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早些回来。”我道,拔腿就走。 “说了,”雁长飞立马追上我,一手沉沉按住我肩,“不许去。” 我一晃肩膀,倾斜着滑开他的手:“我也说了,会回来早些,你还要怎样?难不成做了你瀚王府的人,连出门都不行了?” “我知道你去见谁,不许去。”雁长飞冷脸道,又抓住我的胳膊。 “放开!”我低声喝道,“大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跟我回去。”雁长飞紧抓着不放,直接把我往王府那边拽。 我自然不能顺从,又一次和他动起手来,几招交手,不知怎么的,就被雁长飞双臂紧紧箍住了抱在怀里。 街上来往行人都朝这边投来目光,我感到无比丢人,气得咬牙:“雁、长、飞!” 雁长飞眉头一拧:“你待会儿不会要哭吧?” 我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十分不君子的一招,一个提膝朝雁长飞胯下去。 雁长飞一惊,迅速松了手,我顾不得风度,怕再被他抓住,当街运起轻功飞檐走壁狼狈地逃了。 到了灵净寺老地方,董君白还没来,我独自坐在禅房外边吹凉风,想起方才被雁长飞当街制住的一幕简直越想越气。 从来只有我制住别人,追得别人到处逃,什么时候我从别人手下狼狈逃走过? “枫儿。” 董君白来了,身后跟着提着灯笼和一个食盒的王涟,董君白从他手里接过灯笼和食盒,王涟退走,飞去树上藏了起来。 董君白将食盒和灯笼放在石桌上,在我身边坐下,问:“枫儿怎么了,瞧着不太高兴。” “我……我不想在瀚王府待了。”我说。 董君白静了片刻,将食盒打开:“给你了包了一盘饺子,吃么?” 我扭头看,饺子皮薄馅大,饺子褶捏得整齐又好看,只看一眼食欲就上来了。 “吃。”我拿起筷子吃饺子。 “怎么又不想在瀚王府待了?”董君白问。 饺子吞下去,我道:“雁长飞……他知道我们的事了。” “他知道了?”董君白道,“他怎么知道的?”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他知道,他亲口告诉我的,刚才出门还拦着我不让我来。” “那你怎么出来的?” 我略过使了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不提:“我打赢了他,就跑出来了。” 董君白点点头,思忖片刻,又道:“就这些?他没说别的什么?” 我:“他只说不会休了我。” 董君白低头,半晌,道:“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哪怕知道我们的事也要留你在身边。” 我一边吃饺子,一边看着董君白,心想也许他只是要把我留在身边折磨呢?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是能忍受自己戴绿帽子的呢? 雁长飞迟早有一天得弄死我。 可董君白却温柔地劝道:“枫儿,你再坚持一下。” 我看着董君白沉默了一阵,接着点点头,继续吃饺子。 吃完饺子,我和董君白从不同的路下山。 从灵净寺回瀚王府,有条近路要从一条小巷里过,平日我从这儿过都不觉有什么,今日打这儿过却感觉出些不寻常来,比如屋檐下站着的懒汉,挑着担子卖香饮的年轻人。 我停在卖香饮的年轻人前,正要试探一番,忽然年轻人和懒汉一起动了,年轻人从扁担下面抽出一柄长剑,懒汉则是双刀,两人一起朝我招呼了上来。 今日出门没带刀,两招之后我夺过年轻人手里的长剑,有了武器之后一对二自是不在话下,然而正打算活捉一个提回诏狱审问,忽然两侧屋顶上滑落数十个寻常百姓打扮的杀手,一齐朝我围了上来。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这情形于我不利,我且战且退,身上很快受了些小的刀剑擦伤。 “问这话重要么?”懒汉冷笑,“卢青枫,往日|你残害忠良,今日也该你血债血偿!” 寻仇的实在是不稀奇,哪个锦衣卫都有仇家。 只是这么多人一起在中京城天子脚下埋伏我,这事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过这些人之中并没有高手,很快,我从包围里脱身出来,朝巷口跑去。 这时巷口拐进来一个十来岁的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进巷子就停下脚步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我们一群人。 “快出去!刀剑不长眼!”我冲他喊。 那小乞丐却仍然站在原地像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眨眼间我已到了他身前,身后是杀手无数紧追,我本着总之拉他一把是顺手的事,直接抓住他手臂就拉着一块走。 然而还没跑出巷口,忽然肚子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 我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正插在我的腹部,匕首的刀柄握在小乞丐手中。
第43章 我的肚子好痛 当锦衣卫这么些年,刀子自然不是没有挨过,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一来真没想到那么年纪小的一个乞丐也会使刀子。 二来,这一刀不知道捅了肚子里哪截肠子,伤口疼,伤口深处的肚子里也一阵剧痛。 我两眼发黑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上。 巷外路过的行人被肚子上扎着匕首的我吓着了,尖叫着四下跑开。 身后的杀手们追上我了,其中一人道:“把他的头割下来,拿回去上坟。” “好主意!”众人皆赞同,小乞丐松开了匕首的手还在发颤,他退到一边,一个大人提着柄剑过来,“我来。” 我还想挣扎起身,却使不出力气了,匕首捅着的地方难言的剧痛却蔓延至全身,一瞬间,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浑身冒着冷汗,我烂泥似的摔在了地上。 “他是卢青枫,怎么可能被小家伙捅一匕首就这样了?小心他使诈。”有人提醒道。 “说的极是。”拿剑的人道,“而且也不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话音落,肩后骤然一阵剧痛,坚硬的铁剑从我肩后刺入,扎穿肩膀将我钉在了地上,血从肩上流出,浸湿我脸颊。 真疼,但我连喉咙也用不上力,只像条濒死的鱼般很轻地叫了一声,浑身只有手指头还有一丝力气,抠着地面染着我血的青砖。 “卢青枫,你为虎作伥替狗皇帝残害忠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横尸街头?”他冷笑着,他接过边上人递给他的剑,又一剑钉在了我小腿上,“你的头我们会带走,一具无头尸,你猜你妹妹会不会认得出你?你连收尸都没人给你收,只配被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我几乎要抽搐起来,使出了浑身的力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不,不要……青霭……” “我们不会碰你妹妹,做坏事的是你,我们只杀有罪之人,和你们锦衣卫走狗不一样。” 他举起手里一把长刀,朝后一扬,刀锋闪耀着寒意,待长刀挥下来之际,便是我身首分离之时。 死在仇家手里这种结局不是没想过,但真没想过会是今天,会是现在,这太突然了,我毫无准备。我才刚见完董君白和他分开,他俊秀的侧脸还能清晰地在我眼前浮现,我原本正要回瀚王府,继续忍受雁长飞和他一起生活。 现在好了,再也不用去忍受雁长飞了。 我合上了眼,下一瞬,却听见巷口有人怒喝:“住手!!” 声音洪亮,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快而有力的脚步声,刀剑相撞的声音,来的都是习武的人。 是锦衣卫来了么? 我费力地想要撑开眼皮,却只能从一线缝隙里看见一双长靴出现在我面前。 “枫儿?!枫儿!!!”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嘶吼。 我听不出来是谁了。 - 窄巷里青砖路上流淌着鲜红的血,刀剑散落一地,我趴在地上不能动弹,肩膀和腿都被钉住了,一动就疼,但最疼的还是肚子,里面像有千万把刀在扎,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咬。 我难受,却叫不出声。 一双干净的长靴出现在了视线里,我撑起眼皮朝上看,果然是董君白那张温柔俊雅的脸,他皱着眉一脸担忧:“枫儿,你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 我努了努力,喉咙有声音了:“董君白……我的肚子……好……” “什么?”董君白没有听清,侧过头将耳朵对着我。 我使着劲儿,带动浑身都疼,发出一个清晰的字:“痛……” “哪儿痛?枫儿?哪儿痛?”忽然一个粗糙厚重的声音在旁边炸雷似的响了起来,“你聋了?没听见他说痛?!快给他用药!!有什么药都给他用上!!” 我睁开眼,周围事物清晰起来,我看见自己躺在瀚王府的卧房里,床边一个白山羊胡老头正抹着头上的汗道:“能用的药都已经用了,什么药都用上去岂不是更乱套?” 而山羊胡老头身后则站着雁长飞,他个头高,站在别人身后也不会被挡住,正皱着眉毛看着我,一双眼睛红得竟然像兔子,声音也发颤:“枫儿,你哪儿痛?能说得出来吗?或者用手指出来。” 我说不出话来,正好手是搭在肚子上的,我食指动了动,在撒了药粉的伤口周围点了点。 雁长飞:“肚子?” 我精疲力尽,又合上了眼。 半睡半醒间听见他们在说话。 “怎么他会说肚子疼呢,他伤最重的明明是背上和腿。” “他这情况确实不对,老夫再诊一诊。” “这,他肚子里……怎么会……”
第44章 劳烦,换个男的来 疼,好疼,但是又醒不来。 周围一直有混乱的声音,忽然间,吵闹声都消失了,边上有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唤我:“枫儿, 枫儿” 接着我的嘴被捏开,一股带着苦腥味的汁液流进了我嘴里。 一直折磨我的剧痛神奇地随着这汁液的流入,渐渐缓和直至消散。 脚步离开,门吱呀一声关上。 接着外面有人争吵了起来,隔着墙和帐子断断续续传进来。 “……控制他……爱慕你对你死心塌地?”有人问,声音似乎压抑着怒火。 有人答:“……是锦衣卫中的高手,又为两国邦交嫁你……朕有惜才和感恩之心,如何会去害他?……清清白白……从哪儿听来这等可笑的流言。” “本王的大夫束手无策,如何你一喂药他就好了?” “药是太医给的镇痛药……朕的锦衣卫千户交到瀚王手里……没有护好他……如何有脸面只一味怀疑是朕害的他?简直荒唐!” 我终于听出来了,是董君白的声音。 “呵,慢走,不送!”这是雁长飞。 争吵声没了,我也醒了过来,只是身上还是没力气,浑身都是汗,像从水里挣出来,一睁眼就见一婢女拿着布巾在替我擦汗。
40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