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想伤风仪,更遑论杀他……当然,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当下具体是什么情况,风仪究竟做了哪些事。 仪子修嗤笑,挥掌之间无形之风卷成风暴碾压而去,剑芒之中亦有着骇人的阴戾:“我会怕你们!” 在无形之风的掩护之下他一掌打中落岩,把那股冰冷的雪意扫开,厉声喝道:“孤昊!” 冥鬼最是狡猾,且不喜欢真刀实枪的干架,孤昊本已有了逃离战场的意思,可仪子修这声怒喝含着威胁,他犹豫了一下,飞身过去以幽冥之气挡住坠落神使落岩的雪暴。 仪子修则孤身面向执寒戟的火焰,他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便是执寒戟,以执寒戟刺激空聆玉力量的快速觉醒,以执寒戟引诱衍君踏入罗网,目前来看基本顺利,只除了骆逢空突然逃走让他错失了吞噬力量的机会……那也没关系,只要把执寒戟困在手中,空聆玉早晚会回来。 风与火焰在山峰云海之间争锋相斗,高冲寒刚刚才获得了星辉的助力,尚未能完全化为己用,没过多久便被仪子修寻到了破绽。 厉风如刃,扛住了火刃的一击,一缕无形之风循着火焰燃烧的轨迹袭向了高冲寒的面门。 冰冷的话语带着嘲意钻入他耳中。 “你真的不在意吗?介寻从未把你当作亲人看待,你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你为他奋战多年,敬重他信赖他,为给他复仇不惜把空聆玉逼入绝境?你真的不恨介寻吗?” “你该恨青帝,他为介海妖神施加给空聆玉终生的束缚,他把空聆玉捆在碧湖静水之上千年万年不得自由,你和我一样清楚,空聆神君最是孤独,他承受了一切痛苦,却总是不被理解,青帝那么偏心,为了纵容介寻竟让空聆玉独受重压,你该痛恨青帝。” “介海那些妖神,你还能相信他们吗?他们淡泊冷漠,怎么会真心疼爱你?他们不过是为利用你,所有你以为的东西皆是虚假,衍君又用什么话来哄你?你还会去相信吗?他们觉得因为你空聆玉才会碎,他们恨不得你永远不再跟空聆玉见面,只要空聆神君复醒,你就会失去利用价值,被他们抛弃。” “看看你自己,我真是可怜你,执寒戟,你伤了空聆玉多少次了?你总是为了别人去伤害他,为了介寻去找他报仇,亲手把他的心撕碎,而今为了介海又要处心积虑地唤醒他,让他再回到碧湖静水那处牢笼,你觉得他是为人的时候开心还是为神的时候开心?你从来没有真正为他考虑,你不配他的爱,你也不配爱他,以你之污浊肮脏,就算接近他分毫也应该感到羞愧自惭,看看你自己,哪还可以抬得起头来?” 言语如刀,一刀一刀直戳执寒戟的伤痕。 同样的招数,欲乱他的心神。 仪子修并未张口,这些扰人心烦的东西就像一道道咒语,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鬼咒,通过无形之风侵入人心,避无可避。 风仪修得了吞噬之力,每吞噬一份力量他都会有所成,即便是冥鬼的咒语他也可以拿来使用,不然冥王也不会对他生畏。 高冲寒的确不可能对鬼咒毫无感觉,他的感情早已被撕裂成一片片,似乎支撑他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崩塌,他的亲情,他的友情,被他自己毁的支离破碎的爱情…… 当他因极度的痛苦与羞惭而失了分寸时,仪子修会悄无声息地围困而来,无形之风意图压制他控制他。 “滚开!”高冲寒晃了晃脑袋,磨着牙根,首先给了自己一刀,以鲜血让自己保持清醒。 周身爆开的气浪如海浪翻涌,推云摧风,摧毁了所有意图靠近的危险。 他立在云层之上,污袍与乱发一齐迎着烈风飞舞,随着火焰巨刃缓缓蓄力,周身的杀戮血气再一次爆开,其强悍震慑一切,简直成了超越鬼神的存在,令人甚至不能直视。 讥讽的鬼咒或许能够击垮人的心神,但也有可能激起对方的愤怒。 仪子修紧紧皱起眉。 下一刻,执寒火刃便以万钧之力劈了过来,霸道的火焰席卷,同样让人避无可避。 “往事如何,全由我自己判断!” 火刃劈中仪子修胸口,高冲寒飞速穿过烈风的阻隔,又一刀捅了过去。 “我不配他的爱,但他只能是我的!” 他浑身皆燃起火焰,一双眼睛烈烈灼烧,满是狂肆的戾气。 …… “……什么都不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空重要,一切皆为他所愿,只要是为了我的空……” 千仞山北峰之上一片狼藉,火焰燃烧过后,万籁死寂。 执寒戟没能控制好自己的火焰,以前他跟人打架的时候,若是不想,可以控制着自己不去烧毁一草一木的。 “小执!”落岩奔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手掌顿时一阵灼痛。 执寒戟猛然惊醒,周身火焰褪去,眼中的赤红也沉了下去,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落岩,让他跑了。” 若是从前的他,绝不会有这种失误,而今就算得了衍君的星辉,他也还是力不从心,只能将仪子修和冥王击退。 以往总是以自嘲来掩盖,但其实他心里没那么释怀,一点一点感受着自己的衰竭是很可怕的事情,尤其当残忍的失败出现在眼前,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忍受。 弱小会使人痛苦。 落岩不惧他浑身的滚烫,去拥抱了他,即使自己会融化,也没有主动退开,他说:“小执,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而是高冲寒退开,怕落岩受伤,他用手背砸了砸脑门,咬牙把那些恩怨纠葛压回了心底,道:“什么都不重要了,我要去把空找回来。” …… “神女或许不信,但我是为了天下安稳。神鬼妖魔相争,纷争杀戮总是不停,三千年前九重天的确不义,把妖族七殿和魔族九脉的焦点从九重天转移到了介海之林,一场神魔之战,妖、魔、介林皆凋零,其实到这里就够了,这个时候九重天出面收拾残局,一切尽可得太平,可旭山做事总是太过火,他又请命带天兵天将去往介海之林,才使得介海妖神拼死反抗、逼得执寒戟发狂,我那时候是不赞同旭山的。” “怎么?现在又赞同了?” “如果可能,我还是认为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天下众生,实该平等。可如果不下狠心,六界是不会太平的,眼看空聆天境要裂,各方就又要图谋了,不说别人,只说与我相交的一个介海神使……他已经坠落,不能算神使了,他说他想让空聆神君顺利复醒,他在我面前表现的很牵挂介海之林,我却觉得他有很多面,他有自己的野心,甚至想来利用我。”金云扇展开,他笑了一下,“我怀疑他和紫悬妖王有联系,他们或许是联合起来给我下套,利用神族实现他们的某种计划。神女你看,如果不将他们彻底平息,总还会有波澜不停,我不为天帝,不为九重天,只为六界众生。” “这么说,介林不包括在你的众生之内。” “介林……我曾去过很多次,很喜欢那里,它的存在太特殊了,我不觉得有这样一个独立在九重天之外的界外桃源有什么不好,可如今形势如此,妖、魔、鬼三族在盯着介林,也盯着与介林紧密相连的空聆天境,天境妖魔一旦出世,后果无法想象,所以我想不如趁执寒戟衰弱、介林逐渐崩塌之时一举将介林攻占,把空聆天境圈在九重天的领地,如此就不必担心那些家伙搞事了……有这个想法,是我不确定空聆神君究竟能否醒过来,等神君醒来拯救一切也太晚了,据我所查,紫悬妖王正在集结妖兵,妖王似乎也在联络那些魔族后裔,这都太让人担心,时间很是紧迫,除了介林和九重天,谁都对天境妖魔出世喜闻乐见。”广成说,“我觉得不能再等,要顺利攻占介林并不容易,神女你就会成为一股阻力,我只能设法把你压在这里,你放心,我和旭山不同,绝不会对介海妖神大打出手,我会尽量保全他们,毕竟他们之中还有我的朋友。” “我的父亲,九重天上的天帝一心想铲除介海的所有生灵,好维护他的绝对权威,你不想伤害妖神,你的同僚可全不是这种想法,不说我信不信你能保全妖神,只说神族大举侵入无论如何都会破坏介海的安稳,你低估了介海妖神守护介林的决心,广成,你会成为下一个旭山。” “可是神女,山雨欲来,我总要去努力一把,抢先攻占介林才能让妖魔与冥鬼没有施展手段的机会,从而偃旗息鼓,我不想再来一场神魔之战。” “你太天真了,就算你可以联合所有神将把空聆天境圈入神族的领域,防止旁人打天境妖魔的主意,可空聆天境上铸仙法阵的松动你要怎么解决?你以为谁都可以压制上古妖魔吗?”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广成道,“不过,集八府武神之力怎么也能压制上一段时间,我会努力说服他们,毕竟上古妖魔出世对神族没有一丝好处,妖魔出世,苍生涂炭,我等身为武神,本就该尽到斩杀妖魔、护佑苍生的责任,这其实是最不需要迟疑的事情。” 缪菱神女只是轻笑了一声。 曾经她也这么觉得,护佑苍生该是仙神应做之事,身怀强大力量就要尽该尽的责任,然而……她早就已经失望了。 赤棠国,皇城。 祭祀典礼将近,本该热闹非凡,城中百姓脸上却不见欢笑,只因遁魔迹出,人间妖魔乱舞,多少凡人都被害去了性命,即便自己身边还没遭殃,只是听一听那些传闻就要吓的心胆俱颤了,更何况还从各处仙门里流传出一个说法,说是有一个实力强悍足以毁天灭地的大魔头也来到了人间,势必会作乱。 广成武神持金云扇步入城中最豪华的酒楼,在那顶层瞟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满城百姓全然不知,那皇宫底下正以人间天子之气镇压着一位神女。 他们只听说今年的祭祀典礼皇帝原本打算焚烧赤狐以祭上天,可后来皇帝又改了主意,放走了赤狐。 “小狐狸们心思多,早就求到我这里了。”广成道,“对不住了神女,只能先把你困在这里。” “其实以当前的形势,天庭与介林联合起来积极把空聆神君唤醒才是解决空聆天境危机的好办法,我很想这样做,可惜……介林妖神戒心太重,我的那些同僚也实在不让人放心,如此试探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坏,时间也来不及了。” 想到从妖魔两界探回来的那些消息他就头疼。 他推演着:执寒戟在衰弱中,且忙着照顾空聆玉顾不上介林,星月双神也遭受了几千年的侵蚀,介海顶用的神使没剩几个,八府武神一心的话,迅速拿下介林也是可以做到的……之后呢?拿下介林,看好空聆天境,还得拦着天帝把妖神们弄死,之后要瓦解妖魔鬼三族的阴谋,再劝说八府武神尝试加固铸仙法阵,如果铸仙法阵的碎裂不可逆,就得跟天境妖魔来一场死战了,可以战吗?唉,仙神一代不如一代,惭愧,放在云荒鼎盛时期,随便一位神尊都可以把这些东西镇的不敢动,哪需要这样算计来算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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