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最热的那一阵过去,李青山便又要拿罱子下河罱泥。 肥田的肥料要想好,得掺了河泥、谷草、粪尿、青草等充分沤制发酵,一般都是提前备上。 像是这次割了谷子之后施的肥就是春收之后他备上的,当然柳鱼分的那五亩荒地那时候只上了河泥是不得已的事,因为春收的时候他是按十亩地备的肥,肥不够,自然先紧着能多产粮食的好地用。 冬天温度低,发酵慢,入冬之后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河面都是冻着的,所以来年收了麦子之后要用的肥料得现在就开始准备上。 别的家汉子多,重活都能轮流着干,而李家的重活都落在了李青山一个人的头上。除了新婚的头几日,柳鱼都没见他哪天是闲着的。 “这阵子那么累,今天就歇歇吧。”柳鱼犹豫着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青山伸手轻刮了一下柳鱼鼻尖,笑了笑,方才道:“河上就两条船,等大家都忙完谷子的事,那时候再想用船就得看运气了。还是早干完了早安心,等村长给谷子过了秤算了税,到时候交上税,我就能马上出去做工了。” 见他已经心有成算,柳鱼没再说什么,找了件方便干活的半臂上衣帮他换上。 李青山很喜欢夫郎帮他打点这些日常琐事的感觉,心头软软的又暖暖的。 柳鱼帮他扣好了最后一个扣子又抻了抻衣裳,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双满是温柔的笑眼。 柳鱼不自在地看了看又移开了眼,转身要出去却被李青山一把捞到怀里,又圈着他的腿直直抱了起来。 “干…干什么?”柳鱼心里有些慌乱,不太敢跟李青山对视,眼神闪躲着。 “就想抱你!”李青山仰着头,满脸都是笑。 这、这是什么理由啊,柳鱼心想。 但手还是环着李青山脖颈,温顺的任他抱着。 …… 送李青山出门后,柳鱼先把院子里晒的东西都翻了个面,又把采的野果拿了一半出来,送到李大伯家了。 李乐容很是高兴,洗了个欧李,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柳鱼哥哥,这是在哪里采的?好甜啊。” 柳鱼笑了一下,忽然觉得那人好像是有点厉害,连哪棵树上结的果子好吃他都知道。 柳鱼回家后先把院子里晒的东西都翻了个面,接着又帮关老太太和丛春花梳理谷草,编出来的草帘子是天冷后挂在门梁上挡风用的,可不能马虎了。 只是没多久,天突然阴沉了下来,灰蒙蒙的,瞧着好像是要下雨了。
第11章 山雨欲来,外头人仰马翻的,都是喊着抢收粮食的声音。 丛春花赶紧拿着刮板和木掀出去,她家的谷子早已经进粮仓了,李大伯家的可还在打谷场上晒着呢。 柳鱼和关老太太把院子里晒的东西快速收拾进屋,又把鸡圈、水缸盖上,也拿着家伙什去打谷场上帮忙。 拿着刮板的人一趟趟的用力推着把谷子堆到一起,拿大扫帚的人清扫着负责清理刮板遗漏的谷粒。孩童和老人撑着麻袋,有力的汉子站在谷堆前一掀掀地把谷子铲到麻袋里。 打谷场上到处都是人。 不一会儿,李青山也拉着板车赶来了,把已经装好的麻袋扛到板车上,一车车地往李大伯家的粮仓里放。 好在李大伯家之前早已经碾好收拾好相当多一部分谷子了,现在打谷场上剩的有限,抢收的人又多,总算是赶在下雨之前都收拾进仓了。 秋天的雨细细绵绵的,凉风拂过,总是带着几分愁意的。 柳鱼坐在炕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雨发呆。 李青山洗过澡回屋,瞅见这一幕,不免笑了,问他:“不凉吗?” 柳鱼看了他一眼他浑身充满水汽的样子,把窗户合上了。 李青山蹬掉鞋爬上床,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柳鱼,“冷不冷?” 老实说,是有点的。不然他也不会现在就脱了外衣上了床,坐在被子里。 柳鱼老老实实地答了。 李青山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搂人搂的更紧了。 他身体火热,身上还有一股皂荚的清香味儿,柳鱼不大自在,接着拿起小炕桌上的针线,开始做活。 李青山下巴搁在柳鱼肩头,问他:“这是做什么?” 柳鱼道:“绣帕子。” 棉布是丛春花找给他的,家里以前做里衣剩下的。按说绣帕子用绢是最好的,但绢布贵,他手里只有卖凉粉积的那十几文钱,再者也不知绣的帕子能不能在这里卖出去,因此先暂时用棉布绣两条卖卖试试。 绣线是前几天和李乐容一起在下乡的小货郎那里买的,三文钱一束,他买了五种,便宜了两文钱,用的是这些日子断断续续卖凉粉积的铜板。 柳鱼从针线筐里翻出了一条他已经绣好的帕子给李青山看。 帕子下角是一朵紫色的秋菊,图案清新,色彩漂亮,针脚细密。 “手这么巧!”李青山毫不吝啬夸奖,抱着人嬉笑道:“好看!” 柳鱼看了看他,复又快速移开了眼,缓缓道:“我想拿出去卖卖试试。” 他如今已与李青山做了夫郎,自该一同操持家中生计。且他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想存些完全属于自己的银钱,将来支配的时候不用看人脸色。 “好啊。”李青山笑道:“到时候卖的银钱你自己收着。” 柳鱼闻言,心头微动,轻轻点了点头,又拿起了绣绷子接着绣帕子。 可李青山委实太不老实了,一会儿在他耳侧轻轻吹气,一会儿手捏捏他的腰侧,还…还戳着他。 在接连下错了好几针之后,柳鱼的表面镇定终于装不下去,他把手头的针线活放下了。 李青山还问:“怎么不做了?” 柳鱼扭头,似是轻瞪般地看着李青山不说话。 李青山亲了他一口,笑声越来越大,“既然如此……” 李青山吹灭了炕桌上的灯,把人压在身下,“我们还是做点别的吧!” …… 天气冷了,做那事的时候得捂着被子了,不大方便。但也别有一番趣味,好像这一方天地里只有他们二人了似的。 因为下雨天气昏暗,屋里像是夜晚一般。 但毕竟时辰上也还是白日,李青山努力克制着就做了一次。 被窝里暖烘烘的,李青山紧紧抱着柳鱼,也是不老实的,一会要碰碰这里,一会要捏捏那里。 柳鱼看在这个人形大暖炉的份上,勉强忍了,温顺地依偎在李青山的怀里。 李青山突亲了柳鱼一口,道:“我好高兴。” 一张俊脸笑得那么傻,柳鱼腹诽,温温柔柔地问他:“高兴什么?” “娶了你!”李青山一个翻身又把柳鱼压在身下,若是此刻有光,就能看到他眼睛黑亮,满眼都是喜欢眼前人的模样。 柳鱼没说话,而是帮李青山理了理垂下来的头发。 李青山把他的手捉起来,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下,“小坏蛋。” 而后叫柳鱼环住他脖颈。 李青山俯下身开始温柔地亲吻和逗弄柳鱼。 …… 第二天清晨,秋雨停了。按以往的经验,正是地皮菜、木耳和各类蘑菇大量出现的时候。 李乐容背着背篓约柳鱼一块去山上。 “边儿去!你有亲嫂子不一起,喊我夫郎做什么?”李青山一只手抓住李乐容背的背篓,就叫他“寸步难行”。 李乐容气呼呼的告状,“柳鱼哥哥,你看,他欺负我!” 这么大的人了,好生幼稚,柳鱼唇角微翘,李青山就松开抓着李乐容背篓的手,贴上来了,“我夫郎,当然是向着我的!” 李乐容狐疑地看看李青山又看看柳鱼,总觉得他们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他说不上来。 三人背着背篓一起上山去,李乐容唠唠叨叨的,“我本来是想喊二嫂嫂一起来的,但是二哥哥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早上就把二嫂嫂惹得追着他满院子打。” 至于大嫂,跟娘似的,老爱说教他。相比之下,他还是更爱跟柳鱼哥哥待在一起。 下了一夜的雨,山间路不太好走,李青山扶完柳鱼又扶李乐容。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李青河杀猪般的叫声,“青山,青山啊,救救哥!” 李青河一路急速飞驰躲到了李青山身后。 柳鱼正不解时,便见吴桐手里攥着一根粗树枝追上来了,“你躲!你还躲!” 吴桐试图把李青河揪出来,奈何李青河就是转着圈叫李青山挡着自己。 几番尝试未果,吴桐气得把粗树枝一丢,左手抓住李乐容,右手抓住柳鱼道:“走!咱们不跟他们这些臭男人一起!” 李青山:“……” 干我什么事! 路不好走,三个小哥儿在山脚往上一点的地方就近就停了,李青山和李青河接着往上走,昨个儿秋风一吹,林子那边应该会落下不少毛栗子和山核桃。 李青山边走边问:“你怎么又惹二嫂生气了?” “嗐,还不是他一大早就伤春悲秋,又想孩子的事了吗?” 李大伯一直嫌弃李青河不够稳重,那会儿便按着头叫他娶了村里数一数二厉害的吴桐小哥儿。李青河当初虽不愿意,但三年相处下来,个中情分早已不同往日了。只吴桐迟迟未有身孕,这一年便愈发的不开怀了。 李青河道:“我就想逗逗他,哄他开心。” 只不过一逗逗过火了。 李青山有点想笑。 李青河锤了他一拳,“笑毛笑,你早晚也有这一天!” 李青山想象了下,竟然很期待。 吴桐是土生土长的桃源村人,对这山最熟悉不过。先带着柳鱼和李乐容采了一堆好摘的蘑菇和木耳,最后才采紧贴在地面上,易碎很难采的地皮菜。 忙忙碌碌了一早上,每人也才摘了几斤地皮菜。 不过加上丛春花和关老太太一起摘的,也有十几斤了,够吃好几顿的。 丛春花道:“晚上,咱们打几个鸡蛋包饺子吃。” 地皮菜杂质多,要想清洗干净是很麻烦的,午饭是赶不及了,柳鱼淘了点米,用淘米水先把这些地皮菜浸泡上,接着开始准备午饭。 听动静,好像是李青山回来了,柳鱼从灶房里往外看了一眼,便见李青山端着一个小竹筐走过来了。 李青山蹲下身,把竹筐捧给他,柳鱼才看到,是一串红彤彤像小灯笼一般的果子。 李青山满脸都是笑,“这叫茶藨子,甜甜的,你尝尝?” 柳鱼听李乐容念叨过,茶藨子才是最好吃的野果,就是越来越不多见了。 柳鱼在李青山的期待下,摘了一颗果子放到了嘴里,才咬一下,果实的汁水就一涌而出,甜甜的,柳鱼点点头道:“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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