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得了闲,柳鱼能动手做针线活了。 离秋社大集还有十日,他扯的两尺绢布能做四条帕子,给他做棉衣裁下来的布料,还能做荷包香囊,边角料可以剪成布线打络子,一时能做不少呢。 秋社大集游玩的人多,到时候摆在街上卖,定是能卖出去的。 柳鱼绣着花,悠闲的李乐容又蹦蹦跳跳的来找他玩。 柳鱼这次绣的是一株红梅,枝干昨个儿已经绣好了。 换了绢布,柳鱼绣帕子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李乐容看了一会儿,就见一朵红梅翩然落在了绢布上,他惊奇道:“柳鱼哥哥,你绣工这么好?” 前一阵子忙谷子的事,他没见过柳鱼绣的那两条帕子。 柳鱼笑了下,问他:“你想学吗?我教你。” 能自己绣出来漂亮的帕子是挺好的,但…… 李乐容猛摇头,“算了吧!我最讨厌针线活了,让我坐那一个时辰还不如让我锄两亩地!” 他到现在缝衣裳都还缝不明白呢! 柳鱼动作一顿,复又笑了笑。 “不过。”李乐容把凳子往柳鱼跟前挪了挪,撒娇道:“柳鱼哥哥,你绣的这么好看,等你忙完了手上的活,能不能帮我绣个帕子?” 李乐容补充道:“我有布!” “好啊。”柳鱼问他:“你想要个什么花样的?” 李乐容这下可纠结了,“秋天绣个秋菊应景,但我看你绣的红梅也很好看。可上次妙妙堂姐给我看的海棠花的帕子也挺好看的……” 柳鱼渐渐出神了,不知怎的,他莫名想起了那一对小瓷碗上的小胖鱼。 …… 村里其他人的谷子陆陆续续的都收拾完了,村长开始挨家挨户的过秤算粮税。 李大伯没叫李青山三人回来,人得有信誉,答应人家做工几天就是几天。卖粮食什么时候都不晚,他先拉着板车自己去交了粮税。 村祠堂里也果然如同李乐容所说,紧得很。 这两日据说因为争舂米对都吵了好几架了。 柳鱼也偶尔跟着李乐容去看看。 这日,陈家总算交完粮税了。 何氏这阵子憋屈的不行,因为上次跟李青山家打架的事,村里姓李的都不爱搭理他家里的人了。 家里男人怨他冷着他,儿媳妇因为自己男人被打牵怪何氏没事找事,陈四麻更是怕李青山揍他,每日只敢深夜归家。 不过,卖了粮,手里得了银子,除了老陈头以外,家里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儿子又对她殷勤了起来。 她飘飘的,走路都带风,也爱扎堆说道家里今年粮食卖了多少银钱。 村祠堂里就是好去处。 何氏昨个儿舂了米,今个儿又来这里磨面。 “我家卖了十几银子呢!”他家五个十五岁以上的汉子,授田五十亩,加上棉花种的也多,一年到头刨去自家口粮,可是能撇下不少银钱。 不过算起来,日后分家了,每家情况其实和李青山家差不多,就是人多了,银钱集中在何氏手里,猛一听很多。 村祠堂里其他李家的大娘婶子相互说话,没人稀罕搭理她。 其他姓的心里也不痛快,你忘记早十年家里儿子都没长成的时候穷成啥样了吗? 这纯靠种庄稼富的人啊,其实就儿子长成但孙子孙女还不多的那几年。 只被何氏搭话的这个人讪讪的搭了腔,“是吗?你家好厉害。” 何氏尤自说着。 柳鱼也提着淘洗好的粟米来了,李乐容跟他一起的,一直问他为什么挑这个时候。 柳鱼这会儿已认得不少村里人了,他叫了人。 李家的大娘婶子或嫂子之类的,少有跟他能这样说话的时候,这会儿都爱跟他唠两句。 何氏推着石磨朝这斜眼,被李乐容瞪了回去。 何氏不忿,但到底不敢在这里说什么,那祠堂里供的还是李家的先祖呢! 不过,她有别的法子。 何氏使唤大儿媳妇回家再拿些粟米来,没淘也不要紧。 能多吃些新米,陈大媳妇还有什么不应的,忙不迭的回家拿去了。 何氏又跟一旁的人说话,故意将家里得的银钱说给柳鱼听。 柳鱼掐着这个空,把准备了许久的巴豆粉倒入了陈大媳妇刚刚筛粟米面的簸箕里。 …… 当晚,陈氏一家半数以上的人都拉了肚子,尤其是何氏。 老陈头连夜请了大夫。 大夫诊断是吃了不洁的东西。 那没淘的粟米首当其冲! 何氏一夜沦为村里的笑柄,大家都说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16章 做工最后一日,收工的早。 主家结了工钱,做工七日,一人得了四百二十文钱。 李青江要攒钱送显虎读两年蒙学,什么都没舍得买。 李青河则去饰品店给吴桐买了一根雕花的木簪,李青山觉着这种雕花老气不好看,给柳鱼挑了一条翠蓝色的发带。 是丝绸的,光滑亮丽,花了二十文。 回到家,李青山把所得的工钱,一分为二。 丛春花和柳鱼一人各得一半。 加上这二百文,他们终于有一吊钱了! 上次得了卖粮食的钱后,钱袋子早就放不下了,柳鱼把钱匣子从箱子里抱出来,把这二百个铜板栓进去。 李青山爱看柳鱼数钱的模样,跟个小财迷似的,鲜活又生动。 他忍了又忍,一把抱起柳鱼将人放到了自己腿上。 猝不及防的。 晴天白日里。 柳鱼挣扎着要下去,李青山不允,似哀求似撒娇,“就一会儿。” 念在他辛苦了好几日的份上,柳鱼默许了,接着栓钱。 李青山头挨在柳鱼肩窝静静看着他。 柳鱼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一颤一颤的扫的他心都痒痒。 李青山眼神太过炽热。 柳鱼有些心慌,挣扎着又要下去。 李青山笑着将人抱在了桌子上,自己也站了起来,“一日六十,本该是四百二十文的。” 说着,李青山掏出了那条发带,“另外二十文我给你买了这个。” 李青山眼含期待,“喜欢吗?” 二十文都能买一尺绢布绣两条帕子了,这发带只有三指宽两尺长就要二十文,实在是不值这个价。 柳鱼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这么漂亮的东西,柳鱼收下了,道:“喜欢。” 摸起来光滑柔顺,颜色也很好看。 柳鱼从桌子上下去,到箱子里拿出了他已经做好了好几日的荷包,“给你。” 李青山怔愣了下,慢吞吞接过。 碧色荷塘下,有两尾跃起追逐的锦鲤。 李青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柳鱼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要出去,却被李青山一把抓住,圈着腿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院子里的丛春花和关老太太听见屋里李青山朗朗的笑声,相视一笑。 …… 第二日李青山没去做工,帮李大伯家拉着板车去县城卖谷子。 李大伯家三十亩地,产了六千多斤谷子,前头两天李大伯一个人已经拉着板车去县城卖了一些。但余下的,四个人一起拉板车,还得来回两趟。 去一次县城一个时辰,来回往返就要两个时辰,加上排队过秤的时间。天不亮,四个人就装车出发。 深秋清晨,实在凄冷,李青山出门后,柳鱼也再难有睡意,穿上衣裳起来了。 这时节,这里就这样冷,倒和南江府真的很不一样,柳鱼回屋找了个小夹袄穿上,也把李青山的厚衣裳都翻出来了,等一会太阳出来,都拿出去晒晒,穿得时候也舒适。 今个儿十一,这个时辰外头也亮堂,柳鱼先去后院看了小猪崽。 精心喂养了几日,小猪崽又壮了一圈,愈发皮实,正卧在谷草堆里睡觉,柳鱼盘算着一会太阳出来了,给他再换一些更干燥的谷草。 小鸡仔在堂屋里,用旧棉袄盖着的,前个儿已死了两只,剩下的得更精心照顾着才是。 柳鱼洗洗手回灶房开始和面,准备早上擀面条吃。 月亮渐渐落下,太阳从地平线上开始升起,早起的鸟儿也在石榴树枝头上停留,叽喳蹦跳着开始觅食。 丛春花拿竹竿把它们都吓跑,道:“今个儿得叫青山爬梯子把上头的都摘下来。” 要不都叫这群麻雀霍霍了。 柳鱼点头应了。 吃过饭后,家里的活计干完了,太阳升起来了,院子里一点也不凉了。 柳鱼把小夹袄脱了,把小鸡仔提出来晒太阳,又在院子里铺了草毡子,草毡子上又铺了凉席,丛春花、关老太太和他三个人坐在凉席上开始做棉衣。 中途,李乐容带着恬姐儿和显虎又来了。有他在,院子里一时热闹异常。 四个人一起出发的那么早,到全部忙完回来也已经是下午了。 李青山歇脚的空,支了梯子摘石榴。 他摘一个,柳鱼在下面接一个。 大石榴红彤彤、沉甸甸的,瞧着就让人心情好。 梯子上的李青山看着下头的柳鱼,心情也好。 这棵石榴树还是李青山他爹当年盖好这个房子的时候栽的,有些年头了。李青山他爹当时大概也没想到,这棵石榴树在后来的很多年是他的妻和子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意外所得。 石榴树结果很多,除掉送人的和裂开的,完好的有九十个,到时候可以背到秋社大集上卖。 摘完石榴之后,李青山挑水浇了浇菜地便背着背篓上了山。 自那日挖完陷阱之后,他有好几日没上山了,得去看看捕到猎物没,顺道再看看能不能再捡些毛栗子和山核桃。 山下院子里,柳鱼的一件小袄已经做好了。他上身试了试,尺寸很合适,新棉穿着也格外的柔软舒适。 李乐容直夸好看。 柳鱼脱下,也叫他上身试了试。 …… 六个陷阱,只捉到了一只野鸡也叫人很高兴了,就是怕是饿久了,这只野鸡蔫耷耷的。 李青山拎着野鸡回家,柳鱼都吓了一跳,转念才想起该是那日挖的陷阱捕获的。 “有点蔫儿了。”李青山道。 柳鱼赶快抓了一把谷子又添了水喂它。 好在,这只野鸡见到食物后精神大增,挣扎着起来觅食。 野鸡会飞,又比家鸡凶狠很多,柳鱼担心把它放在鸡圈里会吓得家鸡不下蛋。 李青山便找了根麻绳把他拴在了猪圈外面。 猪崽明显对这个“寄居”的朋友很好奇,隔着栅栏冲着野鸡“哼哼”的叫,小尾巴一甩一甩的,竟有几分可爱。 野鸡嫌它烦,扑扇着翅膀要飞,飞不多高又掉下来了。 猪崽尾巴摇的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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