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不太明白:“瑞王不是皇上的亲叔叔吗?那样的年纪也该娶妻了吧,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说到这些事,谢松顿时更来劲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瑞王一直没有娶过妻,膝下无子,孤家寡人了好多年。”谢松说,“不过早在十七年前,瑞王还是被当今的太皇太后指了一门亲事,听说女方也是朝廷某个大官的嫡女,结果婚事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第二天的八抬大轿把女方抬进府里,哪儿想到瑞王突然反悔了。” 柳玉诧异不已,嘴巴张成了鸡蛋的形状:“啊?反悔了?” “是啊,那件事在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我刚出生呢,我娘就抱着我到处听那些婶子嫂子胡叨叨。” “然后呢?” “然后那门亲事就黄了呗,瑞王的名声一落千丈,听说那些重要的事儿都轮不到瑞王手上,也不知瑞王怎么想的,他反悔了,结果也是他从此一蹶不振,往后好多年都郁郁寡欢。” 柳玉听得糊里糊涂,拧着眉说:“瑞王到底喜不喜欢女方呀?” “哪儿知道呢?”谢松耸了耸肩,“有可能他早就有了心上人,为了心上人才鼓起勇气悔婚,结果还是没能挽回心上人,也有可能他喜欢上了女方而不自知,悔了婚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为时已晚,反正无论如何,他已经为当年的冲动付出了代价,时至今日都未再娶。” 下午干活时,柳玉想到瑞王的事,免不得又是一阵唏嘘,他在心里算了算,当时正好赶上他爹离开京城的时候,也许他爹也听别人说过瑞王的事。 他原打算过段时间再去打听宋子臻的消息,可经过这事,他又改变了主意。 事不宜迟。 他不想像瑞王那样因自身而错过一些人和事。 第二天晌午,柳玉抽出吃饭的时间出了趟门。 摄政王府在内城,离茶坊太远了,哪怕坐马车也要走上一个时辰,倒是正永当铺在京城里开了好几家,其中一家就在茶坊三条街之外的位置。 柳玉揣着扳指去了最近那家正永当铺,没想到那家当铺和桐溪县的当铺判若两店,光是门面就抵得上隔壁食店的两个大,牌匾是暗红的底色,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正永当铺”四个大字。 站在当铺门口,可以看见里面的高台以及坐在高台后面的伙计。 那个伙计正埋头算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就和在外面踌躇的柳玉对上视线。 伙计眉头一皱,凶神恶煞地问:“有事儿?” “……”柳玉憋着一口气,目光落在伙计肩上的腱子肉上,连忙摇了摇头。 伙计不耐地啧了一声,挥了挥手:“没事儿的话别挡着道了,你没事儿其他人还有事儿。” 柳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挡在了当铺门口,他脸颊发烫,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伙计看着柳玉瘦瘦小小,却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由得笑出了声。 “罗哥,你在笑什么呢?”一个人从后面凑了过来。 伙计立即正了脸色:“没什么。” “对了,上头重点强调过了,一定要留意一个带板指的人。”来人郑重其事地说,“而且是个男的,十六七岁的年纪,但看着比实际年纪更小,长得很白,脸圆眼大,就是胆子小,稍微大声一点都能把他吓着,凡是有这些特征的人,一个都别放过,全部带到后面去。” “好嘞!”伙计爽快回答。 “你一定得盯着点,上头相当重视这件事。” “你放心吧,我的眼睛可尖了,任何可疑的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伙计信誓旦旦地说,“你看我今天挪过屁股没?我一直在这儿坐着,还真没看到一个符合那些特征的人。” “行,那你好好盯着啊。” 柳玉气喘吁吁地跑回茶坊,正好赶上开始干活的时候,不过谢松看他连饭都没吃就出去了,便先帮他顶着,催他赶紧去后院吃饭。 他的饭菜都留着,放在锅里用温水泡着,拿出来后,隔着碗和盘子还能感受到一丝温热。 柳玉坐在桌前,往嘴里塞了口饭,正咀嚼着,忽然感觉鼻头一酸,紧接着整片视线都被水雾模糊了。 他连忙仰起脑袋,努力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 谢松真的很好。 可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好,从而给别人添麻烦,找宋子臻的事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 过了五月,天气逐渐变得炎热,柳玉和谢松每天忙碌下来都会热出一身的汗,为了能在夜里睡个好觉,他们每回睡前都要去院子里烧水擦洗身子。 谢松性格大大咧咧,有时候嫌麻烦,居然穿着一套贴身衣服就下楼去了。 柳玉拿着帕子和盆子跟在后面,忍不住说:“谢松,你还是披件外衣吧,你这么穿让苏婆婆瞧见了不好。” “你想多了,这个时候苏婆婆早梦周公去了,哪儿还会在院子里监督咱们擦洗?”谢松回头把柳玉上下一打量,噗嗤笑道,“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天把自己包成这样,不嫌热吗?” 明明只是下楼擦洗身子,可柳玉硬是把自己包得跟个粽子似的,除了双手和一张脸外,连脖子都没露出一点。 之前谢松就觉得奇怪了。 柳玉也不是多么怕冷的人啊,怎么非得穿这么多呢? 而且柳玉每次穿衣脱衣都避着他,要不是在一个院子里擦洗过身子,他还以为柳玉是女扮男装的姑娘。 可正因柳玉是男的,那不更奇怪了吗? 谢松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柳玉表情微僵,用力摇着头说:“不热,我这个人怕冷。” “你确定?” “确定。” 谢松不等柳玉的话音落下,猛地往前窜了一步,迅速伸手摸了把柳玉的脸。 “那这是什么?”谢松摊开手心,上面全是方才摸到的汗水,“你不热还出了满头的汗。” 柳玉:“……” 谢松见柳玉嗫嚅了半天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摆了下手:“算了,走吧走吧,不然晚了什么都看不到。” 擦洗身子的时候,柳玉特意端着盆子跑到距离谢松较远的位置,这里挨着一面墙壁,把月光全部挡住了,他尽量贴墙而站,只要谢松不拿着蜡烛照过来,就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柳玉手忙脚乱地脱了衣裤,正擦洗着,不远处忽然传来谢松的嬉笑声:“柳玉,我们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你躲什么躲?” 柳玉动作一顿,死鸭子嘴硬:“我、我没躲。” 谢松学他:“你、你就是躲了。” 柳玉不想搭理他了,默默加快手上的动作。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啊?”谢松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离得近了一些,“难道你是姑娘?” 柳玉扭头看见谢松端着盆子站在离他不远的月光下面,吓了一跳,连身上的水渍都顾不上擦了,急急忙忙地套上衣裤。 谢松知道柳玉在意什么,尽管嘴上开着玩笑,却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见柳玉一身湿漉漉地走过来,他连忙解释:“你看,我就站在这儿,我什么都没做。” 柳玉没好气地说:“我知道啦。” 谢松嘿嘿一笑:“不过说实话,你再这么躲下去,我真的以为你是姑娘了——” 说着,他话音一停,再开口时用上了不可思议的语气,“你是不是长胖了?” 柳玉对“长胖”二字过敏,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我长胖了?” “是啊,你就是长胖了。”谢松歪着脑袋打量了柳玉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柳玉的肚子上,“尤其是你这肚子,我记得你来时没这么凸吧。” “……”柳玉立即用换下来的衣服挡住肚子,他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嘿。”谢松无奈地笑了笑,“长胖不是好事儿吗?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晚上躲在铺里,柳玉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来京城时对比,他的肚子确实大了一些。 四个月了。 柳玉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离孩子出生还有五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他打算找苏婆婆请个两三天的假,直接去摄政王府后门外面的裁缝铺问一问。
第76章 入府我们就是去伺候摄政王的(2更) 第二天是赶集的日子,来茶坊的客人络绎不绝,柳玉也忙得脚不沾地。 苏婆婆既是掌柜也是管事,一般都在楼下招呼客人,这天下午却是一直在二楼徘徊。 谢松拉着柳玉说悄悄话:“你小心些,二楼来了个贵客,相当难搞。” 柳玉问:“哪个贵客?” “安州巡抚的长子卓阳,你听过他没?” 柳玉摇了摇头。 “没听过也无碍,总之你记住尽量躲着那个人,他是我见过脾气最差的人了。”谢松说着,左右一瞧,赶紧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而且啊,我听说他喜欢男人。” 柳玉双眼微睁,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男人?” “都在传呗。”谢松用胳膊肘拐了拐柳玉,嬉皮笑脸地说,“你要说京城大吧,消息却传得可快了,不然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会连瑞王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柳玉:“……” 他心想自己也喜欢男人,若以后被人知道了,别人会不会也在背后这样说他? 可转念一想,他既不是瑞王也不是安州巡抚之子,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平头百姓,谁会闲着没事说他呀? 柳玉放下心来,跟着谢松偷偷摸摸地去认了一下那个安州巡抚之子。 “绿衣服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到没?” 柳玉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只见卓阳坐在一盏屏风前,虽然面朝他们,但是注意力始终放在对面侃侃而谈的那个人身上。 一群人中,卓阳的气质最为出众,即便只是一声不吭地把玩着折扇,也能叫人一眼注意到他。 “看到了。”柳玉收回目光,小声地说,“我会小心的。” 谢松拍了拍柳玉的肩膀,下楼干活去了。 其实那个雅间的客人有苏婆婆亲自接待,倒也轮不到柳玉上场,柳玉只要负责把茶水和吃食端到门外便是。 黄昏时分,茶坊里的客人逐渐散去,柳玉也慢慢闲了下来,他无事可做,于是在几个雅间外面候着。 突然,一个雅间的门被推开。 苏婆婆率先从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恭恭敬敬地回头说道:“卓公子还请放心,我一定把消息带给我外甥。” 接着出来的人就是谢松刻意提过的卓阳,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却带着十足的威压:“明后两天我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婆婆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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