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立即朝外喊一声:“千户大人醒过来了!” 我:“不要走,让他不要走……” 婢女:“您说什么?” 我攒了力气提高了声音:“让他别走……” “已经走了!”雁长飞推门进来,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怒气朝床边走过来,挥退了婢女,在床边坐下,一手按在我额头上。 我疑惑:“难道……我发烧了吗?” 雁长飞神情一怔,撤开手没好气:“烧是没发,但是骚肯定发了,你姘头把你害成这残废样子,你一醒来还是惦记他?不亏是做妾的,着实轻贱。” 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虚,没力气,还得和他吵架:“不是姘头……他怎么就害我了?你别胡说……还有,你非得纳这么个轻贱的妾,说明你更贱……” “你!”雁长飞瞪着眼,看着像一掌拍死我,然而他没有拍我,他起身出去了。 婢女过来继续给我擦汗,我才发现自己上身光着没穿衣裳,肩上腰上都缠着纱布,下身只着一条白色长裤,其中一条裤管被裁了半截去,露出我不能动弹的包了纱布的小腿。 婢女十分尽心,动作轻柔,擦完脸上擦手臂,擦完手臂擦胸口,擦完胸口,她粉面微红,面露羞赧,视线下移:“大人……” 她玉手轻轻勾住我裤腰。 我:“……” “不必了……不必了!”我急忙制止她,“辛苦了,剩下的不用擦了,没汗了,你出去吧。” 她这才收手,起身退出去了。 我摊在床上犹如个瘫子,又出了一身冷汗——都是被她吓的,要是被女人看了身子,那她的清白也没有了,我的清白也没有了,雁长飞说不定又得暴跳如野人。 而且,不好让人家好好的姑娘长针眼。 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肚子里面不疼了便没那么折磨,其他的刀伤剑伤虽然也疼,但尚可忍耐,只是冷汗不知为何还在一阵一阵地出,想擦一擦,自己动不了手,也不好意思再叫人进来。 然而又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小解。这时才感觉到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有多煎熬,连这种事自己都做不了了。 我叹口气,先忍耐了半个时辰,然而这种事是不能一直忍的,再忍就要尿床,于是还是忍不住叫了人。 先进来的是方才照顾我的那个婢女,她甫一进来我就开口:“劳烦,换个男的来。” 婢女点头出去,过了会儿,边洲进来,朝我一行礼:“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看着他,嘴巴这瞬间忽然张不开,边洲也看着我,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我终于两眼一闭,开口:“替我拿个夜壶来……” 边洲愣了一会儿,又静了一阵,随后转身出去,且将门带上了。 我:“?” 他是在报当初我卸他胳膊的仇吗?竟然欺负一个残废? “来人……来人!”我叫了两声,婢女又进来了,然而我一说要夜壶,她就又出去了。 我只能绝望地憋住,然而这也得要力气,一使力气,伤口又开始疼,冷汗一直流,身上黏糊得难受。 实在过分,整个瀚王府都和我卢某人作对! 待我来日好了,一个都不会放…… “吱呀——”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一个络腮胡大汉进了来,负着双手,踱步至床前,黑着脸问:“你要什么?” 我一见他就有气,说不出口。 雁长飞果断转身离开,我真不能再忍了,在他一脚跨出门槛之际脱口道:“雁长飞!” 雁长飞身形一顿,下一瞬,跨出去的那条腿收了回来,他关上门转身回来:“你要什么?” 我两眼控制不住地淌泪:“夜壶……” 雁长飞终于在床边蹲下,从床底下拿出了瓷夜壶。 我怕他要帮我,抬起肩膀没受伤的那边胳膊接过了夜壶,然而从前单手拎一百斤东西都没问题,今天却拎不起一只小小的夜壶,我手指发抖发软,夜壶在我手上没停一瞬便摔了下去。 险些砸在我受了伤的肚子上时,雁长飞伸手接住了。 我闭上眼:“你随便找个人……帮帮我吧。” 雁长飞没吭声,我感觉到他在床边坐下,拉过薄被盖在了我胯部,接着冰凉的陶瓷夜壶伸进了被子里,碰到了我大腿。 这便是我此生最尴尬的时刻了,房间里十分安静,衬得水声突兀。 我攥着手指闭着眼睛装死,心想没事,挺过这一阵,我还是一条好汉。 但雁长飞不说话会死:“尿就尿,哼唧什么?” 我:“……” 他又补一句:“倒也不算小。” 我:“………………”
第45章 这时辰,乃是正常 雁长飞进来之后就不走了。我时而打冷战,身上不停地冒汗,他又替我擦汗。 “裤子给你换了?”布巾擦到小腹上,他语气寻常的问。 “不必。”我语气寻常地答。 “汗湿了,像尿裤子似的,这都不换?” 我的裤腰今天第二次被手指勾住,这根手指与那婢女柔软的手指不同,它粗糙,蹭着我胯上皮肤很不自在,它修长,一指就伸进了裤腰里略深的地方,几乎碰到了大腿。 “不、换。”我咬牙道。 雁长飞却像是聋了,他扯过薄被盖住我的下半身,接着双手伸进了薄被下面。 我:“你!” 他充耳不闻,动作小心地开始动作,脱到受伤的小腿时,他一手握住我的膝弯,将裤子褪下下去。 算了,只当自己是块猪肉,我脑袋昏沉实在欠缺精神,索性闭上眼。 还好雁长飞没有更多的坏心眼,他很快将我腿上的汗也擦了,穿上了干的裤子。 然而过一会儿裤子又汗湿了,雁长飞又给我擦汗换裤子,喂我喝水,如此反复直至半夜,还能感觉他每隔半时辰就醒来给我换裤子。 天将亮时,又一次雁长飞给我换裤子时我彻底醒了。 被他擦了这么多次,换了这么多次裤子,我的内心已经麻木,甚至能做到在他给我擦汗的时候和他说话:“这汗得出到什么时候?” 从前受伤也没这么古怪的症状。 雁长飞冷哼一声:“这得问你的姘头。” 我着实不懂:“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怎么老提他?” 雁长飞不说话,一手在被子底下托着我大腿,另一手拿布巾擦着我腿上的汗,他手上茧子磨着我腿肉,又是晨间,我感到不妙,制止道:“行了,不用擦了。” “差不多完……”雁长飞忽然间动作停住,在熹微的晨光里惊诧地看向我,脸倏地红了。 我绝望地望着帐顶,没说一句话,心想倒不如在巷子里的时候就被那帮杀手杀掉算了,也好过现在活活尴尬死。 “这时辰,乃是正常。”雁长飞却突然温柔善解人意起来。 我装聋作哑。 雁长飞静了片刻,问:“替你纾解出来?” 我:“滚出去!” “本王惯得你!”雁长飞手上仍抓着我的伤腿,作势要往床上一扔。 我咬住嘴唇,预备忍受将要来临的剧痛,却感觉到雁长飞把我的腿轻轻放下了。 我睁开一只眼去看他在搞什么鬼,只见他脱了靴子,躺上了床来。 那靴子眼熟,脏兮兮的,回忆了一番,正是那天我在巷里遇袭昏过去之前看见的那双长靴。 “不闭上眼睡觉,在想什么呢?”雁长飞的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盯着我。 我被他吓得心头一跳,赶紧闭了眼睛。 雁长飞躺了回去,我能想象到他是朝着我这边侧躺着睡,因为他的呼吸喷在了我的脖子上。 “真不用帮你?憋着不难受?”雁长飞声音低沉,“王妃。” 我忍无可忍不能再忍,终于把一直忍着没说的话说了出来:“你能别离我这么近么?到底多少天没洗澡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味儿有多大?我已经是个残废了,你还想活活熏死我?你还算是人吗?” 雁长飞安静了,眨了眨眼,许久之后,慢慢地转过身去躺平了,道:“我们漠国人就是这习惯,漠国没这么热,水少……” 我冷哼:“所以你们漠国人都臭,你也臭,边洲也臭,阖府的漠国护卫都臭,知道我每天在这里待着有多难受?现在是夏天,每天晚上你睡在我旁边我都被臭到半夜才能睡着!” 雁长飞总算不还嘴了,静静地躺在我旁边,我赢了这一场心里颇满足,连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闭上眼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身上终于不出汗了,身上是干爽的,裤子又被换了一条。 雁长飞不在身边,两个婢女在守着我,一见我醒来,其中一个婢女起身到门外对守门的护卫道:“千户大人醒了。” 护卫点头离开,两个婢女温柔又小心地喂我喝水,我喝了两口不想喝了,让她们出去。 两个婢女相互看一眼,退了出去。 我继续在床上躺了小半时辰,无聊得很,肚子也饿,肩上腿上一直痛,稍一动时更是痛,于是我只能一动不动。 婢女又敲门进来问要不要用早饭,我说不要。 躺在床上让婢女喂饭,像个瘫子一样。 又过了大概小半时辰,我想小解了,叫了几声,但声音虚弱,外头听不见。 寻思着制造点儿动静,动着能动的手和腿一点一点把被子弄掉在地上。 结果发现,被子掉在地上根本没什么动静。 也够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了,我只能放弃,又渴又饿地静静躺着。 又约莫过了一刻钟,婢女敲门进来查看情况,一眼看见被子落在床下,两人急忙过来捡了被子,问我如何。 我只问:“你们王爷人呢?刚才不是有人去找他了,怎么还没来?死了?” “奴婢这就再去找王爷!”其中一个婢女立马起身小跑出去把雁长飞找了过来。 雁长飞大步跨进来,身上衣服换了,月青色的锦缎袍子,胡子也修剪了,神奇的是,头发还半湿着,卷曲地披散在肩上,显然是刚洗完了澡。 “怎么了?叫我来做什么?”雁长飞一脸茫然。 我吸了一口气,问他:“你看我现在躺在床上,像个什么?” “像个什么?”雁长飞眨了眨眼,视线在我身上一扫,愣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拉过薄被盖住我身上,转头问婢女,“千户用过早饭了不曾?” 婢女答:“千户大人说不吃。” 雁长飞:“去厨房弄点儿吃的来,都出去吧。” 婢女们一行礼,双双出去了。 雁长飞在床上坐下,问:“有尿没有?” 我不说话,在薄被底下攥着无力的拳头,两行泪忍不住从眼角滑了下去。 “你做什么?好端端的……”雁长飞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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