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太可怕了,希望我能熬下去……
第78章 (赴约) 濛郡深山。 宫黍和庆恢已经埋伏多日了。 此地是一处废弃的山中宅院,各间屋子一字排开,通通面对着屋前的一块空地。宅子门头的匾额已经腐化为了一块朽木,无法表明此院原属何人,以作何用,但宽阔的空地上零星散落的木人桩和箭靶,令人约摸能猜到,这原本应是一个练武场。 `` 季修并未透露太多情报。 宫黍和庆恢二人得到的命令,仅仅是刺杀今日踏入院中之人。而踏入院中之人会是谁呢?季修如实告知了,二人却难以置信,真的会是他吗? 岱暄书院的院主,为何会在今日独自来到此地? 宫黍悄无声息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与庆恢对视了一眼。 他俩身为召夏的门客,在召夏陷入月庐之后,便一直跟着季修。若说什么国家大义,他们也没有那般伟大的情怀,但自己多年的主公遭了难,于情于义,他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受君之恩,忠君之事,召夏的安危,远比他们自己更重要。 `` 轻微的风声通过石缝里的草叶传递了过来。 人,进来了。 寿鹘的装束不似往日庙堂上的严谨,但也并不随意,一身素白,腰间佩剑,手里握着一只骨笛。 他进门后便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人。 宫黍和庆恢知道,此时此地,除了他们三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人了。 当寿鹘走到空地中央无遮无拦之时,宫黍自寿鹘身后率先出击,迅速奔袭而至,拔刀就砍。 然而他面对的哪是等闲之辈,寿鹘眼明手快,拇指推剑而出,一眨眼便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刀剑相撞,溅起一片火星。 宫黍连续出招,不给寿鹘喘息之机,并且瞅准间隙,勾手轻轻拉了下手腕内侧的细线,提腿的同时一排飞叶针自膝盖迸出,齐齐射向寿鹘。 有备而来的暗器! 寿鹘连忙退后几步,下腰后仰,手臂上挥,剑身在面前一闪而过,一串清脆的碰撞声后,飞叶针悉数坠地。 然而寿鹘的小腿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还有埋伏! 既然无法知悉对手动向,寿鹘选择继续后撤。他踩着梁柱飞身跃上房顶,俯下身子,用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听着下方的动静。 敌人必定在宅院内部。 寿鹘在徒步上山的路途中已经观察过了,沿途没有异常。而且他此次出行,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一路上握在手里的骨笛,在方才的打斗中掉在了院内,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像陷阱里的诱饵。 他中计了! 一切的开端,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书信。 `` “近日偶得吾兄遗物数件,感念伤怀。一别二十余载,虽已知天命,恨意难消。次月吾兄忌日,召国王陵既不得入,则于幼时相识之处,了结旧事。汝当向吾兄长跪而谢。” `` 落款是“丰偃”。 `` 虽然已经二十多年未见了,但寿鹘还是能一眼认出丰偃的字迹,确实无假。然而让他毅然赴会的原因,自然不单单是这封书信。随信而至的,还有一只鹤骨笛。 这只鹤骨笛是丰蔚随身携带的心爱之物,当年三人一起在雪卉婆婆门下习武的时候,丰蔚闲时便会拿出来吹。夸张一点来说,哪怕这只鹤骨笛碎成了渣子,寿鹘都能拼凑还原。 不管丰偃想与他如何了结,他都愿意赴这一场约会。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之约。 `` 院子里安静了。 屋内的杀手似乎不急于这一刻。 寿鹘腿上的痛感渐渐传递到了脑部。 他侧头看了看小腿,一只细小的吹箭插在肉里,是方才他挥刀挡针之时,另一名敌人趁机命中了他。 两个人都使用了暗器。 这不得不令人展开了联想。 俩人一明一暗,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拿刀的是个幌子,飞叶针是第二个幌子,真正的攻击,是暗处的吹箭。 就伤口的位置与深度来说,吹箭还不是在远处吹出的,而是趁他被明处的敌人吸引注意力之时所发动的近攻。 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吹箭能够命中目标。 `` 是谁要杀我?丰偃? 寿鹘一时想不明白。 丰偃恨他不假,但绝不会杀他,这一点他有足够的把握。 那么是别的仇家? 身为岱暄书院的院主,结的仇家可谓数不胜数,然而除了丰偃,谁能知道他今日会来此地? 难道那封书信…… 若书信是伪造的,那也太过以假乱真,何况鹤骨笛又是千真万确的丰蔚遗物。 `` 痛感渐渐变成了麻木,寿鹘终于知道底下的杀手为何没有动作了。 他们在等待。 吹箭有毒! 寿鹘哪里怕过毒。他百毒不侵,自身就是个用毒高手,但此刻身体的反应告诉他,毒性已经沿着他的经脉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该死的毒! 寿鹘赶紧运气,想先把毒素逼出来。 吹箭是才插进血肉的,凭他的本事,按理说能够抑制住毒素的扩散。 然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以他多年的经验而言,最大的可能,便是毒素早已在身体里埋藏好了。 吹箭上的毒,仅仅是唤醒沉睡毒物的鸣响。 简直是一环扣一环的圈套! 连环套的头在哪里,他还在捋;而连环套的尾,直直地指向了他的性命。 `` 宫黍和庆恢继续潜伏在院子里,屏息凝神。 整个刺杀过程,季修告知了详细的计划。 第一,只能刺杀,无法派兵支援。纵使山高林密,但人数越多,越容易暴露。寿鹘一旦察觉危险,绝对会立马撤退。那么下一次机会就不知何时才有了。 第二,由于没有后援,二人同时攻击又无法保证得手,就得使用技巧。宫黍先出,一鼓作气扰乱寿鹘的步调,但不要拼命,而是要保护自己,因为目的仅仅是干扰寿鹘。寿鹘是用毒高手,绝对要在他获得喘息之机前把吹箭射出。 第三,首波攻击成功后不要追杀,依然是怕寿鹘用毒。二人只需把自己置于安全的暗处,等待毒性发作。 `` 二人不得不感叹,事件竟然真的依季修所言在发展。 他们平日里也使用过暗器,但季修此次提供的飞叶针和吹箭,其轻便度和精巧度,都远远超过他们以往所接触过的物件儿。 更令他们匪夷所思的,是寿鹘中了毒?寿鹘竟然会中毒,还浑然不知?是何方高人能向寿鹘下毒? 然而这样的疑惑,他们无法从季修那里得到答案了。 想必其中,牵扯到了不可言说之人。 `` 院子中央的鹤骨笛依然安静地躺着。 寿鹘觉得自己大约是被毒药侵蚀了思考,他竟然想跳下去拾起来。 那是丰蔚的遗留之物,每一处诉说着岁月的磨损,都是丰蔚的印记。 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得到过的人。 也是他一辈子最想去了解的人。 至于丰偃,至于往后遇到的其他人,他从来没有想去了解过。 他有至高的权力,连王都要忌他三分,他又何必去花没用的小心思。 他默默地回想着是哪一步出了差错,盘算着仇家,又思索着是谁能让他精准无误地倒在此处,突然反应过来——是双儿! 在他自负地翻云覆雨之时,竟被人完全摸透了性子!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向澪双,正如澪双平日里做事的风格,干脆利落,连一片落叶都撇得干净。但种种细节都只有澪双才能严丝合缝地串起来。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澪双必定是长年累月地在尝试足以暗杀他的毒药。 鹤骨笛是寒蝉院的信使送过来的,毒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下的。他会接受书信的邀约,会只身赴会,会被刺客精准埋伏,连刺客的攻击方式都被计算得滴水不漏,除了身边心思缜密的澪双,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整条线上,但凡他其间的心绪,有一丝丝没有按照对方的预想走,他都绝不会倒在这里。 他不知该感到欣慰,还是该感到痛恨。 这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从小就对他藏着杀心的漂亮徒儿。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澪双的手里,他看着澪双含泪喘息的时候,甚至都想好了死之前要对澪双留下什么遗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他根本没有机会对澪双说出任何一个字。 无情,果断,决绝,像极了他自己。 但是这一次,他偏偏没有将“无情”进行到底。 正是他与丰蔚和丰偃的孽缘,鹤骨笛唤醒的缕缕情丝,将他葬送在这三人初识之处。 `` 蔚啊…… 我们也算是,同月同日死了吧。
第79章 (改变) 南麋没有想到,寿鹘真的死了。 他从望苍崖谷底上来时,顺手捎上的那只鹤骨笛,竟然是刺杀成功的关键。 当初澪双问他能做到何种程度,他还以为澪双要他行刺杀之事,结果澪双只是想看看他有多少利用价值。 他身为寒蝉院出身的刺客,别的大本事没有,小动作倒会不少。模仿笔迹和摆弄暗器,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至于师尊的私事,他并不想告诉澪双的,然而澪双似乎比他还清楚,他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书信是澪双让写的。 南麋还觉得疑惑,如此寥寥数语,语气也不友善,寿鹘真的会上钩吗? 澪双说,就是要这么写,若写释怀仇恨祭拜亡人,寿鹘反而会起疑。 南麋说,寿鹘真的会独自前往吗? 澪双说,他是自负之人,又是旧人的邀约,他绝不会大张旗鼓地行动。 在鹤骨笛、书信、暗器都准备妥当之后,南麋又乔装为寒蝉院的信使,将信物和书简送到了岱暄书院。 他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 召鹭坐在议事堂,与丞相商讨近日的大事。 寿鹘死了,岱暄书院易主了。 新的院主,是两年前来召国接公子子桑的澪双。 对于澪双,召鹭知之甚少,只知道在某些时候,他算半个自己人。 或者说,他们都是为了己方利益的生意人。 召国丞相作为与之对接的联络人,开出的条件是,帮助召王除掉以都良侯为首的老世族,澪双做到了。 而澪双开出的条件是,助力他坐稳院主的位子。 如今,该召国兑现承诺了。 “王上,当年澪双得到消息,有刺客混入了王宫,以此情报与臣搭上了线。”丞相说着停了一下,因为那名刺客就是南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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