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冲寒没有避开,继续道:“还有执玉山……执玉山原本是一座很有灵气的仙山,也是因为执寒戟,他某一回心情不好便一把烈焰烧了灵山,人们还以为执玉山是被天雷劈了,其实还是执寒戟造的孽,他……总是闯祸,任性又胡来,这次他很快就知道错了,可是揍他的那个已经不在,劝架的那个……也差点没了。” 他垂着头。 “以前我总以为自己很强,又有靠山撑腰,做什么事都不计后果……后来才知道最强大的神也有渺小脆弱的时刻,也有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跟他们相比,我更渺小无力,”他感应着体内渐渐衰竭的力量,“……落到如今的地步全是我活该,我以后不会再任性胡来了。” 这话不知是在对谁保证,也许只是在警醒自己。 掌门看透了,怜惜他,就当他是在对自己说,温声道:“众生皆有一劫,过得去,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关于空聆天境,我不再追问细节,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找我,不得允许,我不会对外透露半字。” 这是承诺。 高冲寒放松了表情,点头。 更多的细节对仙门百家并无用处,缥缈神秘的空聆天境非寻常力量可以触及,人们如今能做的,只有设法应对那些不断泄来的妖魔之息。 掌门安慰了他一番,只要他不摆架子,掌门对他就像对真正的徒弟,见他没那么怅然伤感了才下了石崖离去。 高冲寒看向那些灰紫的痕迹,淡声道:“穷我之力,势必撑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让你真的崩塌。” …… “你看那一片,像不像松花蛋上的松花?”靳姑娘非常凝重地指着天上的异象道。 这是又饿了,季眠体贴的去厨房给她拿了几样点心,全是千仞山上的特色美味。 靳思若却不太有胃口,戳着点心道:“大家推测了一圈,说什么的都有,我师父还怀疑这是天降煞星的预示,认为人间将有一个前所未见的大魔头出来祸世,还有人说这是神魔开战的前兆,他们把战场选在了人界,这是不顾人的死活……好愁人啊。” 季眠道:“这个猜想……是不是太夸张了?” 靳思若:“我也觉得,师父他们总把问题想的复杂。” 季眠动了脑子:“简单点想,斩妖除邪,我辈职责,真的有祸世的妖邪出来,大家同仇敌忾去降妖除魔不就行了。” “对!”靳思若一拍桌子,“尽我所能!何必去跟着他们思索什么阴谋!修仙除邪要什么阴谋论!” 季眠道:“前辈们是怕那些东西太可怕,不容易应对吧。”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靳思若勉强提起一点食欲,咬着糕点看向云台之外的波澜世界:“九脉魔君死,七殿妖王灭,这几千年妖、魔两族凋零,唯有天神高于众生,其实……人族也是凋零后的状态吧?三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立在这云台之上,好似可以看到千里之外,实际只在方寸之间,寻不到天穹之上的浩瀚,也摸不着人神妖魔之间的界限,或许……他们都只是沧海一粟,于天道面前如此渺小,谁也无法逃脱命运的桎梏。 他们恐惧的是什么?自己的无能为力吗?修仙成神,是否就能获得自在? 这些问题季眠就想不到了,他道:“我们只看眼前事,做好自己能做的。” 靳思若回过神,笑道:“没错,做我们该做的,做我们能做的。” 方才的一些想法太过悲观了,实在不可取。 ……
第43章 觉醒 骆逢空单手执卷,目光从文字上滑过,心中作慎重的思量。 三山六派把那些灰紫的异象统称为遁魔之迹,遁魔迹与雁煌山下的魔洞相似,泄出的妖魔之息又更危险,如今除了妖魔之息外并未有其他异动,但不能保证遁魔迹不会在未来出现别的状况,若有一天遁魔迹都裂开成了魔洞,妖魔鬼怪大批遁入人间便会易如反掌,那会是人间的劫难。 遁魔之迹有办法封锁吗? 雁煌山宁华宫对镇压魔洞很有心得,也愿意拿出来分享,众人研究着恒公子留下的典卷,一时还未有收获,需得慢慢破解。 窗外临着一片密林,红枫交织,疏影之间框出山的影子,犹如一幅画卷,秋日的风吹来一阵凉爽,窗下不知何时扎了根的一株木芙蓉晃着脑袋,悄悄舒展开花瓣,生了灵智,它懵懂地望向远山,又打量近景,最后慢慢爬高,望向窗内的年轻男人。 “别看。” 一株爬山虎攀在外墙上,悄声提醒木芙蓉。 木芙蓉不解:“我因他而生,为何不能看他?” 爬山虎的声音更低了,透着小心谨慎:“你有幸得了灵智,便收心好生修炼,不要再有旁的想法,那个人不是你可以接近的,有人会不高兴。” 他绝不敢单独靠近骆逢空,更不要说以这么近的距离趴在人家窗户外面,他敢靠这么近的时候都是因为高冲寒也在,执寒戟自己盯着,觉得安全,才会允许他这种没有危险性的小神侍稍稍放肆一些。 骆逢空抬眸扫了窗外一眼。 爬山虎连忙伸出藤蔓把那朵笨花拽走。 骆逢空没有多管,放下典卷,为旁边的炉子添了碳火,温一壶酒。 肩上靠来一个脑袋,漂亮的微卷长发散在他的背上,一双手伸过来锁住了他的腰,亲密道:“空。” 骆逢空打开案上的食盒,里头有六大只烹好的螃蟹,刚买来不久,香气四溢,特别新鲜。 高冲寒眼睛亮晶晶,晃着他:“给我吃的吗?” “嗯,”骆逢空道,“秋蟹佐酒,想来你会喜欢。” 高冲寒亲了亲他的脸,万分兴奋,把螃蟹摆到案上,饮了一杯温好的酒,赞道:“绝佳美味,实在享受,如果窗外再有一片秋菊来赏,就最应景了。” 木芙蓉在外头听着,恨自己不是一株秋菊。 它悄悄对爬山虎道:“你为什么怕他?我看他并不可怕啊。” 爬山虎看着它,心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是没见过他屠神时的威猛。 又感觉自己很是沧桑:我也没见过,我只是亲耳听过某些神官对他的恐惧与厌恶就胆怯的不得了了,哪怕现在明知他实力不如从前万分之一,也不敢造次。 或许木芙蓉不会感到害怕,除了有空聆神君在侧,也因为执寒戟的杀戮戾气已经很薄弱了吧。 高冲寒饮到第三杯酒,骆逢空提醒他:“不要饮酒太多。” 高冲寒笑了笑,便乖巧地放下了酒杯,专心拆螃蟹。 房门被敲响,季眠钻进来半个脑袋看了看,喊道:“我就知道大师兄在这里!好啊你们俩,竟然背着我们吃螃蟹?!” “什么?!螃蟹!”靳思若等不及,直接大力把他推进屋里,小跑进来,两眼放光,“真的是螃蟹!” 高冲寒举着一只螃蟹腿邀请她:“靳姑娘快来一起品尝。” “好啊!”靳姑娘半点不客气,当即坐下来分了一只螃蟹。 季眠揉着后背,厚着脸皮也坐了下来品尝。 骆逢空取来两个干净的新酒杯,一人为他们斟了一杯酒,高冲寒看着,很是羡慕,拿起自己的酒杯对他晃了晃,满脸可怜巴巴,杯里一滴酒都没有了。 骆逢空便又接过酒杯,为他重新添上。 “真香啊,”季眠眠看向他大师兄,“我能不能多吃一个?” 大师兄道:“问你骆师兄。” 季眠眠连忙转向他骆师兄。 骆逢空点头,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像从前一样不明显,但也不是毫无波澜了,熟悉他的人都能很容易知道他的意思。 酒足蟹饱,靳思若看向一侧的宁华宫典卷,止了闲聊的话头,道:“遁魔迹暂时没有别的动静,但是那些妖魔之息会让人间本有的妖物精怪异常,原本就喜欢搞事的更要搞事了,麻烦还是不少。” 骆逢空道:“只有让遁魔迹消失,一切才会平息。” 靳思若苦恼:“暂时想不出来什么有效的方法。” 高冲寒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油渍,默默地听着他们讨论。 骆逢空道:“我从这些典卷上得到一些感悟,遁魔迹或许可以封印。” 但是可行的方法还需要仔细摸索,也要真正靠近遁魔之迹时才能实验是否有效。 靳思若点着头:“我也回归暮山看一看,若有进展,逢空,冲寒,眠眠,及时联络。” “好。”几人答应。 …… 掌门的屋里还亮着灯,老人家盘膝打坐,一派道骨仙风。 高冲寒没有打扰他,自己找了个垫子坐下,酒劲上来,有些瞌睡,他便撑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睡了不知有多久,醒来时屋里一切如旧,只有他身上添了一条毯子。 掌门坐在对面沏茶:“喝酒了?” “嗯,喝了不少,我的酒量见长了。”高冲寒道。 掌门把热茶放在他面前,道:“关于遁魔迹,大家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方法,更触及不到围绕着空聆天境的神仙打架,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以三山六派为首,各派都会派出弟子前往各处遁魔之迹,降服因妖魔之息而生变惹事的妖物精怪。” 高冲寒道:“需要我做什么?” “你是我的大弟子,实力又毋庸置疑,统领千仞派弟子本来非你莫属,”掌门拿出壁立剑,“但你碰不得这把剑,几个长老决定,另选一名掌令弟子,代表千仞山去往遁魔之迹。” 高冲寒看了一眼壁立剑,道:“长老们呢?” “长老们另有要事,”掌门叹气道,“那妖蛇不管是出自空聆天境还是只在天境边上游荡了一回,它都不是一个普通妖物,乾坤洞里的灵气压制不住妖气,若它完全占据了金戈的身体定会生出一番不小的波澜,我们与三大仙山一起研究了几天,想了一个主意。” “妖蛇占住了金戈的一魂一魄,你们要强行把这一魂一魄夺回来,再斩除妖蛇。”高冲寒道,“很危险。” “那也不能任由金戈被妖蛇吞噬再为祸苍生,”掌门道,“借了归暮山的安魂法宝,三大仙山的仙长都愿意出手相助,你们在外除魔息,我们就尽快把妖蛇处理了。” 高冲寒想到自己拥有的聚魂盏,如果掌门需要,他会借出来,但依照金戈的情形来看,聚魂盏对他来说或许还不如归暮山的法宝好用。 掌门看着壁立剑:“旁人不懂,我心里知道,没有人比你更熟悉遁魔迹,所以我想请你与掌令弟子同行,你答应吗?” 高冲寒一笑:“那要看谁是掌令弟子。” 掌门一想就明白了,道:“以修为来论,他很有可能,而且不知为何,长老们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 明明根本就不熟悉……他觉得很稀奇,因为他也一样,只要看到骆逢空,心里就莫名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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