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清笑了笑:“知白拿你当朋友,想来你也不一般。” 成羽:“元郎君客气了。某斗胆问一句,郎君可是杏林世家?” “并非世家,只是略懂医术。”夏翊清道,“怎么有此一问?” 成羽道:“某以医馆起家,自然对药材的味道十分敏感,方才进屋时闻到屋内有淡淡的药香,便冒昧了。” 许琛在一旁看着带着面具的小叔,不明白他是怎么能扮得如此出神入化,不仅身形不同,就连声音和气质都全然不一样。他突然想见一见二十年前还十分年轻的小叔,想知道他是怎样扮演言清这样一个惊世奇才的。 夏翊清:“成员外心细如发,在下佩服。” “这个,还请郎君收下。”成羽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递给夏翊清,“郎君拿着这个木牌,可以到我名下任意一间药铺随意取用自己需要的药材。”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夏翊清推辞道。 成羽却说:“你既然是平宁伯的朋友,便是某的朋友,这个礼物一定要收下。” 夏翊清看向许琛,本是想让许琛替他婉拒,没成想许琛却道:“你收下罢,他一向如此大方。更何况他产业那么多,你就是把他药房搬空了他也不会破产。”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成员外。”夏翊清接过那个木牌,看到上面刻着的蝴蝶图案愣了愣,然后便了然一笑,“原来如此。以我一己之力确实搬不空你的药房。” 许琛:“你知道?” “那是自然。”夏翊清说,“京城近半数店铺门口都挂着这个图案。” 成羽摆手:“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有一些只是挂名而已,蝴蝶的数量代表着我参股的多少。真正自己在经营的店铺都是三只蝴蝶的图案,就像这块木牌上的一样。” 夏翊清点头:“明白了,多谢成员外。” 三人又闲聊了一些,直待用过午点才离开三品居。 晚间,郡王府。 即墨允问:“四郎可好?” 夏翊清:“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 “可愿和我说一说?”即墨允问道。 夏翊清看着即墨允,道:“我若说了,明之能否保证说实话?” “我尽量。” 夏翊清笑笑:“不如这样,若我说得不对,你可以纠正。若我说对了,你可以不说话,这样可行?” 即墨允想了想,回答道:“可以。” 夏翊清似是下定决心,终于开了口:“天家杀了我生母。” 即墨允心内一惊,他不知夏翊清是如何猜到的。若早知要问此事,他刚才就绝对不会答应,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此刻便只好点了头。 “多谢。”夏翊清神色如常。 即墨允:“四郎……” “不用安慰我!明之千万不要安慰我!”夏翊清连忙阻拦道,“我今日心情不错,听了你的安慰可能会心情不好了。” 即墨允颇有些无奈:“我的安慰就那么差劲吗?” “真的很差劲。” “那我就不说了罢。”即墨允看着眼前这个已长大的孩子,心中颇为感慨。这般身世,这般境遇,他却从未有丝毫怨怼和愤懑,他一贯的平静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平静。过早体会人情冷暖让他过早成熟,也让他的眼界和心胸远超同龄人。即墨允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样的夏翊清,必不会走上歪路。
第63章 六十三 巡抚 冬月初一,朔朝。 刑部奏报,负责调查江宁府走失案的刑部右侍郎章绍在驿馆离奇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官员失踪是大事,更何况是身负皇命的正四品刑部要员。天家震怒,令刑部限期侦办,两府则请派巡抚往江宁府办案。两府提出,既然正四品官员都可以在江宁府无故失踪,想来此事背后必定有更大的阴谋,若巡抚原有品级过低恐行事艰难。 当天午后,诏令自两府传出,宏王领江南路巡抚使一职,赴江宁府彻查走失案以及刑部侍郎失踪一案,宏王领命准备前往江宁府。 冬月初二是许琛真正的生辰,夏翊清自不会忘记,一早便带了贺礼到平宁伯府。 二人刚到书房落座,许琛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举到夏翊清面前:“我的贺礼呢?” 夏翊清轻轻拍了一下许琛的手:“哪有上来就要贺礼的?” “你来不就是给我送礼的吗?”许琛笑着看向夏翊清。 “你啊!”夏翊清自大袖中取出一个方盒递到许琛面前,“生辰安康。” 许琛道谢后便立即打开,里面是一个黑白相间的方形物件,那东西触手冰凉,竟是一块难得一见的墨玉。 夏翊清解释道:“这块墨玉是我出阁时大姐送的,是很罕见的白玉底墨玉,而且黑白分明,纹路清晰,更是难得。” 许琛仔细观察着那块玉料,黑色部分漆黑如墨,白色部分则透白如雪,黑白二色在一块玉料上相伴相生却又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感觉,这种颜色上的反差和材质上的和谐构造出了一种十分精致典雅的美感。 夏翊清说:“我实在不知道拿这块玉料做什么好,这么好的玉料若是做出你不喜欢的物件岂不可惜?所以干脆将它原样送你,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这玉可是难得一见,你舍得送我?”许琛将玉放回盒中。 夏翊清笑了笑:“你知我不爱这些,在我府上搁着也是无用,若你喜欢,将来做个摆件、玉佩什么的,也不算辜负了它历经千年形成如今的模样。这礼物可还满意?” 许琛:“满意,你送的我自然满意。” “那我就放心了。”夏翊清笑着说。 许琛见今日夏翊清精神不错,面色也比往日好些,便问了问那毒的情况。 夏翊清答:“祛了七八分了,这毒复杂,要彻底清除也不容易,药方每七日便要重新调整一次。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干脆不去理它好了,反正这些年我也没觉得怎样。” 许琛正色道:“那可不行,毕竟是毒,你这毒自胎中带来,如今也十余年了,与小叔的情况差不多,我可不想你像小叔一样毒发。而且万一毒发,可再没有另一个神医来给你医治。” 夏翊清笑笑:“我只是说说而已。现下还是先给小叔解毒要紧,他中毒比我深,且时间长,这些年又一直没有用对药,得格外小心,解毒的过程其实挺难捱的。” 许琛自然是知道的。他前几日去晟王府上,正看到晟王在帮小叔针灸,一套针法下来,小叔疼得满身是汗,而后又要喝下难以下咽的汤药,只看着都觉是种折磨。 “你给自己拔毒时,也那般痛苦吗?”许琛问。 夏翊清摇头:“还好,我习惯了。” 许琛心疼不已,却又不好表露,只道:“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盼着你早些把毒清干净,也好不再受罪。” 夏翊清:“小叔这些年多次毒发,对身体的损耗有些大,不过还好身体底子很好,等毒都清干净了再调养个两三年,也就能全好了。至于我,你就更不必担心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许琛点头:“是是是!神医说得对!” “又来!”夏翊清笑着说。 二人正说话间,归平敲门进来,说中贵人传话,天家要在勤政殿见他们。 夏翊清有些意外:“我也去?” 归平回话:“正是,传令的中贵人说天家召大王和郎君一同入宫。” “那我赶紧回府换衣服去。”夏翊清连忙起身。 因着今天是私下往来,夏翊清和许琛都只穿了便服,但若应召进宫,必须要换公服才行。 “大王稍安,中贵人先去的王府,张都监知道是要入宫,就带着公服与中贵人一路来了。”归平挥了挥手,果然见张培拿着自己的公服进了屋。 二人都不再多说,立刻手脚麻利地换好衣服进宫去。 公服,顾名思义,便是平常办公时所穿。百官上朝、坐班、拜谒应召等都需要穿公服。而之前许琛封爵时穿的朝服则是礼服,只有在重大祭祀、接受封赏等正式的场合才会穿。 公服朝服都有等级,不过因为武臣及四品上文官王亲均服紫,皇亲武臣皆不配鱼袋,所以夏翊清和许琛如今都穿紫,区别则在腰带。惟皇亲可用玉,夏翊清腰间是红革镶玉腰带,许琛则是四品上官员的红革镶金腰带。 许琛并未正式入朝,这公服自拿到手他是一次都没穿过。夏翊清封王未授官,亦没有给派差遣,所以他就是个不用上朝没有差事的“闲散宗室”,自然也没穿过公服。 然今日是天家传召,是正事,是以必须穿戴公服。 二人骑马至东华门,自有内侍将二人引入勤政殿,却见定远公已候在殿外,原来天家是同时召了三人,定远公是自兵马司衙赴勤政殿应召的。 勤政殿内。 三人请过安后就各自落座。国朝官员不必长跪请安,亦可坐着与天家对话。 天家颇有些感慨道:“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叔亭,咱们也老了啊。” 定远公道:“主上千秋鼎盛。” 天家笑笑,不理会他的奉承,转而看向夏翊清,问:“四郎今年有十五了吗?” “回主上,臣已十六了。”夏翊清恭敬地回答。 皇帝点头:“也是大孩子了。知白……若按照族谱来说是十七,但你实际应该有十八了?” 许琛答:“臣确已十八。” 天家面带笑容,说道:“叔亭啊,我总记得咱们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你和镇安带兵守着我仲渊的疆土,我和……我在东宫盘算着如何对抗邻国,那个时候我们也是像他们一样意气风发。你说,是不是种缘分?如今咱们的儿子又能一起读书长大。只可惜……” 定远公平静地回话:“主上,陈年旧事了。” “也罢,不提了,说这些孩子们也听不懂。”天家道,“找你们来是有正事。昨儿朝会上提及的江宁府一事,原本是要卓儿去办的,未曾想卓儿在府中收拾行李时被下人弄伤了腿。我派太医去看过,说至少要一个月才可以下地。那事等不了一个月,五皇兄现下也在病中。” 说到此处,天家看向夏翊清道:“如今朝中就只剩下一个在朝皇子了。” 夏翊清自然明白天家的意思,立刻起身说道:“臣愿为主上分忧。” “好。”天家接着说,“知白比四郎大些,俩人又有同窗情谊。” 许琛还未答话,定远公就抢先说道:“主上,琛儿还小……” “叔亭,”天家打断道,“我知道你心疼知白,可你十五岁从军,十七岁领兵,我十五岁的时候也已经代行朝政了。” “臣愿为主上分忧。”许琛亦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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