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爹爹和嬢嬢的旨意,儿不敢妄动!” 天家转顾长公主,道:“皇后是不是请所有皇子公主到福宁殿待命?” 长公主轻轻颔首。 “看来你心中已不觉自己是皇子了。”天家道,“太子不是皇子,那朕又是什么?” 太子惊慌失措:“爹爹明鉴,儿并没有接到旨意啊!” 天家道:“刚才朕听见有人说,朕不好就是东宫大喜,是不是朕年岁大了听错了?” 太子:“爹爹!主上!是何人如此大胆?!臣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主上明鉴!” 天家怒而起身:“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 太子跪伏在地,连连叩首:“臣不知主上是何意。今夜臣一直不敢就寝,就是担心主上的身体啊!臣一直谨遵嬢嬢口谕,一步不敢走出东宫!”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天家不说话,太子也不敢起身,长公主持剑站在一旁,三人都能听到屋外的打杀声。大约过了一刻钟,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即墨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上,都解决了。” 这期间,太子从疑惑不解到眉头紧锁,再到面色苍白。他就算再傻也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活命的余地了。只是他至今没有明白,自己究竟如何落入圈套,又是何人给他设下这惊天陷阱。 天家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开口问道:“你就是这样担心朕的身体的?” 太子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天家打开房门,东宫大殿前跪了一片轻甲士兵,每名士兵身后都站着至少一名亲卫营的士兵,许多士兵身上都带着伤,有些伤势较重的士兵已经被抬到廊下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 王禹身上也染了血,见到天家出来,上前回话:“主上,叛贼均已伏诛。” 天家:“伤亡如何?” 王禹回话:“亲卫营重伤五人,轻伤四十余人。” 天家点点头:“辛苦了,你身上可有伤?” 王禹道:“这不是臣的血。” “好,赤霄院呢?”天家又问。 即墨允依旧白衣未染,回话道:“赤霄院无人伤亡,均已出宫去了。” “这东宫的血不能白流。”天家看了一眼周围,对长公主道,“去福宁殿,让皇后带着崔媚儿过来,还有顺妃和卓儿,其他人……都散了罢。” 长公主正准备离开,又听天家说道:“把四郎和知白也叫来。” “是。”长公主顿了顿,又问,“惠妃也一同吗?” “不必。”天家摆手,“对了,宫门已落锁,五哥和叔亭先去翰林院值房歇息罢。” 长公主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东宫往福宁殿去。 长公主进入福宁殿寝殿内,同皇后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并传达了旨意,得到皇后的准允之后又去往朵殿。朵殿内三人见长公主持剑归来,便知事情果然有变。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长公主道,“东宫兵变,现已伏诛,此时宫门落锁,你们先去翰院值房稍作歇息,待宫门开后立刻出宫回府,回去都闭门谢客,暂时不要跟幼婷和石韦说。还有,琛儿要留下。” 定远侯问:“为何独留琛儿?” “我猜是之前吴易那事。如今太子已无法挽回,我们做不了任何事情了。”长公主拉起许琛的手,“走罢,我们去找皇后。” 许琛跟着长公主从连廊走到主殿旁站定,只听皇后在福宁殿外说道:“天家已转危为安,今夜各位娘子都辛苦了,容贵妃、顺妃、宏王和英国公留下,其他诸位娘子带着皇子们各自回宫去。司宫令到慈元殿去照看各位命妇,待明日开宫门后再送她们出宫。平宁伯随长主留下,邓副都知送晟王和定远侯去翰院值房歇息。” 众人各怀心思地行礼离开。 晟王在许琛旁边低声耳语道:“你太紧张了,放松些,一会儿是要面见天家的。” 许琛知道晟王在提醒自己有些露了痕迹,便赶紧收敛了心神,向晟王道谢。夏翊清站在院内不动,用余光看着许琛,他不知道为何许琛被留下,心中同样是一阵紧张慌乱。 去往东宫的一路上,许琛和夏翊清走在最后,因为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俩自然不敢出声。趁无人注意,夏翊清拽了拽许琛的衣袖,许琛偏头,看到夏翊清的疑惑,便知道这是夏翊清在问自己为什么也被留下。许琛轻轻摇头,又用眼神瞄向长公主,然后悄悄摆手————放心,有长公主在我不会有事。 不一会儿,被留下的众人都跟随皇后和长公主到了东宫。一进东宫,众人看到满地血迹和被捆在一旁的轻甲士兵,心中都明白了几分。 容贵妃浑身颤抖,立刻奔到太子身边:“衍儿!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不是你做的是不是?快向你爹爹请罪,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对不对?!” 太子此刻面如死灰瘫坐在院中一动不动,任凭容贵妃如何推搡嚎啕,都无动于衷。宏王则护住顺妃,不让顺妃看到满地的血腥。 天家伸手拉住皇后以示安慰,随后让众人都落了座。长公主坐在皇后下方,身旁跟着许琛。另一侧则是顺妃、宏王和夏翊清。内侍只备了这几把椅子,并没有给容贵妃留座。 “把人带上来罢。”天家说道。 王禹立刻带上几个人来。 “事情得一件一件说,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天家用眼神略做示意,“即墨允,你先来。” “臣在。”即墨允上前平静地叙说,“今年初暗探回报,汝州知州于当地秘密训练死士。臣奉命跟踪探查,发现这批死士以汝州各县衙役的名义在当地训练,但未有任何活动。七月初,第一批死士启程前往临越,臣一路跟随,发现他们被编入东宫侍卫之中。而后直到八月初,一共有六队共百余人以各种名义替换了原先的东宫侍卫。经手人是东宫左卫率府。” 天家问:“左卫率府在吗?” 地上一个被绑住的人道:“小人赵元世,是东宫左卫率府。” “即墨允说得对吗?”天家问。 赵元世以头触地:“对……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请主上开恩!是太子殿下让小人安排的!主上饶命!主上饶命!” 赵元世还欲求饶,被王禹直接堵住了嘴。 “好,太子有何辩驳吗?”天家看向太子。 太子只木然地摇头:“不是我做的……不是……” 天家看着即墨允,示意他继续。 即墨允继续说:“七月底,平宁伯与友人在城中一家名叫野菽苑的小馆用餐,同太子舍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臣奉命调查,发现那日太子舍人吴易确实在野菽苑设宴,席上有一人,是兵部武库司主事周肖同。而后不久,一批废弃的武器秘密运往东宫。” 天家看向许琛:“你说。” 许琛起身:“回主上,那日只是一场误会,臣也并未与太子舍人碰面。” 天家严肃地说道:“今儿叫你来不是让你说这些场面话的,朕是想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琛同长公主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回话说:“臣那日与友人一同前往野菽苑,到店之后发现早先定好的房间和菜品被人占用。臣的那位朋友因自觉招待不周,同掌柜争辩了几句,掌柜则说是太子舍人占了房间和菜品,而且放言他……” 天家道:“说实话。” 许琛沉默了片刻,说:“回主上,太子舍人原话是‘平宁伯算什么,就算是许侯来也不会让。’” 天家看向吴易,道:“吴易,平宁伯所说是否有误?” 吴易:“主上恕罪!长主恕罪!平宁伯恕罪!小人只是一时失言,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天家提高了声音,“朕看你是压根不把侯府放在眼里,不把朕放在眼里!定远侯功勋卓著!平宁伯救护皇子有功!他们的爵位都是朕亲自封赏的!你一个小小东宫属官一时失言就敢对功勋世家不敬!好大的胆子!” 在座众人除长公主和许琛之外都有些意外————原来天家对定远侯一家的评价如此之高,远非朝中所传的那般忌惮与防备。 “知白,你先出去罢。”天家抬手轻揉眉心,又补充道,“不必去翰院,就在东宫外等,此间事了之后同你义母一起出宫去。” 许琛连忙行礼退到东宫外。 待许琛离开,天家便质问吴易道:“你宴请兵部武库司主事做什么?东宫侍卫何时需要从兵部直接调用兵器了?” 王禹此刻回话:“主上,今日叛贼所用的,正是原本应该被销毁的那批废弃的兵器和轻甲。” 天家冷哼一声,指着太子说道:“汝州给你死士,兵部给你武器装备,你想干什么?!” 太子早已没有力气,只一直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容贵妃哭喊:“主上明察啊!太子不是这样的人!主上明察!一定是有人构陷!” “你给朕闭嘴!”天家向着容贵妃说,“这么多年你纵着你哥哥往汝州送钱;京西路那些行商之人有多少是拿着你们的钱财和手令才能通行各地的你当朕不知道?” 容贵妃趴在地上哭嚎:“主上明察啊!妾没有!妾真的没有!就算妾有心要做,也断然不会是汝州啊!妾是滑州人啊!” “这才是你的高明之处啊,你出身滑州但户籍上写的是汝州,所以一旦事发你便可以此抵赖说有人陷害!你以为朕能被你蒙骗吗?!”天家不去看哭到几乎气绝的容贵妃,转而抬头问,“王禹,还有什么人证?” 王禹:“今日叛贼指认东宫内侍于汇一直给他们下达命令。于汇原本要逃跑,被即墨院首拿下了。” 王禹一招手,立刻有人把于汇押了上来。于汇跪在院中,似是觉得再无活命的希望,神情反倒有些坦然。 于汇蹭到太子身边,说:“事已至此,殿下就认了罢!” 太子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指着于汇:“竟然是你!这一切竟然都是你做的!枉我这些年如此信任你!” “臣感恩于殿下的信任,才按照殿下的吩咐做了这么多杀头的事啊!”于汇死命地磕头。 “呵!我竟然被你一个小小内侍算计到这步田地!”太子拽着于汇的衣领怒吼道,“那年你哥哥做错了事丢了性命,是我替你好生葬了你哥哥,还让你来当我的贴身内侍!我这些年对你不好吗?!我有哪里对不起你?!竟让你连命都不要地来陷害我?!” 于汇痛哭:“就因为殿下待臣这般好,臣才时常劝殿下不要心生怨怼,殿下一直介怀自己庶长子的身份,觉得被主上冷落是因为出身!可是殿下已经是太子了!何必如此啊!” “好!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天家冷眼看着二人,“太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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