离,却被许琛一把拉住。许琛虽受了伤,但力气依旧很大,夏翊清挣脱不了,只能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尖。 “你……”许琛轻轻开口。 夏翊清明显慌张极了:“我……你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许琛稍一用力,将夏翊清拉到床边坐下,另一只手搂住夏翊清的后颈,慢慢将头靠近夏翊清。 夏翊清全身僵硬,手足无措,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 “唔……” 在许琛双唇靠近的那一刻,夏翊清感觉有一股热流飞快地传遍全身,那种酥麻的感觉让他沉醉,于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吻,两个人相互试探,从唇到齿,逐渐深入。
第68章 六十八 心意 半晌,二人分开,都有些气喘。 夏翊清红着脸:“我……我先出去了……” “别走。”许琛轻声说,“这是你的房间,要走也应该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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