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也便是空聆神君真正回来之时。 高冲寒小心翼翼地捧住。 衍君循着诱饵主动走进陷阱,便是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场牺牲。 他甘愿牺牲。 高冲寒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接受。 他没有时间再纠结,介海之林只剩誓神和几位神使在支撑,骆逢空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他必须尽快去找。 …… 春时已至,桃花满山。 或许是沐浴了空聆神君气息的缘故,执玉山里的花总是开的格外灵秀美丽。 执寒戟虽也懂赏花观景,可骨子里到底是个爱热血战斗的武者,寻着点功夫便想施展拳脚,陪着空聆玉赏花之余,也没忘了精进术法武艺,当然,他在空聆玉面前执着这件事,也是想要缠着空聆玉给他以指点,名为指点,实际还可以增加些肢体接触,又可以当作一种情趣。 空聆玉虽不怎么说话,看着寡淡冷漠,实则脾气很好,对执寒戟又总是纵容,执寒戟想怎么样,他一般都不会拒绝。 无论游玩意趣,还是指点陪练,亦或床榻之事,只要他们见面,只要执寒戟有想法,他都是愿意去满足的。 他不懂如何去爱,全都是笨拙的尝试。 桃花树下耍了一套拳脚,执寒戟有些困了,沐着午后温柔的阳光枕着空聆玉的腿睡觉,睡前还要再撩骚几句闲话。 没过多久,话语渐渐停了,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空聆玉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听着他的呼吸,心尖忽而柔软,他抬手虚虚描摹执寒戟的轮廓。 本来应该熟睡的执寒戟突然捉住了他的手,笑道:“空,要把我记在心里吗?” “嗯。”空聆玉很认真地答。 “你太喜欢我了吧?”执寒戟高兴道,高兴着高兴着突然反应过来,“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我。” “我……” 执寒戟晃了晃他的手:“我想听!” “我……我爱你,小执,在我存在之时。”空聆玉认真道。 只要我有一缕魂魄存在,都会去爱你。 执寒戟一静。 空聆玉以为自己这句话表达的不够好,便微微有些无措,正这时,执寒戟突然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 “小执?” 执寒戟道:“想亲。” 说完,不给空聆玉反应的机会,便扑了上去亲吻。 空聆玉当然不会拒绝。 …… 星衍神君的一半神力都化作星辉融于执寒火焰之上,为执寒戟延续生命。 这是星衍从最理智的角度出发做出的选择,先不论他自觉对执寒戟有愧,不忍看执寒戟衰竭而死,也不论执寒戟关乎铸仙法阵,只说当下形势,各方都在盯着空聆玉,执寒戟若要守护到空聆神君回来,没有力量是不行的。 而之所以是一半,不是全部,是因为执寒戟拒绝一命换一命的悲惨结局,他不肯接受星衍的全部赠予,稍稍缓过来一口气,便起身离开,他说:“我会找回空,日后他若是把我忘了,那我就在他心中重新印刻记忆。” 望着他的身影远去,星衍神君露出一些欣慰的笑容,笑容未定,积压了数千年的种种悲伤突然一齐涌了上来,他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盈眸,湿了满面。 冥鬼抱紧他,轻声唤:“阿衍。” 虽只是失去了一半力量,可星衍此前已被堕神锥所伤,仍是极为虚弱,他脸色苍白,羸弱至极,埋头在冥鬼怀中,声音都在颤抖:“郎珏。” 时隔五百年,他终于不再刻意遗忘这个名字。 也是在安抚好了执寒戟之后,他才肯把心神转到冥鬼身上。 郎珏周身冰冷的死气温暖不了星衍的身体,他为此悲痛不已:“阿衍,我来找你了。” 星衍抓紧他的衣襟,抚平他的剑伤,却忍不住埋怨:“你和冥王同来,听他们的指示,是因为恨我吗?你凭什么恨我?说好了与你一世,我做到了,你凭什么要恨我?” 这是他在介海妖神面前从来不会展露的任性和委屈。 他却愿意让一个冥鬼看到。 “阿衍,我从不恨你,我只是想念你。” 星衍强撑着半坐起来,抱住了他冰冷的身体:“对不起,于我心中,最重要的只能是介海之林。” “我明白,”郎珏说,“对不起,我在忘川河畔执念太深,一时迷茫,竟受了冥王的蛊惑,伤了你。” “阿衍,”他轻声道,“前尘种种,本不该执着,可我还是离不开你,对不起。” “今日尽是道歉之语了,不必如此。”星衍笑了笑,又叹息道,“郎珏,如果你我还有残破枯萎的生命,我们就相伴一起,不再分离,可好?” “好。” 冥鬼幽暗的眼眸在与星衍重逢之后才有了些光亮,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那驱敌护民的青年将军的风采。 纵他身躯冰冷,灵魂却依然灼亮。 星衍看着他熟悉的轮廓,心里总算有了些安定感,他的存在可以使介海妖神们内心得到宁静,可他也是需要依靠的,只是介林历经三千年颓败,他和誓月必须要全力支撑起来,从不敢把自己的脆弱泄露分毫。 而在郎珏面前,就连伤病也没必要隐藏,他咳了咳,撑着郎珏的手站起来,却又几乎站不稳。 郎珏连忙抱住他。 星衍道:“以我如今之弱,连回去介林也做不到了,可我还有很多事情,只怕这双腿连走路都困难。” 郎珏:“你想去哪里?我背你去。” 星衍说:“先往东海之滨,再往西昆仑吧。” 星衍早在介林未立之前便与誓月一起随侍青允帝尊左右,青帝早年的老友他都熟悉,只是诸位神尊比青帝离开的还要早,云荒时代已然成了传说,但他们的弟子还都在,各隐在自家师尊陨落之地不问世事,星衍也认识许多,以往不好去打扰人家,如今形势紧迫,不得不去厚着脸皮靠着从前的情面请求他们增援介海之林了,为守护介林,只要有一分的希望,他都愿意去尝试。 …… 星衍神君的神力衰弱,使得整座千仞山都震颤了几分,若神君在此陨落,那便不止是几分震颤了。 可惜是损坏的堕神锥……孤昊觉得有点可惜,修补后的堕神锥只能将星衍神君重伤,不过这对他们的计划来说也足够了。 他看向仪子修的背影。 是故意的吗?因为出身于介海,就算对介海心怀恨意,也不舍得对衍君赶尽杀绝? 不,仪子修没有那么善良仁慈。 曾经下了一套连环棋局的紫悬妖王已经没有了炼造堕神锥的实力,这些年他基本不露面,有什么事也都让仪子修代为传达,闷在紫悬殿中,不知是为介寻的死在后悔,还是当年被执寒戟烧伤之后至今未恢复。 同他的合作很愉快,不管结果怎么样,孤昊觉得他和夜诀笙是蛰伏隐忍的同类,他们惺惺相惜又很默契,仪子修则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出身介海,他视六界众生总有一种轻蔑的态度,冥界冥王他也敢颐指气使,这让孤昊有些不舒坦。 介海的其他妖神纵使孤高冷漠,也没那么嚣张啊。 相比之下,孤昊更喜欢和介寻的相处。 啊,又想起往事了。 “仪兄,介海雪意你完全应付的来,我就不掺和了,我去追执寒戟。” “落岩!”仪子修没有心思搭理孤昊,他恼怒非常,无形之风携翻云覆雨之势,丝毫不留情面地切开了暴雪组成的屏障,“不要拦着我!” 落岩分毫不让,虽不愿伤他,可也不愿把路给他让开。 “你还是我的朋友吗?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我是要救空聆神君!” “当真如此?”一妖一魔斗法,疾风暴雪之中,半个山谷都被填平,落岩大喊道,“那你为何要追杀衍君?你为何与冥王同行?小执是我们的伙伴,你又对他做了什么?空聆神君又在哪里?!”
第70章 所为 落岩被整晕醒来之后虽不明形势,但衍君他还是认得的,星衍神君绝对值得信赖,而执寒戟昨日所见还没有那么虚弱,刚刚照面一看执寒戟已经弱的要一碰就散了,风仪还在后面追着,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问题? 仪子修咬牙,怒火烧得他几乎摧毁了理智。 又是如此!何等的蠢货!他以为落岩入魔三千年,又经年日久身在暗无天日的封印中,不可能还和从前一样,魔就要有魔的狂躁嗜血之处,而且血魔当年祸世的名头也不是虚的,他以为落岩能为他所用,稍加调教便可充当左右手,毕竟落岩也很熟悉介林,他以为他们曾经算得上是朋友,介海之中除了竹仙他关系最好的就是落岩,落岩就算对夺取介林有迟疑最后也应该向着他……可谁知这蠢货跟三千年前一模一样!心心念念都是回到介海之林!不是以夺取的方式回去,而是期望再以神使的身份回去!怎么还是那么蠢?!介海之林究竟有什么好?介海神使的身份究竟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不明白! “我就不该放你出来!” 我就应该杀了你! 仪子修掌中剑光大盛,那锋利的剑芒竟让落岩不能承受,他瞪大了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仪子修眼中满是诡邪的妖雾,也在一瞬间意识到仪子修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千钧一发之际,赤红的火刃横劈而来,挡在了落岩身前。 在他身后,冥王的一条胳膊被烧中,对仪子修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小执!”落岩惊喜。 “没事吧?”高冲寒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接下了仪子修的剑式。 仪子修“啧”了一声,已经看出来执寒戟不同于方才的虚弱,不过他也并不担忧,执寒戟不可能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我很好奇,你究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能有如今的实力?” 身为坠落神使,可操纵无形之风,又怀着仙门高深的剑式,爆发之时身上又有妖雾缭绕……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 如今的仪子修,实在深不可测。 高冲寒感受着体内的火焰温度,他终究是不如曾经了,执寒火焰会反噬自身,即使衍君将神力化为温和的星辉赠他,他的实力也不能恢复多少,顶多不再是枯竭濒死的状态,要跟仪子修打还是有些吃力。 好在执寒火焰的威慑力存留在大家的记忆里,谁都会怕他火焰的温度,即使明知他实力大不如前也不会轻易跟他对上。 冥王就是一个好例子,他的手臂被火焰燎中,便再也没有了战意,试图逃离执寒戟攻击的范围……毕竟他最擅长的并不是战斗。 落岩飞到高冲寒身边,与他并肩:“到底怎么回事?” 高冲寒:“风仪早已不是曾经的风仪!要么把他打死!要么把他擒住!” 落岩喊:“还是擒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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