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私笔找他一个外人,再者,这份文书会过军机处,盖了林析沉落红的书,必然会被郁丹珍奉研究,倘若看出来自己学生的笔迹,他该怎么解释。 另一边,江御听着内廷大臣的谏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约莫是起伏平平的语调,处事不惊。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耐着性子听完,然后合理裁夺。 这也是他执政后,很多老臣喜欢的一点。 有的大臣摸清楚了江御的脾性,几乎是没有什么避讳,敢谈的人什么都敢说,甚至拐弯抹角暗示什么,江御也是做没有察觉的模样,任自撒欢。 殊不知他眼底看得清楚。 到后面江御十分迫切那些打心思的大臣造反。 好歹有活儿干,收拾收拾前朝余孽。 谁知个个尾巴掖着,敌不动我不动一样。 江御正坐在高堂,金丝锈纹勾出栩栩如生的龙纹,铺绽在榻边,他垂首听完众人的话,未做反应,好似听出神了。 已经很晚了,太阳高照,穿过宫门,淌入十二长廊,朝气横生暖了那只把玩扳指的手。 老臣讪讪临触新帝,居高临下的位置更衬出俊秀的侧脸,出神的眸光仍难以任其猜度,卷翘的睫尾同样披上了茫茫微光。 江御倏而起身,众人纷纷收下打量的目光,他径直走出了门,不闻不问,许是到了日头,数着时间掐着分秒下班,太监跟在后面声音明朗地喊行。 老臣们一肚子话憋在心里,把老太监留了下,隐晦地朝江御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了一眼,“难得提起新后,皇上不动怒啊。” 钟攀苦了苦脸,心道没瞧见人愤然离去的样子? 钟攀回道:“前朝的婉容妃不是还在着呢,如今后宫凋零,她虽只一人,也打理得好。” 景柳柘吸了一口气,婉容是郁丹那边的人,穤?-布先帝耀武扬威惯了,现在还轮她狗仗人势。 钟攀近身侍奉,理应知道些许,便鼓了鼓气,问道:“皇上可见过婉容娘娘?” “当然得见着面啊。” 景柳柘骇然,眉毛鼻子皱到一堆,“昨夜抱回来的人莫不是……” 钟攀慨叹,摆了摆手,“具体的老奴就不清楚了,大人别问了。” “写,咨寻民事,查纳苛杂。” 林析沉啜了口热乎乎的汤,碗壁温热暖手,跟个鹌鹑一样缩在毛茸茸的氅衣。 瞟见御笔停顿,林析沉又道:“遂许宗正请牌代侍守,不见明酲。” 秦淮提心吊胆,每写一笔都深谙林析沉上奏之道,生怕出了门,立马被人五花大绑威逼利诱。 私笔的活路不是一般人能接的啊,且不说嘴的严,必须找心腹,林析沉是没有心腹也不能找别人心腹,像什么话啊! 末了,不经通报,门忽然打开,江御卸了正装,玄黑色的衣袍锈纹交错,逆光刺眼。 与秦淮装了个正着,小小的户部苟饭的声泪俱下,执着的笔立马放下,心觉突兀又抬了起来,可是正逮住,去留不是,有一种私会捉奸的即视感。 镇纸上密密匝匝的证据不容置喙,秦淮赶紧两步起来行礼,一边揣摩编什么谎话才说的通。 总不能抱住林析沉大腿喊自己是被逼迫的吧! 没想到意料中的审讯没有降临,江御只道:“叫你汇报,写什么字儿。” 秦淮心里翻江倒海,刚刚从火海里出来,倏地赶进刀山,他支支吾吾将脑海里的话连词成句,结果被江御几句揣不出情绪的话打发走了。 四下无人,陷入了岑寂,除了微微啜饮的动静撩拨。 “我的衣服披的舒服吗?” 江御走到后面,手指轻轻拨弄肩膀的环口,绒毛蹭的指尖酥酥痒痒的,氅衣下只留了件白色的里衣,微微坦开冰冷冻人。 林析沉很想质问他,床头除了这玩意怎么什么也没有,他的衣服跑哪里去了? 还有大清早生怕把他闲住了,找个人带活儿给他干? “你把我的笔吓跑了。”林析沉冲书案扬了扬下巴。 江御去捉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昨天的鞭鞘磨破了整个手掌,冒着的血珠凝了袖口,结了层浅浅的疤,轻轻抚弄就容易再次摁破。 “打人好凶。” 江御揉了揉伤处,留疤就不好看了。 林析沉被挠的痒痒,想起现在躺在床上的许涧,生出了愧疚。 还好只打了后背,不然躺着都成麻烦。 分明当晚把杜常川惩戒一番就过了,自己逞英雄,这下好了,枪打出头鸟,找谁哭去。 江御揉了好久,思觉什么踱步到书案边,规规矩矩坐下蘸墨,这是要替自己把剩下的写完。 说来也好笑,自己写作业交给自己,还写的那般认真。 秦淮描的馆阁体,江御的字体相比更张扬一点,即使是同一种字体,也很容易让人察觉不对劲。 不知道郁丹看见这分由自己学生写了一半,后面一半出自皇上,落款林总指挥的上书作何感想。 不需要林析沉念,江御瞧着上文,轻轻松松补全了下面几行,偶尔御笔轻抬,露出劲瘦漂亮的骨形。 写完叠齐,担心吵到小憩的人,蹑手蹑脚送去通政。 通政惊掉下巴,如获至宝珍奉,结果只是来送一份案碟,没了下文。 阁窗翕动,林析沉睁了眼,许是江御回来,结果临门一个老头大煞风景。 “让老臣给总指挥看看吧。”梁永琮咧了个假笑,牵起陈年皱纹。 …… 林析沉悲怆地躺回床上,梁永琮展开药箱,颇有一番寻觅器物严刑逼供的感觉。 年老的指缓缓揭开背上白绸丝缎,林析沉手揪在耳边的绵垫上,一口咬住软枕,耳根烧了起来。 斑驳破碎的痕迹映入眼帘,梁永琮委实没有料到,区区几日就被弄得狼藉一片。 他的指按在后腰掐出未褪绯色的地方,涂抹一片的痕迹,很明显看得出来不是磕碰上的,而是遭人痛掐的。 耳根越来越红了。 梁永琮试了试深度,不知道掐的深不深,便问:“疼吗?” 林析沉耳尖滚烫,咬牙道:“还行。” 其实很疼,光是游离在上面的触感就让人慌悸。 梁永琮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摁深了一寸。 剧烈对撕咬横冲直撞,林析沉不禁瑟缩,颤栗发毛。 梁永琮收的快,大抵是猜到了自己撒谎,估计到了伤况,开始挑选“刑具”了。 脊背插上几根毫针,轻轻一点没有搓捻的环节,在放松警惕之时,忽然原本扎在表面的针刺进去了,深深钳在皮肉之中,尚且能扭动的腰仿佛打上了定海神针,僵硬不能动。 这厮,下针呢,心思都如此之深。 “听你说去南洋,跑那里去做什么?”林析沉抛出话题,转移注意力。 梁永琮蛮乐意的,至少配合着,“南海有故旧,常年征战去帮扶一把。” “大老远的,就为了这个?”林析沉不信,抬头间腰腹使不上力气。 梁永琮笑了笑,“当年我跟他一起在西北,他做参将,常常照顾我呢,后来西北一别,他说他要去南洋,他说南洋人丁稀少,容易出风头。那时候皇上才在西北声名鹊起,江南有老将军,西北有蒲寄年,唯有南洋无主。” 少年披着玄甲,站在城壕上侃侃而谈的样子犹如昨日。 林析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毫针扎到后腰,轻轻一碰就酥痒,狠辣地刺进去,躲也躲不了,饶有兴致的搓捻触感奇袭,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林析沉手指揪住的锦布,那里突起一片褶皱,梁永琮见状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手却没有多做停顿。 这个环节结束,下一步应该是轮到手臂,不过熟悉的感觉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裤封松软塌陷的带子。 “你干什么?!” 林析沉脸涨红透彻,怒不可遏:“你在往下信不信我杀了你。” 梁永琮手跟触电了一样,闻言立刻松了手,惊魂未定。 老头搓了搓手,年老的心脏可受不住恐吓,再者,万一不是恐吓呢,万一真刀实枪干,他找谁说理去? 几番劝诫烂在肚子里,灰溜溜跑了。 林析沉折腾的松了口气,安心埋头睡了。 睡梦中,手腕一凉,紧了紧,跟着亵裤猛的脱落,林析沉惊骇,仰起头喊道:“梁永琮?!!” 不着规矩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林析沉伸手去够,才发现双手竟然被绑在床头,绯红的热意荡在胸口。 “少去吓唬人家,七老八十不容易,还要受你气。”江御坐在榻边,整理着梁永琮剩下的毫针,似乎打算自己上手。 “你、你……” 林析沉的手束得死死的,结结巴巴赤红了耳朵,不知道是该先让他把裤子拉上,还是先让他把手松开。 润滑的指尖游离在大腿,同毫针寻觅合适的落脚点,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犹豫不决的针尾,搞的头疼。 “等一下!”几乎是在江御下定了手时,林析沉喊道。 “怎么?” “门窗关好……” 作者有话说: 捂脸、关窗、不敢看 ヘ(_ _ヘ)
第59章 举案跪服 门窗哐当做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御毛躁,搞得动静很大,草草思索中,人从屏风后溜达回来了。 林析沉半哭半就委屈极了,双手绑缚,身上也不能动,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关完了?”林析沉含泪问,眨巴眨巴眼睛,好似马上就会被处以死刑。 江御漫不经心应了声,拿起才放下的针,动作霎时回到几秒钟前。 脊背发凉,绵延大腿,继而席卷全身。 “等等……”几近手指寻觅位置,林析沉又忍不住开口,求道:“一处位置没有扎不碍事,待会儿糊弄给梁永琮,揭过是了。” “这是在撺掇我啊?” 林析沉鼻音很重,悄悄地应了声。 谁知,大腿内侧倏而传来丝痒,从来都是最敏感的位置,牵扯得浑身发毛。 丝丝凉凉的指触横刮在白皙的皮肤,顺着的每一寸,仿佛都随之燃烧起滚烫的烈火。 洋红色的绸带子绑束在骨形优美的冰腕上,身体颤了颤,双手奈何捆绑住,微微发力,瘦削的骨上说不上疼,就是烧得发慌。 “好了吗?” 他的头埋在濡湿的枕中,感受到大腿内侧缓缓止住的触感。 他是彻彻底底里里外外扒干净给人瞧。 即便身体再怎么不争气,也能挺到西北一遭,何必次次折腾他。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受不了,他真的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苦果。 屋内烧起了地热,止住了蚀骨的寒意,江御尽量减轻过程带来的苦楚。 毕竟手法粗糙,有几根银针边滚着血珠,大抵是穴位没有落对,抑或是角度有偏颇,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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