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白色的眉须动了动:“施主,此物与你有缘,名为破灾,是保平安的,施主,收下吧。” 保平安? 朔望想起来灯火下岑闲止不住咳嗽的样子,鬼使神差接了那串佛珠,道了句:“多谢。” 主持目送着朔望离开,旁边的僧童有些好奇道:“师父,您怎么把破灾给他了?” 破灾是他们师父的师兄的遗物,小僧童得叫他一声师伯,只是这个师伯英年早逝,据说二十多岁便因病去了性命。 主持捻着佛珠,没有回答小僧童的问题,重新念起了佛经。 · · 这天岑闲在宫里面待了很久才回来。彼时天色已经灰了,他从朱雀门那出来,又碰上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梅奕臣向来同岑闲政见不合,但他是个老先生了,又是先帝的老师,三朝元老,岑闲敬重他,是以从未同他起过冲突。 梅奕臣站在朱雀门门口,灰色的天光撒在他绛红色的官服上,他的目光落在岑闲身上,嘴角嗫嚅了一下,叫道:“岑闲。” 满朝文武里面,敢直呼指挥使之名,并在指挥使面前拂袖而去还不被记恨的,估计也只有梅奕臣一人了。 岑闲站在原处,等着梅奕臣说话。 梅奕臣看着他伶仃的身形,叹了口气:“今日是你生辰吧。” “是,”岑闲答道,“梅先生。” 他私底下向来这么叫梅奕臣。 梅奕臣苍老的目光看着他:“你同我一个学生真像,明明一身君子骨,为何要做佞臣呢?” 岑闲心中知道梅奕臣说的是谁,他教的学生里面,君子骨为佞臣的,也只有昭王魏以诚一个人了。 “他不是佞臣,”岑闲道,“梅先生,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梅奕臣一愣,正想追问几句,但岑闲已经出了朱雀门,上马车去了。 回到岑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正要下马车的时候,窗口处被敲了敲,张久成冒出个头来,对岑闲说:“主子,今日我们有兄弟看见有人跟着朔公子……朔公子似是发现了好几次,我们怕他不和主子说,就悄悄来告诉您。” 岑闲目光一凌,快步下了马车朝府中走去。 他跨进房内,见朔望摆了碗长寿面在桌子上,见他进来兴致盎然地招呼说:“这是我给你做的,你尝尝味道!” 岑闲脱掉外衣坐在椅子上,“你今日有遇见什么人么?” 朔望神色不变:“没有,我除了跟江浸月逛,还能找谁?” 岑闲盯了他一会儿,没有再问,低下头用筷子挑起来面条咬了一口。 朔望将不知道从哪家酒馆里面买回来的梨花白放在桌子上,给岑闲满上。 岑闲喝了一点,手一顿,朔望立时紧张起来:“不好喝吗?” “好喝,”岑闲眼角一弯,不管看了多少次还是惊为天人的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漆黑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看到底,再深深蛊住,“我一人喝怎么有意思,你也喝些。” 美色当前不喝不是人!朔望十分豪气地把一晚酒给喝了! 反正我比他酒量好,朔望自信地想,他一定会比我先醉的。 醉了之后就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掐出青紫痕迹,然后就可以让指挥使负责!然后就可以胡搅蛮缠先留下来了! 朔望心中满意地想。 房内的灯油越燃越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朔望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桌上棋盘棋子零落,不知下了多少棋局。 岑闲眼神清明,有些好笑地看着因为喝醉了酒正在碎碎念的朔望。 想灌醉人,结果自己倒先醉了,这点三脚猫功夫……岑闲不由得叹口气,伸出瓷白的手指戳了戳朔望的脸蛋。 朔望啪叽一下抓住岑闲的一根手指,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岑闲,然后拿出来一串佛珠套在了岑闲的手上。 岑闲失笑:“这是什么?” “破灾……”朔望说,“保平安的……”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但是还不肯放开岑闲的手指:“我困了……” “困了就回去睡。”岑闲说。 “你背我……” 岑闲颇为无奈地看着朔望。 尊贵非常的指挥使大人纡尊降贵蹲下身,把这个醉鬼给背起来了。 他武功虽高,但身体不好,今日又在宫里累了一天,又陪朔望喝了酒,早就乏力了,这会儿骤然背着人走,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撑了一下桌子。 小六有些担心:“主子?” 岑闲摇头示意没事,食指竖在嘴边,要小六别出声。 他背着朔望走过长廊,走几步停一下,冷风吹过他额上细密的汗,颇有些凉。 朔望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亲昵地拱了拱他的脖颈。 “别赶我走了……”朔望的声音低而哑,“你要是太担心……就把我别在你的玉带钩上……” “谁也不许碰不许看……只许你……好不好?” 岑闲沉默许久,不知在想什么,就在朔望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听见岑闲笑了笑—— “好……” 作者有话说: 那个正月十三凶日的说法是百度的。 岑闲是有一点霸道在身上的…… 江浸月:这踏马就是你在魏琛的话里面懂的东西吗?! 明天应该没有…… 说好这本要做大纲最后只做了主角人设还无稿果奔的蠢作者猛狗哭泣,并想在明天整个大纲……给小可爱们道个歉……「QAQ」以及在思考要不要去掉甜文的标签【沉思jpg】 围城 null
第34章 陷阱(一) 第二日正午, 朔望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宿醉之后的感觉并不好,梨花白虽甘甜,但喝多了也让他有些头疼。朔望抬起头看见玄色的房梁和周边素雅的装饰, 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是岑闲的寝屋! 朔望捂着脸, 完全想不起来昨日喝醉酒后到底干了什么, 他下地走了几步, 见桌上放着碗解酒汤。 外头小六正在种花,朔望昏头涨脑地出门, 问道:“你们指挥使呢?” 小六笑着说:“指挥使上朝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朔望点了点头, 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又补了句:“谢谢。” 他顺手翻过墙头, 到了正院那边,蹲在院子里面那棵枯枝嶙峋的树底下,和岑闲养的几只猫大眼瞪小眼。 素净雅致的正院里面,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乐了, 岑闲没将他扔出去,还让他睡那间房,是不是就是不用他走了? 而雕栏画柱, 巍峨的朱雀门旁,岑闲刚上马车,就碰上了在他马车里面窝着的江浸月。 江浸月啃着糖酥,见岑闲进来让了点位置,然后伸出拍了拍沾着糖屑的手, 伸出三根手指来给岑闲诊脉。 “脉象平稳,”江浸月一边嚼糖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看来那方子还是有些许用处的。” 江浸月诊完收回手,眼尖地看见岑闲窄瘦的腕骨上面套着一串莹润的佛珠。他不由得挑眉:“朔望送的?” 岑闲点了点头,温和的眼神落在了那串佛珠上面。 “不赶他走了?”江浸月闷笑道,“你若是赶他走,可不会收下他送的东西。” “我留他是因为有人跟着他,”岑闲解释说,“有人在查他。”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跟着谁的,胆大包天得很,被锦衣卫发现了也不怕,仍旧我行我素地跟着朔望。岑闲自然不敢放朔望回江南那边去,以免出什么差错。 岑闲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沉香木的味道浸润着他的筋骨:“这串佛珠是他在哪里得的?” “昨日你们都见了谁?” 江浸月道:“佛珠是昭罪寺的主持给的,说是叫什么……破灾?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日我们出门去佛寺,一路遇到的还认识的人也就景王魏琛,我哥江无祸,以及几位我认识的公子小姐。” 而后江浸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然拍了一下手,“还有一位!” “长公主魏长乐!” “长得可真漂亮,年近四十面容还姣好如少女,”江浸月不由得感叹道,“只是情路怎么那么坎坷呢?” 岑闲神色不由得一沉。 江浸月还在那神神叨叨:“第一次是被庙里的和尚欺骗了感情;第二次是探花郎不愿娶她,声称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第三次嫁了陈相于……” 江浸月在马车中摊手,“运气实属不好,不过第一个不过是民间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岑闲目光沉沉,不知想到了什么,敲了敲马车的小窗子,尚智骑着马出现在马车旁边。 “去查这个叫破灾的佛珠,到底是谁的,”岑闲对尚智道,“还有去查一下长公主魏长乐早年待在佛寺的的事情。” 尚智出声答应了,岑闲放下车帘,黑色制式的锦衣卫马车摇摇晃晃往岑府那边过去。 而景王府内,魏琛接到了他部下来的信。 他派人前往突厥交涉,而突厥也应了。这位叫霍勒的达尔罕,是他们突厥王的第二子,据说突厥王对他期望极高,希望将部族交到他的手里。 突厥那边愿以账目和赔款将霍勒从大魏赎出。 魏琛看完这些信,叫来一位侍卫,写了封信要这侍卫跑一趟岑府。 侍卫胸口贴着信件从王府那里出去,绕着小道去往岑府,巷道不长,又是青天白日,他并没有什么顾虑,正准备出巷道时,一双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拖往角落,一股熏香涌入鼻中,那侍卫直接昏了过去。 动手的黑衣青年低眉顺眼,将那手帕收进袖中,而后蹲下来伸手从侍卫的衣襟那把信件掏出来。他将信件收进衣襟里面,把那侍卫拖下去了。 岑府里面,纪管事和小六还忙着种花花草草,这会儿雪才刚化,他们也不怕种不活,兴致勃勃挖泥出来养种子。 朔望在一旁招猫逗狗,听见门一声响,抬头看过去,岑闲穿着一身青蓝色的鹤氅,底下是绛红色的官服,长发用玉冠束着,中间插了根碧青色的玉簪。 微黄的阳光衬得他肤色极白,显得那双凤眸越发漆黑一片。 朔望一时看呆了,直到岑闲窄瘦的腕骨显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带着薄茧的手覆上岑闲的指节,被岑闲一个用力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能留下来了吗?”朔望咬着岑闲的耳朵,眼角微弯,问:“指挥使大人?” “既然你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岑闲偏头看朔望,“就应该知晓我的答案了。” 青年眼睛一亮,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忽然被扣了一个碧绿清透的玉带钩! “送你了。”岑闲说。 朔望一头雾水,因为醉得忘了事,一点也记不起来昨夜自己说过什么话,只是看着这个玉带钩发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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