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逢空道:“丹元或许有用。”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知道这种方法。 赤雪看了过来:“两位有办法解蝎毒吗?” 高冲寒看着骆逢空掌上漂浮着的丹元,故作思考了一通,替骆逢空解释:“那蝎毒本质上是一种妖毒,要从妖物身上找解决之法,不过我觉得……” 骆逢空帮他补充:“需寻到一片禽鸟的羽毛。” 禽鸟是蝎子的天敌。 季眠道:“要找鸟毛是吧?我去!” 其余弟子也连忙跟过去帮忙。 他记得可用鸟羽克蝎毒,却不记得不能是普通的鸟……高冲寒转了下眼珠,随着玉魂神力的苏醒,空聆神君的所知所学也成了一种潜意识化在了骆逢空身上。 眼看季眠那些人走远,他才慢悠悠地从袖中乾坤袋里取出某个妖神通过神使残阳带给他的羽毛,道:“刚刚忘了,前阵子我捡到一根漂亮的羽毛收藏了起来,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若是季眠回来知道,一定会呲他一顿……你是故意的吧! 骆逢空看向他。 高冲寒真诚地亮着眼眸,一脸的求夸奖。 骆逢空便对他笑了一下:“正好。” 问月貂还蜷在地上哀叫。 妖物丹元在他眼睛上方被捏碎,化成星星点点进入他的眼中,这东西也是有毒的,此时正好以毒攻毒。 再以介海妖神的羽毛轻轻从眼皮上拂过,那些青紫的毒斑很快褪了下去。 赤雪不由感到惊奇。 问月貂解了毒,疲倦极了,身体慢慢缩小,化成了灰貂的模样。 赤雪将灰貂抱进怀里,感激道:“多谢二位,问月醒来之后,我再让他好生跟二位道谢。”
第46章 赤雪 “雪儿!我回来了!” 雁煌山下建有一间屋子,经年累月风吹日晒,却未经修缮,因此破败不堪,里里外外没有可取之处,只有名字还算能听,这屋子叫雪一轩。 雁煌山上一名女修的常居之处。 某日她不知又从哪里云游回来,带回来一个伤痕累累的小男孩。 白狐正卧在雪一轩门口打瞌睡,遥遥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正伸长了胳膊摘门前那棵树上的青枣。 这人穿一身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劲装,披一袭半新不旧的宽大斗篷,长剑从斗篷下露出来,与它的主人一样透着潦倒的沧桑气。 小男孩木着一张小脸,愣着站在树下一动不动。 一颗枣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脑袋。 他还是一动不动。 女人揉了揉他的脑袋,塞他怀里一捧枣:“吃吧,寒舍没有山珍海味,只有野枣香甜。” 男孩不理她,也不肯吃。 女人道:“哎呦,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你看看我真诚的眼神,我还能给你卖了不成?不信你问问我的狐狸,我可是个千真万确的好人!” 男孩扭开了脸。 女人叹了口气,不再管他,抬步迈进雪一轩,小声对白狐道:“长得挺漂亮的,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白狐:“……” 男孩没听见这话,看不见女人了,他才默默拿起青枣,谨慎地咬了一口,眼睛微亮,果然甜……于是目光转向屋子时就带了些感激之色。 白狐觉得他有点可怜,便跑过去围着他绕了一圈,又用脑袋蹭他的腿,以示友好。 男孩迟疑了一下,弯腰弹了下她的耳朵。 手劲还挺大。 白狐:“……”坏人! 女人看着这一幕,扶着门框笑起来,她解了斗篷,露出格外明艳的一张脸:“咱们几个的相遇,便是一场机缘,好好相处下去吧。” 男孩身上还有着对世人的不相信,没有吭声。 只有白狐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友好地相处了几个月,女人带男孩拜入了雁煌山,教他术法,但是不当他的师父。 某一日,她对白狐道:“雪儿,我要出去玩了,羽恒就交给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她浑身上下潦倒穷酸,还是只有一张脸最明艳,除此之外,连笑容都像西方天际的晚霞,美丽之下藏不住颓败。 可白狐那时还看不懂,听话地点了点头,她会如同从前一样守在雪一轩,等着她的主人回来。 而且这一次她不再孤独,因为羽恒公子会陪她玩耍。 …… 可为什么到了后来……主人死了,公子也死了? …… 赤雪眼角淌下泪水,她睁开眼,随手擦去了,当作没有在梦中痛了一场。 火堆上施了术法,此夜便可长燃不停,但是所能温暖的地方有限,越接近遁魔迹的地方妖物越多,只是妖魔戾气就会让人觉得不安。 她垂首看到身边那把残旧的剑,当年找到主人之后,她就把剑占为己有,算作是一种想念。 问月已经不在她怀里了,这小家伙睡熟了之后全凭潜意识,不知道怎么的摸到了火堆另一边的骆逢空身边蜷着,人家也没赶他,任他霸占了一只膝盖。 她打量骆逢空。 这个人身上有一些公子的感觉,其实不止如此,她没有跟问月细说,雁煌山后来的那些灵兽都不认识她曾经的主人,所以她没法跟谁讨论……这人身上还有一些主人会给她的感觉。 与其说像公子,倒不如说像主人。 奇怪,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而且……上一回见面还不明显,这一回她确认了,骆逢空身体里有一种奇异的力量。 有道目光转了过来。 赤雪看过去,夜色笼罩,火光映衬,那眼尾长着泪痣的男人浑身透着一层危险,像守卫领地的野兽,随时可以攻击……然而一转眼,那些危险的气息像是她的错觉一般消失无踪,男人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他又瞧了瞧盘成一小团的灰貂,眼底透着不爽,灰貂毫无所觉。 但赤雪明白,刚刚不是错觉,那是此人无意识的警告,所有探寻骆逢空的人他都要施以警告。 赤雪不会惹麻烦,她回以歉意的目光,然后转开视线,以火堆为中心,千仞派弟子三两聚成一堆依靠着熟睡,林间悄无声息,过于平静反而让人不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未亮,赤雪拔剑出鞘,因为她是被危险的预警所惊醒的。 季眠等人也纷纷惊醒,睁开眼的时候大师兄正把他那些收放自如的丝线收回来,骆师兄的壁立剑大概都没有机会出鞘,几个准备偷袭向他的小妖精便纷纷受伤逃走。 他们看明情况,又都不当回事的闭上眼补觉,这几天都习惯了,因为各类妖物都被遁魔迹里泄出来的妖魔之息激发了狂性,以往只是想亲近骆师兄的现在大部分都想对他咬一口,所以麻烦接踵而来,但每次都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师兄就已经把那些家伙打跑了……也是刷新了认知,大师兄从前可没有这么勤快。 果然事关骆师兄他就不一样了。 灰貂睡足了觉终于恢复如常,但他莫名跑到人家膝盖上睡了一夜醒来就很不好意思,因此没有换回人形,趁没人注意偷偷跑回赤雪身边,小声跟她道:“你还说他像公子,根本就不像,以前我做噩梦醒了公子先会嘲笑我两句,再温柔地摸摸我的头,他都不摸我!” 赤雪:“……”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吧?” 高冲寒瞅了他们一眼。 问月貂又小声道:“还有他,我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赤雪姐姐,你能不能打得过他?” 赤雪心平气和道:“你给我老实点。” …… “空,饿了吗?”高冲寒的乾坤袋里准备着各种实用的东西,路上还随时补充,比以前更贴心百倍,就怕骆逢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也是他下意识的举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那样做了。 骆逢空摇头,看着林木掩映的远方,说:“过了这座山,就接近最近的遁魔之迹了,冲寒,它在吸引我。” 那是很淡很淡的一种指引,而且是在临近这座山的时候才有的。 高冲寒握住他的手,一寸一寸轻轻捏着他的指节。 深谷与山林都被浓雾覆盖,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清山林之后有什么东西,可能是魔窟,可能是战场,也可能仍旧只是平常的山林。 如果是从前,他可能会说:这是你的体质原因,你可以吸引妖怪灵物,所以对遁魔迹有反应也不奇怪。 时至今日他却不想再说谎……他已经说了太多的谎言,每一世每一世都像是在造出虚假的梦境,他竭尽所能的保护着空,然后他们意识到……不能只有爱与守护,你也要让他品尝到恨和痛苦。 痛苦?空聆神君的一生还不够痛苦吗?他背负的东西还不够多吗?究竟还要如何痛苦? 他没有开口,骆逢空却会自己想,他也会想到自己的特殊,想那些他没有深究过的东西……想他为什么特殊。 从没有人告诉他。 师父只是说:这是你命中该有的东西,接受就是了。 “赤雪姑娘,”高冲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你们寻找遁魔迹,对那些魔息有什么想法吗?” 赤雪循着骆逢空的目光看过去,道:“暂时没有,这些妖魔之息绝非以往所遇那些妖怪的浊气,简直像一种毒,我还要再靠近些看看。” 她拎起问月貂:“两位公子救了你,快道谢。” 问月貂不情愿,扭过了头装瞌睡。 赤雪甩着胳膊把他晃醒,问月貂忍无可忍,变为人形挣开她的魔爪,生气道:“我知道了!” 头上敲来一记剑柄:“快去!” 问月貂只得挪到骆逢空面前,几乎是同手同脚了:“谢……”一咬牙,“谢谢你。” 骆逢空道:“不用。” 高冲寒笑着招手:“还有我呢?” 问月貂咬牙切齿:“谢谢你!” “不客气。”高冲寒道,“以后记得要报恩啊。” 问月貂“哼”了一声,蹲到一边别扭去了。 天亮赶路,穿过密林,穿过山谷,那些雾气终于薄了一些,不至于哪儿哪儿都是窒息的空间。 “越接近遁魔迹越热闹啊。”季眠嘀咕了一句。 人多,妖物也多。 就只是穿过那片密林,便碰上了三拨仙门弟子,意图袭击骆师兄的小妖怪就更不用说了,妖力强一些的自有大师兄出手,剩下没多大威胁的才轮得到季眠他们出剑,一路就是一场试炼,妖怪都跟安排好了似的赶上来送经验,问月貂也时不时挥着利爪帮帮忙,添了许多热闹。 “他们好奇怪,”问月貂拍走一只肥硕的大蚊子,跳回赤雪身边,“那些妖怪都想吃那个姓骆的,好多都特别凶残,他们竟然不杀了只是赶走。” 赤雪道:“因为没有产生真正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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