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仪子修却意外的在那张脸上发现了一抹哀伤,实在难得。 “逢空。” 骆逢空回首,行礼:“师兄。” 仪子修道:“师父见到你心情好了许多,他对你看重,又实在疼爱。” 骆逢空点头。 仪子修又道:“他的状况不容乐观,你也在担心吗?” “是。”骆逢空道。 仪子修上前,抬起手,微顿了一下,试探着似的,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想办法,必让师父无恙。” 骆逢空点头。 两人再无其他话可说。 仪子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的云台,眼底含着一抹冷意,道:“高冲寒在那里。” 他与高冲寒大约是天生气场不合,对方什么也没干,只是看到就来气。 “师兄,”骆逢空转向他,“冲寒对人并无恶意,只是性情洒脱,他从未有意惹师兄不快,师兄大气宽仁,定不会记得矛盾,再与他冲突。” 这话是要护着高冲寒,且并不怎么委婉。 仪子修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他,变了很多。” 骆逢空点头,又道:“若我有冒犯师兄之处,请师兄恕罪。” “你都开口了,我怎么会不答应,”仪子修笑了下,“只是忍不住感慨,高师兄无论如何胡闹,都有人护在他身前。” 他没再把眼神分给云台,转身下了台阶。 山路七拐八绕,一条林木掩映的小路尽头是一片浓密的竹林。 不过刚刚入秋,山中便已经很冷了,竹林里更显阴凉。 仪子修走到一处青竹旁坐下,闭上眸子安静地待了很久,直到一阵风起,有竹叶落在肩头,他才突然惊醒。 拿起那片竹叶,怅然又看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叹息:“你的坠落,又有谁记得?” ……
第42章 预演 掌门要找的时候,高冲寒已经不在云台上了,找了半天,他在通往北峰的缆桥上看到了他大徒弟。 “冲寒,玄峰殿议事,你怎么不过来?” 缆桥基本不过人,负责清扫的弟子总是会漏了这一片,所以上面积了不少青苔碎叶,甚为湿滑。 高冲寒扭头看见是他,抬脚跺了两下,缆桥一阵摇晃。 “哎呦,别乱动,饶了老人家!”掌门差点被晃下去。 高冲寒当然不会真的要他掉下去,咧嘴笑了笑,特别讨厌。 掌门踩着腐朽的木板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他身边,抖着胡子道:“小祖宗唉,谁能管得住你?” “以前还是有很多人能管住我的,”高冲寒道,“不过他们也不会真的管,我那么懂事听话,又那么招人喜欢,不说以前,就说现在,我是不是你们的开心果?” 掌门叹道:“气人是一绝。” 高冲寒哈哈一笑,对他说:“我看过了,血魔的封印很坚固,如果没人从外面捣乱,再过一千年他也逃不出来。” “那就好,”掌门道,“祖师爷当年得了高人指点才封住了这魔头,费了好多功夫,如今事态,少他一个麻烦更好。” “是谁天天牵肠挂肚觉得血魔要出世的?” “那不是老做噩梦嘛,”掌门斜了他一眼,“你就没有任何预感?” 高冲寒没说话,纵身翻到缆绳上,轻轻一点,眨眼间身体已在对面的石壁上攀着,又是一个纵身,继续往上爬去,没几下便落到了石崖上,与仙鹤云海并列。 掌门连忙纵仙剑飞了过去。 “玄峰殿上一堆人吵吵嚷嚷,懒得去听,直接听你总结不是更好?”高冲寒随手摘了石崖上长的一树野果,擦了擦,咬了一口。 掌门与他并肩而立,摆手没接他递来的另一个,说:“情况不容乐观啊。” “天降异象之前,你准备把那些人叫来千仞山商量什么?”高冲寒道。 “金戈身上的妖蛇,”掌门没打算对他隐瞒,“这阵子我们查了很多典籍,终于确定这妖蛇非为普通妖物,道行也不止千年,说是……”他皱起眉,“万年也有了,查来查去,找不到出处,如今的妖族哪有这种东西?最后只能往一个地方推测。” 高冲寒啃完了果子,吐了核,神色不见什么变化,仍是那般懒散而随意。 掌门不见他问,只好自己说出来:“空聆天境。” 眼前云海覆盖了山川河流,只剩没有尽头的天,而遥远的天边,灰紫的云雾正时隐时现。 “空聆天境,翻遍记载,也只知道这么一个名字,比介海之林更不可查,归暮山寻找和空聆天境有关联的人物和事情,只找到了空聆玉,”掌门说,“据说那是青允帝尊手中最强大的法器。” 高冲寒道:“是从青允帝尊推测出空聆天境的吧。” 掌门:“顺序是这样,提到青允帝尊,可猜测的东西就多了,传闻青允帝尊曾收拾过一堆妖魔,按他的年代,该是云荒上古时期,空聆玉和空聆天境之间必然有联结,我们推测青允帝尊用空聆玉收拾了那些上古妖魔,把他们封在空聆天境里,青允帝尊陨落之后,空聆天境里的妖魔开始躁动,那条妖蛇说不定就是趁机逃出来的。” 不,上古妖魔躁动,并非因为青帝陨落,那和介林出现缝隙是一样的原因……高冲寒心道。 掌门打量高冲寒的反应。 以青允帝尊和战神介寻的关系,执寒戟必然认识空聆玉。 可惜他对执寒戟了解的也不多,除了知道眼前人是执寒戟所化,其余事迹皆是听来的传说。 高冲寒道:“我的事,你没有同旁人说吧?” 掌门摇头。 千仞山的灵气来自执寒戟的劈砍,千仞山近数百年的历史上,皆有执寒戟出现的痕迹,掌门同历代先祖一样,把执寒戟当作宗门的一部分,这其中羁绊非比寻常,他的事没有得到允许绝不会往外说。 又道:“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哪怕跟我们讲一讲空聆天境也好。” 高冲寒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天边的灰紫痕迹和白色闪电道:“这些东西你们研究出来什么了?” 掌门叹了口气:“这不是什么天象,雁煌山的人去探了,这简直和雁煌山下的魔洞如出一辙,甚至比魔洞威力更强,妖魔之息从那痕迹上泄出来,扰人不安,仙门百家早就乱了套,有的说那是魔界凋零数千年后的重整旗鼓,有的说那是仙神陨落的预示,究竟如何,还未有定论。其实在异象出现之前,各家就发现各地封印的妖物时而躁动,却不明原因。” 那时就在传将有一个千年难见的大魔头出世了,不少人以为是玄魔,谁能想到…… 高冲寒道:“没往空聆天境上猜吗?” 掌门:“猜倒是猜了,但我们终究对那地方不了解。” 高冲寒:“那是空聆天境将来的裂痕,现在只是一个预演。” 看来是铸仙法阵出问题了……多半跟他力量衰竭有关。 掌门:“……” 他极力压制住震惊与惶恐:“究竟怎么回事?”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们也推测的差不多了,”高冲寒心里不想多说空聆天境,但还是解释了,“那的确是众多上古妖魔的封印之地,青帝把它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后来出了事。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如今只有妖魔之息而已,那只妖蛇没有特别的造化,最多在天境边上游荡过,并非里头的东西,那里头的东西随便一个都是能够毁天灭地的,绝不会被一个小小的伏魔阵制伏,它们如果出来最先会去九重天阙找麻烦,该头疼的是天帝那个老混账,人界众生,他们还看不上,并且……空聆天境有人负责。” 他没有把话说全,上古妖魔们如果出来,最先会去找的不止九重天阙,介海之林的麻烦更大,所有青允帝尊庇护过的地方,他们都不会放过,那是积攒了数万年的仇恨。 掌门:“……”我该谢谢他们看不上吗? “你说的靠谱吗?”找完了九重天阙的麻烦,接下来会轮到人界吗? “谁知道,”高冲寒笑了一下,眼底没有笑意,“我离开天界很久了,你也知道,我跟他们关系不好。” 传闻中战神与妖魔结盟反叛了天庭,按这个逻辑推下去,执寒戟说不定是乐意见到妖魔出世为祸四方的……那按照传闻来看,他跟空聆玉后来也成了仇敌,因为青允帝尊杀了战神介寻。 “空聆天境是谁在负责?空聆玉?同介海之林可有关系?” 高冲寒道:“你们不是也猜到了吗?说不定还擅用了介海符。” 掌门又叹了口气,他们已经猜到了一些……空聆玉或许正是为空聆天境而生。 结合执寒戟的话来看,多半是青允帝尊的这个法器出了事,空聆天境异动,才有妖魔之息泄出。 至于介海之林……他们的确使用了介海符,介海神使听闻是空聆天境之疑,未发一言,甚至有了怒气。 他们探听不出来任何消息,但可以凭神使的态度推测出,空聆天境或许也是介海之林之危。 而执寒戟也早就说过他帮不上任何人的忙,对空聆天境的态度也让人无法揣摩。 高冲寒看向他:“请你帮我一个忙。” 掌门:“你说。” 高冲寒:“阻止他们探寻空聆天境,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掌门道:“不说为了可能降临的危机,便只是人的好奇心,也不是轻易可阻挡的,并且,你说空聆天境自有人负责,如今那些异象也只是一种预演,这话就表示危难真的会来临,仙门百家如何能够坐以待毙?又如何相信负责天境的那个人?” 命运当然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更让人放心。 高冲寒想了想:“你说的没错,就算告诉你们,你们的动静可能会让天境里的妖魔更加兴奋、危机来的更快,你们也要说‘偏不信邪’,然后一意孤行地去自取灭亡。” 这话就让人没法接了。 高冲寒点了点自己的泪痣,突然笑了一下:“也好,挺有趣的,身为千仞派掌门大弟子,我会与千仞派同进退。” 掌门忍不住就柔和了目光。 大多数时候他看着高冲寒,都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大弟子,而不是曾经叱咤风云、神鬼皆惧的六界第一神兵,如果只是这样一个又风趣又聪明的年轻人,的确讨人欢心。 掌门点了点头。 两人又一起看向那时而泄出妖魔之息的诡异天象。 “师父,”沉默了许久,高冲寒唤他,“其实千仞山的起源没有那么传奇,不是因为两个神仙斗法。” 青帝和介寻是在裂云之巅打的。 掌门一愣,又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高冲寒摸着自己的泪痣:“只是执寒戟自己贪玩,跟一个神兽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山劈开了,虽然没有伤着谁,回去还是被揍了一顿。” 掌门以为他是心生感慨回忆往昔,便试探着伸出手,慈祥地摸了摸他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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