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生眼睫轻颤,须臾,紧紧阖上了。 尽管凤长生做出了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商靖之还是生了歉疚。 他当真是个卑鄙小人,口口声声说着要送凤长生走,却贪恋凤长生的肉身。 绝不该如此。 理智与本能缠斗不休,终究是本能占了上风。 凤长生意识到自己的唇齿被破开了,商靖之的舌尖抵上了他的舌尖。 怪不得商靖之曾要他松开唇齿,却原来接吻是这样的。 接吻,对,他正同商靖之接吻,他正同昨日初见的商靖之接吻,商靖之乃是男子,他为何不觉得恶心? 并非出于报恩之心,他是当真不觉得恶心。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子癸水从自己体内流淌了出来,下.身霎时粘腻得很,须得换月事布了。 于是,他用自由的左手推了推商靖之,并口齿不清地道:“将军,松开我。” 商靖之陡然被凤长生从意.乱.情.迷中拉扯了出来,定了定神,见凤长生衣衫凌乱,双唇发肿,当即致歉:“全数是我的不是。” 凤长生摇了摇首:“劳烦将军暂避。” “对不住。”商靖之转过身,决定去练一个时辰的剑清醒清醒。 然而,凤长生竟是道:“将军出门后,数一百下,便可进来。” 商靖之不知凤长生的用意:“为何?” 凤长生不好意思地道:“我须得换月事布了,所以请将军暂避。” 商靖之回想起凤长生下裳猩红浸染的惨状,关心道:“你共需多少月事布?” 凤长生答道:“前三日,一日至少得换六回,后三日,一日至少得换三回。” “我记下了。”商靖之出了门,命府中专司针线的丫鬟用最好的料子,为凤长生做五十块月事布,才从一数到一百。 其后,他并未直接推门而入,却是叩了叩门。 “将军请进。”凤长生已将沾满了血液与血块的月事布藏好了,见商靖之行至面前,牵了商靖之的手,拉着商靖之在床榻边坐下,接着爬到了商靖之身上,问道,“将军喜欢与我接吻吧?” 商靖之不答,而是愠怒道:“凤长生仔细你的右足。” “不疼了。”凤长生用右手食指指腹摩挲着商靖之的唇瓣,“将军尚未回答我喜欢与否。” “喜欢,喜欢得很,但与你无干,你毋庸管我喜欢与否。”商靖之的理智业已反败为胜,他拨开凤长生的指尖,掐着凤长生的腰身,将凤长生抱了下去,并为凤长生系上了腰带。 “我亦不觉得讨厌,假以时日,我兴许会喜欢上与将军接吻。”凤长生熟读四书五经,深受“存天理,灭人欲”之熏陶,且他并不擅长对别人表达自己的喜好,故而,于他而言,要说出这番话,甚是不易。 商靖之以为自己幻听了,向凤长生确认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凤长生有些害羞,“我说假以时日,我兴许会喜欢上与将军接吻。” 商靖之欣喜若狂:“当真?” “嗯。”凤长生伸手勾住了商靖之的后颈,进而在商靖之唇上轻啄了数下,“我自己亦觉得奇怪,昨日之前,我将自己当做男子,我有未过门的娘子,且我断定自己绝无断袖之癖,可我并不讨厌与将军接吻。” 商靖之听凤长生提及那未过门的娘子,提醒道:“将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癸水一事禀报今上之人便是陈清影,若非陈清影,你或许可免去这场牢狱之灾。” 凤长生自责地道:“并非清影的过错,是我骗了清影,咎由自取,不管清影要对我如何,我都欣然受之。” “清影……”商靖之心生不满,“陈家已向凤家退了婚,陈清影已不是你未过门的娘子,你不该唤其闺名。” 凤长生赞同地道:“将军说的是,要是坏了清……陈姑娘的清誉便不好了。” 商靖之更为不满了:“就算不为了其清誉着想,你亦不该唤其‘清影’。” 凤长生正色道:“也是,我早已没资格唤陈姑娘‘清影’了。” “你……”商靖之不悦至极,“不论你是否唤其为‘清影’,都不准在我面前提及她。” 凤长生感激地道:“事已至此,我的确不该再提及陈姑娘,多谢将军提点。” 商靖之直觉得有一股子怒气在他浑身上下乱窜,令他心烦意乱,他必须将这怒气发泄出来:“我去练剑,就在门外,你若有事,知会一声便是。” 凤长生不明所以:“我何处惹将军生气了?” “我自生我的气,你不必挂心。”商靖之是在生闷气,因为凤长生再再为陈清影着想,全然不责怪陈清影,陈清影分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凤长生的颜面,意欲剥净凤长生的衣衫,陈清影甚至不理会凤长生的死活,进宫面圣,对今上哭诉,求今上严惩凤长生,如陈清影这等只管自己痛快之人,凤长生对其为何只有歉疚? “长生,你并非故意隐瞒身体状况,你亦非有意欺骗陈姑娘,你与陈姑娘一般被蒙在鼓中,你何错之有?” 话音未落,商靖之转身便走。 凤长生捉住了商靖之右手尾指,猜测道:“将军莫不是呷醋了?” 商靖之垂首瞧着凤长生,心道:我呷醋了?呷了那陈清影的醋? 凤长生喃喃自语道:“将军岂会呷醋?” 这商靖之想要的不过是他的身体,又不是他的心,岂会呷醋? 商靖之出去练剑了,期间,小厮送了早膳来,他叮嘱了小厮喂予凤长生,便继续练剑了。 原本,不论战况如何焦灼,只消拿起剑,他便能静下心来,思量对策。 现如今,他心神不定,险些被剑气反噬。 能妙手回春的凤长生实在可恶。 他不得不放下剑,又去见凤长生。 凤长生正看着命小厮送来的话本,见得商靖之,未及作声,已被商靖之擒住了双唇,制住了双腕。 话本颓然落下,跌于锦被之上。 一吻上凤长生,心烦意乱便变作了神.魂.颠.倒。 商靖之一手捧着凤长生的面颊,一手探入凤长生的衣襟。 凤长生抬手环住商靖之的腰身,透过层层锦缎,他亦能清晰地感受到商靖之腰上紧实的肌肉。 凤长生的衣襟被撩开了,露出来的肌理惨不忍睹。 商靖之登时清醒了过来:“你爹爹丧心病狂,就算被挫骨扬灰,亦便宜了他。” “我若不是不男不女,亦男亦女的怪物,爹爹才不会对我动手,爹爹以前待我可好了,从不对我说一句重话。我幼时,还时常将爹爹当作马儿骑。吃穿用度上,我甚至超过了爹爹。我承受不起爹爹的好,爹爹打我情有可原,爹爹大抵只是想出出气,并不想打断我的骨头。所以爹爹不该被挫骨扬灰。”凤长生回忆着旧日里爹爹的种种好处,忍不住道,“我要是寻常男子该有多好?” “傻子,我不是要你自私自利些么?你为何处处为你爹爹辩解?”商靖之为凤长生拢上了衣襟。 “从未有人唤我‘傻子’,但从昨日至今日,将军却唤了我足足九回。”凤长生凝视着商靖之道,“因为我其实是个傻子,所以才学不会自私自利吧?” 商靖之下了决心:“我定当教会你自私自利。” 凤长生拱了拱手:“学生谢过先生。” “客气了。”商靖之思及凤长生适才所言,发问道,“你要是寻常男子,定会娶陈清影吧?” 凤长生疑惑地道:“将军不是不准我提及陈姑娘么?自己为何要提?” 商靖之蛮不讲理地道:“只准我提,不准你提,回答我。” 凤长生回道:“我要是寻常男子,定会娶陈姑娘。” 这凤长生说话时是一副天经地义的神情,格外扎眼。 商靖之气得再度吻上了凤长生,一吻罢,银丝未断,他佯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你可曾与陈姑娘接过吻?” 凤长生正吐息不定,好一会儿才答道:“不曾,男女授受不亲,陈姑娘乃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便我曾与她有过婚约,亦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更遑论是与她接吻了。” 商靖之的闷气稍稍缓解了些,岂料,竟闻得凤长生道:“我本打算待我同陈姑娘拜堂成亲,再与她接吻。” 他即刻出言质问:“你读的不是圣贤书么?理当日日想着如何使这天下海清河晏。为何有功夫打算何时与陈姑娘接吻?你莫不是对此日思夜想吧?” 凤长生不解地道:“当时我已认定陈姑娘将来会是我的娘子,我为何不可有此打算?” 商靖之气不打一处来,按着凤长生的后脑勺,又亲了亲凤长生,才舒坦些。 凤长生不懂商靖之何以这般喜欢与他接吻,诚如他先前所言,商靖之想要,他便想给,故而,他由着商靖之亲。 少时,商靖之吻上了凤长生面上的划痕,低声道:“你爹娘如何舍得?委实狠心。”
第8章 想来凤长生定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为其爹娘辩白,譬如是其命不好,譬如都怪其乃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商靖之并不愿听,索性堵住了凤长生轻启的唇瓣,进而长驱直入。 凤长生被商靖之吻得晕头转向,暗道:这商靖之何以这般会接吻?莫不是处处留情,红颜知己遍及天下吧? 直吻得凤长生喘不过气来,商靖之方才盯着凤长生水光淋漓的双目道:“不许怪罪自己,只许怪罪他人。” 凤长生断断续续地道:“可爹娘……爹娘不是……不是他……他人。” 商靖之无奈地道:“是,爹娘不是他人,而是家人。但在适才的语境中,爹娘亦是他人,你勿要同我咬文嚼字。” 凤长生为难地道:“我恐怕做不到不怪罪自己,反而怪罪他人。我善长自省,不善长归咎于他人。” “天下人若都与你一般,便天下太平了,遗憾的是,自私自利者多不胜数,如你这般善长自省之人,只会吃亏受罪。”商靖之指了指自己,“你倘使对我有何不满,亦可怪罪我,不必从自己身上找错处。” 凤长生一本正经地道:“将军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且待我不薄,我对将军并无不满。” “你要是不想与我接吻,不想见到我,都可直言不讳。”话虽如此,假若凤长生当真这样说了,商靖之定然心中烦闷,就算练上几个时辰的剑都消解不得。 “将军想与我接吻,我便想与将军接吻,将军想见到我,我便想见到将军。”凤长生话音未落,已见商靖之眉尖微蹙。 商靖之纠正道:“我是否想与你接吻,是否想见到你,皆与你无关。你并非一样物件,无知无觉,无喜无悲,任由我摆弄。你有你自己所思所想,所好所恶,你大可随性而为,毋庸顾忌我。我并非你的爹娘,绝不会因为你何处不符合我的心意而逼你自尽,对你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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